圖麻骨慢慢在前面走着,身後跟着鬼厲等人,但畢竟小白喝了太多濃烈的酒水,所以身子依舊軟綿綿的,雖是被碧瑤攙扶着,但終究走起路來還是如同幽靈一般,輕飄飄的,大半的中心靠在她的身上。
鬼厲皺了皺眉頭,看了看碧瑤,低聲道:“這樣行麼?”
碧瑤望了望小白一臉如同紅玉一般的面頰,面色雖是有些難看,但也總不好把她放在這裡不管,於是低聲道:“我沒事,還是快些走吧,人家在等着我們。”說話間,又是扶着小白跟在鬼厲身後,隨着圖麻骨向山上祭壇走去。
剛是這般走了一會,碧瑤就感覺有些累,口中不由呼呼喘着幾口粗氣。
鬼厲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絲絲關切的目光,道:“你沒事吧……要不要我來……”
幫字還沒有出口,碧瑤連忙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剛剛站得久了,所以有點累而已,你不用擔心的!”說着,又是扶着小白的身子向前方走去。
鬼厲看着碧瑤一臉堅持的模樣,自是心中能猜出幾分,若是換成自己幫忙抱住小白,恐怕依碧瑤的性格,她定是不會同意,這般想着,他低頭輕輕笑了兩聲,又是向着前方走去。
圖麻骨看了看祭壇方向,又看了看鬼厲等人,然後做了個手勢,道:“來,你們跟我來!”說着,又是朝着前方走去。
鬼厲點了點頭,嘴邊一笑,道:“多謝族長!”
圖麻骨笑了笑,道:“我說過了,不用叫我族長,直接叫我圖麻骨就可以了。”說着,頓了頓,又道:“年輕人,你們真是好運氣啊,這大巫師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接見外人的,但是……”話說到一半,他們便是來到祭壇跟前,圖麻骨自然是在前方當先走進了苗人祭壇之中,而鬼厲等人自是跟在他的身後也緩步走了進來。
剛一進入祭壇,一時間,一股陰沉寂靜又有些寒冷的感覺便撲面而來,碧瑤看了看周圍陰冷的氣氛,眉頭一緊,低聲道:“小凡,這裡給人的感覺很陰森啊!”
鬼厲點了點頭,悄然道:“是的,這裡面貌似和外面充滿陽光明媚的天地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說話間,也不知是不是大巫師吩咐了什麼,還是本來這裡就陰冷而毫無生氣的緣故,只是這一路上,他們幾人居然並沒有遇到祭壇中的其他任何人。
此時,小白醉意盈盈的靠在碧瑤的肩膀上,嘴裡時不時呼吸出濃烈的酒氣,鬼厲卻心事重重,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幾乎全然不知,而碧瑤則面色平靜,時不時的看着陰暗的祭壇,更是看着周圍石壁上隱約透露出的有些紅色的印記。
但仔細看去才清楚,原來是一些鮮血塗抹上去而後風乾的印記。而在陰暗角落裡,還掛有一些動物猛獸的巨大頭骨,裝飾猙獰。這樣子,別說碧瑤,就算是鬼厲身上的猴子小灰也有些不安的“吱吱吱吱”一直怪叫着,一雙毛茸茸的小手更是緊緊的抓着鬼厲的衣襟,貌似在害怕什麼,而這一路上卻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和阻礙,很快,他們一行幾人便來到祭壇最深處,也就是大巫師所在的石室外面。
鬼厲望着這陰暗寂靜的地方,此刻的他,心中倒也頗爲緊張,更是眉頭之上緊緊皺起,但下意識的,他依然面色平靜,好似並沒有什麼異樣。
此刻,碧瑤望着周圍的情景,又看了看鬼厲的模樣,低聲道:“小凡,沒事的,你放心好了,既然大巫師說接見我們,就一定會有辦法的,不是麼?”
鬼厲點了點頭,一張平靜的面頰上露出點點笑意。
此刻,圖麻骨轉過頭,對着鬼厲等人低聲道:“這裡就是大巫師所在的地方了,我們進去吧!有什麼話,一會直接對大巫師說就可以了,至於其他事情,我也做不了主,要看大巫師的意思了!”
鬼厲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老丈!”
說着,三人一猴一起跟在圖麻骨的身後,緩步進入有些神秘莫測的石室中,便是剛剛進入,他們一眼就看見那個背對他們、坐在一團詭異火堆前的蒼老背影。
圖麻骨轉頭看着鬼厲等人,低聲道:“你們先等一下,我先去跟大巫師稟告一聲。”說話間,他慢慢的緩步上前,在剛纔的那個地方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大巫師,他們來了,就是這幾個人了。”
大巫師蒼老的聲音漸漸響起,不想,大巫師卻是用着一口非常正宗流利的中土話語,道:“他們來了啊,那就叫他們過來吧,不過,這裡也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
圖麻骨點頭應了一聲,轉頭對着鬼厲等人道:“大巫師發話了,你們先跟大巫師談談,我先去忙我的事情了!”
鬼厲向他笑了笑,點頭,道:“族長……不,老丈,多謝你了!”
圖麻骨笑了笑,道:“沒什麼,沒什麼的!”說着,又看了看碧瑤和扶在她肩膀上的小白,心想,這女子當真有着這樣好的酒力,當真讓人匪夷所思,心中自是這麼想着,慢慢的走了出去。
待圖麻骨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鬼厲轉過身,向着那被籠罩在一片閃爍不停的火光中的蒼老身影看去,周圍一時間陰沉不定,隱約間讓人有種不爲真切的感覺,貌似來到了太虛幻境,如此充滿神秘之感,他正猶豫如何說出口,但大巫師的聲音卻慢慢響起,道:“年輕人,你們先過來吧!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們!”
鬼厲聽得這蒼老的聲音,心中突然充滿了無限敬意,當下點點頭,道:“是!”
說着,向着後面看了一眼,低聲道:“你扶着她一起過來吧!”
說話間,碧瑤點點頭,一手扶着小白,跟在鬼厲身後慢慢走了過去,不過卻有些奇怪的是,他們幾人在離大巫師還有幾寸遠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貌似是有着一些神秘疑惑之感,他們誰都沒有在往前繼續前行,而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大巫師轉過那張蒼老的面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們幾人,緩慢而平靜道:“你們先坐吧!”
鬼厲點了點頭,又轉頭看着小白早已站立不穩的身姿,低聲道:“我看她這時候貌似是酒勁上來,怕是大有睡覺的意思啊。”
碧瑤輕輕一笑,低聲道:“不是哪有睡覺的意思,而是你看她的樣子,已經沉沉睡去了,你放心,我會抱緊她的。”說着,又是緊緊的抱着她,生怕她跌倒在地。
此刻,鬼厲慢慢坐在一旁,倒是碧瑤也慢慢坐在一旁,而後一同向着大巫師有些詭異神秘的蒼老面頰看去。
但見大巫師一張蒼老的面頰上,平靜的望着他們幾張年輕的面孔,口中同樣平靜而沒有一絲波瀾道:“你們來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可真是因爲救治你的一個朋友?不過,倒是剛剛圖麻骨有說了一些你們的事情,但我還想親自問問你們!”
鬼厲點了點頭,道:“剛剛我也跟苗人族長圖麻骨說過一些,我相信族長也說過一些簡單的情況,其實……大巫師……”說着,聲音再一次哽咽道:“當年我的一位朋友,她爲了救我,而不顧自身性命,所以最後她散失了三魂七魄,只殘存一具肉身,而我曾得一高人指點,說是隻有苗人大巫師您的還魂奇術纔可以救得這樣已經魂魄盡失之人,所以我纔不遠萬里前來這裡,希望大巫師您一定要幫忙……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求求您……”
話說到最後,貌似當年的一切都在一瞬間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貌似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哀傷、十年的心痛、十年的悽苦,尋尋覓覓、朝朝暮暮、天涯淪落、淪落天涯,一切一切悲哀的心情全部在此刻涌上心頭。
大巫師沉默的望着前方那堆神秘而又沉寂的火焰,默默的坐在那裡,一時間,石室中呈現在一片死一般寂靜的氣氛之中,眼前,那炙熱的火焰,噼啪燃燒,明滅不定。
許久。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大巫師的嘴角中才緩緩透出一絲聲響,打破冰冷的沉默,道:“我來問你,你既然這麼說,我也相信你,但是你的那位朋友,是怎麼有的這個病症?你的這位朋友可曾經歷過什麼?”
鬼厲默默的望着前方那時而明亮、時而詭異的火焰,低聲沉吟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與敵人鬥法,可無奈,對方道行並非我所能力敵,於是在那巨大的帶着毀天滅地般肅殺的劍氣下,我無力抵擋,但她……不顧自身性命,且用盡全身精血,所以……最終她死於那巨大劍氣之下,好在她身上的異寶合歡鈴,不然恐怕就算是肉身也不得保留……”頓了頓,他聲音再次哽咽,淚珠如同斷線的風箏,緩緩落在他那粗布衣襟之上,道:“只是……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求求您……”
大巫師的背影在詭異卻熊熊燃燒的火光中貌似又蒼老了幾分,聲音也有所低垂,道:“你說的那位朋友,可是你……”說着,他用着那有些滄桑悲涼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坐在他身邊的那位女子,於是緩緩換了口吻,道:“可是你的一位師姐?”
鬼厲一驚,畢竟碧瑤在他的身邊,這個女子,曾經揮舞一襲靈動綠衣的女子,此刻就坐在這裡,而且十年來,她每每跟隨自己,就算是現在,他如此這般要救他內心中最爲深深愛戀女子的性命,她卻也義無反顧的跟隨自己而來,倒是自己如何也狠不下心腸去說出那樣的話語,不想,大巫師一聽之下,突然就直接說了出來。
就在此刻,這般狐疑之時,大巫師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道:“她是你的師姐,那麼恕我多說一句廢話,用那魔教中秘傳的癡情咒的人,必是女子無疑,所以你就不要懷疑我爲什麼會知道此事了!”
鬼厲心中聽得此話,又驚又喜、又怕又怪,驚的是他這般從不出世的老者,居然是個奇人異士,喜的是他本領越大,那麼拯救陸雪琪的希望也就越大。怕的是,居然他知曉這麼多,當真在別的方面會不會也如此厲害?怪的是,他居然只是聽了自己所說的一番話語,就能猜出幾分。
不過此刻,他看着大巫師蒼老的面頰,更不管其它,連連點頭,道:“大巫師智慧過人,在下十分欽佩,只是我這位朋友爲了救我,就算是犧牲自己的生命,就算是灑出最後一滴熱血也不曾後悔,所以……還請大巫師你施展回春妙手,幫幫我,救她一次!”
大巫師的嘴角上,似乎也輕輕動了一動,更是在沸騰的火焰燃燒聲中,似乎傳來一聲輕輕嘆息,那聲音中夾雜着幾分淡淡的痛苦、淡淡的憂傷,彷彿還夾帶着幾分無比痛心的味道。
他爲何痛苦?
他爲何憂傷?
他爲何痛心?
默默的,他看着鬼厲,慢慢道:“中土的正道和魔教之爭,對我來說,對我這個苗族人來說,並沒有任何分別與差異,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麼。”
鬼厲心中不由大喜,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那大巫師又接着道:“年輕人,忙我可以幫你,你說的那種還魂奇術,我也確知一二,但是能不能救回你的這位朋友,我只能說盡力而爲……”
雖是大巫師這般一說,不過鬼厲心中依舊顫抖,畢竟十年來,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他找尋了多少辦法,最後卻都是無功而返,自是今日有人肯幫忙,不管行與不行,他都要一試,這就好比在層層包圍的黑暗中,找尋到一絲微弱的希望亮光,他如何能肯放棄?哪怕只有一絲絲的機會!
只是,大巫師看着他那包含熱淚的雙眼,慢慢道:“對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很是疑惑,想問問你!”
鬼歷連連點頭,道:“大巫師,您請說。”
大巫師緩緩道:“這件事情如此神秘,倒是誰告訴你的?”
鬼厲聞言不由一愣,不知他爲何這般一問,但爲了陸雪琪,他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躺在碧瑤身上正是睡得香甜的小白,輕聲道:“大巫師,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只是我遇到這位女子,是她對我說起來的!”
說着,又是暗自看了看一臉紅玉般的小白,儘自又是低聲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