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刺目的白光緩緩的慢慢的消失了,就那樣消失在一片“燦爛”之中。
平靜陰冷的月光灑在衆人的臉上,如此的現實,徐徐的風吹過,如此透人心涼。一場劫難過後,衆人更似劫後重生,忽忽的都狠狠的吐了一口氣。
騰身上空的張小凡和陸雪琪此刻緩緩降落在衆人面前,剎那之間,除了田不易,其他人都是上前很是關心,更是田靈兒面色焦急,道:“小凡,你剛剛把我們都嚇壞了,你……沒事吧!”
一旁,田不易並沒有看向張小凡,而是望着冰冷地面上楊婉柔的屍身,緩緩的默不作聲。
張小凡站在那裡,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貌似剛剛好像都是夢,一場夢,現在看來是如此的“不真實”,他更是身體不聽使喚的左右搖晃的走到了楊婉柔的屍身旁,深深的蹲坐了下來。
田靈兒見狀,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陸雪琪生生攔下,只聽陸雪琪緩緩開口,道:“田師妹,你就讓他靜一下吧,他現在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一旁的宋大仁和杜必書也同時道:“是啊,小師妹,七師弟心情不好,還是讓他自己靜靜吧!”
這當,身旁的田不易看了看張小凡,突然朝田靈兒、陸雪琪等人一個揮手,只是陸雪琪冰雪聰慧,一下便看出田不易心中之意,於是淡淡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衆人聽了,也都是明白了什麼意思,於是緩緩的,都是垂目朝大廳之外走去。
不多時,這破爛的大廳之中,剩下的只有他們二人,卻見張小凡呆呆的坐在那裡,面頰帶淚,沒有聲息,沒有思維,彷彿也沒有了靈魂。心好似被剜下了一大塊,空洞地無可適從的蔫蔫道:“楊姑娘……這是爲什麼……爲什麼?”
此刻的他更是心念俱碎,眼淚如何也是制止不了,如斷線的風箏徐徐滑落。
慢慢的,周圍的風又冷了很多,他緩緩的抱着她慢慢的走出了大廳,一步步沉重的向前走着,更是此刻,貌似只有他一人如此站在這呼嘯的冷風之中,更如同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也不動,彷彿她在他的心腸上面繫了一條繩索,走一步,牽扯一下,牽得他心腸陣陣作痛。
就在這個時刻,後方不知是誰……是誰那巨大的手掌用盡了氣力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膀,更是大聲喝道:“你要悲傷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之人正是田不易,原來他並沒有走遠,而是眼神中顯現着張小凡所做的一切。
且不想,張小凡猛的一個回頭,大聲嚎叫道:“你管我……你管我,你知不知道,楊姑娘是爲我死的,不是因爲我,她不會死……你知不知道啊……”
“啪”重重的一擊打在了張小凡那張沒有血色的面頰之上,這一擊如此的狠,如此的犀利,如此見得張小凡的鼻翼之上也絲絲流出了鮮血,更使田不易感覺到那顆幼小的心,還在胸膛中痛苦地跳動着。
只是這重重的一擊,打在他的臉上,痛在他的身上,身爲師父的他如何的痛斷心腸,但是還是忍住眼淚的滑落衝着張小凡,道:“楊姑娘自是爲了你失去了生命,可是就算她活着,她願意看見現在的你麼?你告訴我,她願意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張小凡大聲的喊着。
“那麼我來告訴你吧,她不願意,不願意你懂麼?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下去,爲了你自己,也爲了她……明白了麼?”說罷,田不易緩緩的轉過身去,卻不想眼裡的那閃動的淚花在這一剎那,滾滾而落。
張小凡仰望蒼穹,如何的說不出任何的話語,默默寂靜無語夜,落得傷心人猶在!
突然的,有點點滴滴的涼意落在了臉上,起風了,絲絲的雨緩緩而落。
昌合城中,那日田不易他們離去後,蘇茹、蒼松道人和蕭逸才等人也不能憑空等候他們回來再做決定,於是的一時之間,他們只能先回歸青雲。
這日,昌合城的街頭上,熱鬧非常,兩邊盡是做小買賣的小販,但聽他們吆喝着:“哎,快來看,快來嘗啊,新出鍋的燒餅,可好吃了!”
另一邊,“快過來看看,快過來嚐嚐,好喝的鴨血湯啊,不買就沒了……”
而這時,一個攤位上。“爺爺,你可真有意思啊,你不是說去東海流坡山的麼?怎麼轉來轉去的,來到這個什麼昌合城的破地方啊!”說話的正是小環,更是她一邊說着,一邊吃着手中的糖葫蘆。
週一仙聽了,看了看小環又狠狠點了點她的小腦袋,沒好氣道:“你這個丫頭啊,都差點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是不是真的到了那閻王殿你纔不能如此啊?”
小環一臉的怪異模樣,只見她舔了舔手裡的糖葫蘆,又隨便的歪着腦袋,大聲道:“爺爺,什麼?你的意思是我找死了?那我倒想知道啊,我就怎麼死到臨頭了!”
週一仙忙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就不能小點聲啊,小心這人多口雜、隔牆有耳啊!”
小環聽了,氣的白了他一眼,道:“爺爺,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莫不是你要給我算上一掛吧?”
週一仙聽了差點鼻子都氣歪了,怒道:“真是搞不懂你這個小丫頭,什麼給你算上一掛,我告訴你吧!你知道這流坡山到底聚集了多少人麼?你知道都誰是正派誰是邪派麼?如果到時候你被正派誤認爲是邪派或者你被邪派誤認爲是正派,到時候真是有你好果子吃了!若不是我將你帶到這城裡,你還能坐在這吃東西?早就見閻王了,你還不感謝爺爺我,倒是竟說些喪良心的話!”
小環聽了,卻嘴巴里“哼”了一下,離開座椅,轉身走了。
週一仙生怕她走丟了,趕緊跟了上去,道:“你這個丫頭啊,真不省心!”
小環邊走邊說道:“什麼?說我不省心,爺爺你還真好意思呢?別以爲你打什麼鬼主意我不知道,你自己說說,你不也是想去流坡山麼?只是後來你又聽這城裡人說什麼,青雲門下衆人都留在這裡的一個什麼客棧裡,所以你要找尋那幫人,我就不明白了,你找那些人有什麼用?”
週一仙被她這樣一說,一下子很是尷尬,只見他乾笑一聲,道:“環兒,這個也不能怨爺爺我啊,你看看啊,那日我領你去了那海邊,可是人家都說流坡山上的大戰早就結束了,還說什麼,他們青雲門下的人都來到了這裡,我想想也是,你說咱們真要是去了那東海流破山,沒有一個人那又如何是好啊?倒不如留在這城裡,說不定還能一睹他們青雲門下的風采呢?你說是不是啊”
小環這般一聽,更是生氣道:“什麼一睹風采啊,盡是你胡說八道,上次咱們不是和他們都在一起麼?你還沒看夠啊?我看你是不是見了美女就……哼……”說着,一臉不屑的表情。
“什麼?你……”週一仙氣的差點背過氣!
這當,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着,忽然的,在一個拐角處,小環突然的停下身來,更是弄得後面跟着的週一仙嚇了一跳。
只聽得週一仙生氣道:“你這個丫頭,走的好好的,怎麼不走了?你又弄什麼古怪啊?”
小環倒也不言語,只是看着她面前一間門牌上掛著「東海客棧」牌匾的小客棧皺了皺眉頭,道:“對了,爺爺,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你問了那些船伕說他們青雲門人在什麼地方來着?是不是叫東海客棧啊?”
週一仙聽了,眼神一轉,道:“恩,應該是,等啊!我想想……哦,對了,確實是這個名字。”
小環指了指上面,道:“那不就是這裡了!爺爺那麼喜歡看他們,那你就進去好了!”
週一仙剛想罵一句什麼,卻聽得裡面傳來幾句。
“哦,你聽說了麼?”
“聽說什麼?”
“聽說好像是他們青雲門下分成兩撥走的啊!而且我還聽說,有一部分人去了什麼無情谷,好像是一個叫什麼……對了,叫張小凡的人中了毒,不知現在如何了?”
“那麼,聽你意思是不是那個人必死無疑了?”
“那……誰知道呢,反正是走了很多時日了,不過看樣子,他們應該沒什麼事,我大膽猜測他們可能已經回到了青雲也說不定啊!”
“……”
這些話真真切切的叫週一仙和小環聽得清清楚楚的,這當,小環驚訝道:“呀!爺爺,聽這話的意思,貌似他們現在應該不在這昌合城了吧?”
週一仙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道:“看來應該是如此了,在說上次他本來就中了毒,再者這些人也沒必要說謊是不是?既然他們不在這了,咱們在這也無用。”說罷,轉身領着小環走的遠了!
這當,小環一邊走一邊道:“剛纔那些人不是說張小凡中了毒麼?我現在想想啊,是不是上次他在井裡看到的就是他以後的經歷啊,要不上次他怎麼那麼驚訝啊!爺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說罷,又是舔了舔那糖葫蘆!
週一仙呵呵一笑,對小環道∶“小環,你又是想起那次滿月井的事情了?不過,其實啊,我也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不過現在咱們也是瞎猜不是麼?如果以後有機會看到他,我一定當面問問,只不過……”
小環好奇道:“只不過什麼?”
週一仙摸了摸花白的鬍子,道:“只不過就怕他不說啊!”
小環聽了,撲哧一笑,道:“我當爺爺你要說出什麼奇怪的事情呢,原來是擔心這個,不過其實你現在應該……”說着,盡是說不下去了。
週一仙被她弄得莫名其妙,道:“應該什麼啊?你這個丫頭,說話也不好好說,盡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小環卻一臉害怕的模樣,更是用手點了點前方,道:“應該擔心眼前……”
週一仙剛剛還是喜笑顏開的說笑着,卻不想,他這低頭一看,赫然發現前方多了兩個身影,而他們的距離更是盡在咫尺,頓時他也嚇了一跳,更是大怒道:“你們是誰,如何嚇我孫女……”
這話還沒有說完,前方傳來一清麗的女聲,道:“我當是誰在這吆喝,原來是你們祖孫二人啊!”
這話一出,嚇得週一仙在不敢言語,更是擡頭之間,卻見來人正是原來他所“得罪”的,身穿一襲調皮綠衣之人,碧瑤。更見後面,還有一個女子,只是那女子面遮黑紗,斷然讓人看不清面容。
週一仙見了,趕忙賠笑道:“是我不對,跟姑娘說話大聲了,請姑娘不要怪罪。”說罷,剛想拉着小環的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不想,碧瑤身影奇快,一個瞬間盡是跑到他們的身後,更是眼神微微的發出那種利劍般的光芒,這光芒貌似要將人生吞活剝!
週一仙見了一頭冷汗淋淋,更是當下苦着臉,道:“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只是,這位姑娘,當日確實是我們不對,不過,希望姑娘您大人大量,別和我們這樣的“賤民”一般見識,希望姑娘放過我們吧!”無奈下,週一仙只能說得自己爲“賤民”尋找出路。
卻不想,那碧瑤皺了皺眉頭,一臉的憔悴,道:“你這樣子,莫不是我們要你命來了?只是我剛從流坡山回來不久,在這城中小住了幾日,不想今日遇到你們,剛聽到你們的答話,我也只想問個清楚,我且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我也不予糾纏你們,這回可聽明白了?”
週一仙聽了,立刻道;“姑娘,什麼事情儘管問就是,我肯定細細道來,如有一句假話,不得好死!不過,今天看來,姑娘還是有點小難啊,只是要不給我幾兩銀子,我給你看看……還有啊……”
這話說的讓站在一旁的小環嚇出一後背的冷汗,更是咳嗽了一聲,道:“爺爺,你說什麼呢?那個……”
週一仙聽了,訝道:“什麼?我說什麼了麼?”
小環倒也不回答,只是略略望着碧瑤,賠笑道:“大姐姐,你想要知道什麼?”
碧瑤沉默了一下,道:“我剛纔聽你們說什麼中毒,還有什麼滿月井,怎麼回事,都快快講講!”
週一仙與小環相互對望了一眼,道∶“中毒?滿月井?沒有……沒有的事情啊!”
碧瑤淡淡道∶“剛剛聽你們說過的,怎麼才一刻,你們就忘記了?”那語言中如此的淡然卻也帶着一種決然之感。
週一仙無奈了,他知曉就算是騙也騙不過她,於是老實道∶“老夫實話實說,確實剛纔說過此事!”
碧瑤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道:“那你們說的那個滿月井是怎麼回事?中毒,是不是上次你們見得那個少年中的毒?”
週一仙點點頭,道∶“姑娘說的就是張小凡吧!”
碧瑤一聽,於是急切的點頭,道∶“是的,那你知道他在哪裡麼?”說話間,面容之上更是顯得猶爲急切。
週一仙看了看碧瑤那焦急的樣子,於是道:“姑娘,其實我們也不知曉他在哪裡!不過,剛纔有聽東海客棧裡面的人說張小凡好像是回去找解藥了,不過上次咱們都是再一起的,難道姑娘你忘記了?但是我記得你後來出谷了,張小凡還急切的找你來着,但是也沒有找到,就那樣作罷了!中毒確實是真的,但是找沒找到解藥我就不知道了!至於滿月井,他看見什麼我們也不清楚,上次姑娘後來也是走了啊!難怪你不知道後面的事情呢!”
碧瑤聽了有些失望,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知道他在哪裡啊!”
不過,這次週一仙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朝碧瑤道:“只是姑娘,老夫大膽猜測,他有可能回了青雲,所以我建議你要找尋他,還是去青雲山看看比較好!就別費力氣去什麼無情谷了!他中毒是不假,但這都多長時日了,說不準他早好了呢!”
碧瑤看了看遠方,又是嘆了一口氣道:“唉,誰知曉我該如何尋找他?算了,你們走吧!”
週一仙聽了這話,心裡是樂不得的高興,連忙拉着小環向碧瑤道了謝,一溜煙的就跑的遠了。
半響。望着那一老一少遠去的背影,她忽忽開口道:“幽姨,你說說看,他會不會回到青雲呢?只是我出了那無情幽谷,輾轉回到流坡山,卻不想他卻在那裡中了毒,要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回來?我寧願跟他一起承受痛苦!”說罷,自是又苦笑了一聲。
只是幽姨淡淡的說道:“小姐,你沒必要這樣,就算你那時候留下了,又能如何呢?能幫上什麼忙?”
碧瑤苦苦一笑,臉上不禁一副酸楚之情,道:“幽姨,你說的也是,就算我留下又有何用?他的身邊有他的靈兒師姐,還有那個絕世容顏,身負兩樣絕世法寶的陸雪琪,那麼我又算什麼?就是我留下,他也不會看我一眼吧!”
那幽姨輕輕嘆氣一聲道:“小姐啊,恕我多言一句,你也是太癡情了啊!你這樣想他、念他,那麼他呢?他有沒有這樣想過你啊?”
碧瑤輕輕的閉上眼睛道:“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如何?還有,那次他在千年古井前到底看見什麼,我也很想知道。幽姨,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麼?”
幽姨聽了,輕輕搖頭道:“小姐,你還是太年輕了,有這樣的好奇心很正常!”
碧瑤合了一會眼睛,半響……慢慢的睜開,更是口中帶着一絲哀求的意味,向着幽姨道:“幽姨,我想去找他,一來看看他的情況如何?二來,我想知道他到底在那井裡看見了什麼,你答應我好麼?”
幽姨聽了淡淡的搖頭,道∶“小姐,不成,你這樣去,我怎麼向宗主交代?”
碧瑤近乎哭着哀求道:“只是,幽姨,他現在什麼情況我真的擔心啊,他現在中的毒有沒有解,而且……還有很多事情,我都放心不下,所以我求求你了!”說話間,更是淚痕點點。
幽姨看在眼裡,也是痛在心上,她也不忍心碧瑤如此難過,於是目光點點,口中更是一片輕嘆,道:“小姐,你寧願笑着流淚也不願哭着說後悔,對麼?”
碧瑤忽忽的擡頭,緊緊望着她,默然的點了點頭。
幽姨見了深深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又深深的吐了出來道:“好吧,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這樣也可以保護你的周全。”
一句話,碧瑤心裡如同流入一絲暖暖的泉水,如此的甘甜。
更是臉上露出一副燦爛的笑意。
而那蒙着黑紗的女子同時的也是笑了一笑,只是那笑容的背後似乎也藏着幾許開心,貌似若干年前,她見過的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那時候,他們對望時的神色是那麼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