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航是個不喜歡說太多話的人，對王勝遠這種小屁孩兒更是。王勝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這都沒什麼要緊。畢竟，聞人航說的是以後。很多很多年的，以後。
沒理會王勝遠沒完沒了的發問，聞人航先一步回屋了。
金良玉沒在家，不知道去了哪裡。聞人偉死的房間不能住了，地上都是反應後的硬泡沫……可是聞人航並不在意，他躺在硬泡沫上看着天花板上，心中極爲平靜。
他們不再吵架了，真好。這是聞人航唯一的一個想法。
王勝遠，聞人航對他放心的很。即便王勝遠去報警，聞人航也不怕他。連郭警察都無可奈何的案子，別人自然找不到證據。
對於郭警察，聞人航的感情是及其複雜的。在第一次見到郭警察時，聞人航的喜悅簡直是無以言表。有生之年第一次，聞人航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全都是笨蛋。
找尋同類，是人類一生的命題。越是智商高的人，越容易感受孤單。在尋找和孤單的雙層壓力之下，聞人航衍生出了一種嫉妒的情愫。是的，他承認，他很嫉妒郭子晉。雖然，他們兩個從未見過面。
嫉妒郭子晉的出身，嫉妒郭子晉的爸爸，嫉妒郭子晉唾手可得他夢寐以求的一切……可是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早晚有一天，他聞人航會擁有全部，不會再嫉妒任何。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當你回憶過去的時候，印象深刻的，往往是某個漫不經心的片段。那一個個一閃而過的片段，或許，就是你的整個曾經。
晚上郭警察帶聞人航去吃的那碗麪，便是他的整個童年。對未來致敬，對之前告別。在臨別前，他們兩個都一樣清楚。有生之年，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而那些零星殘存的片段，讓聞人航印象深刻。聞人航不想欠人什麼，即便那個人是郭警察，他也同樣不想。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成熟的聞人航竟然真的遵守了和郭警察說的話，他沒用其他手段，只是正大光明的和郭子晉比。
當然，這些是後話。
聞人偉死後，聞人航的生活明顯要歡快很多。金良玉喝酒抽菸，每天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聞人航瞧不起自己的母親，即便他承認女人要比男人脆弱很多，可他依然看不起沒有男人便活不了的女人。
“你真是個母狗。”每次金良玉爛醉如泥的摔在家門口，聞人航都會冷冰冰的諷刺：“你就是母狗，也沒有公狗會喜歡你。”
聞人航把金良玉搬回屋子裡。聞人航輕聲呢喃着叫媽媽……金良玉的乳房，是聞人航一直沒殺她的理由。全身上下，金良玉只有這一點能讓聞人航感受到母愛了。
一切照舊，生活好像並沒有任何的改變。王勝遠在聞人航的敦促下，發奮圖強的學習。同桌的女同學夏樹，也還是跟往常一樣對聞人航示好。
王勝遠時不時會開聞人航的玩笑，說：“航哥，夏樹是不是喜歡你啊？”
聞人航冷着臉沒說話，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沒喜歡過別人，自然也領會不到別人的喜歡。不過實話實說，夏樹的胸部還是很吸引聞人航的。聞人航看着她的胸部時常會想，這麼一對大奶子，以後喂孩子肯定會非常的柔軟。
晚上放學，夏樹和聞人航一起留下來值日。聞人航竟然破天荒的問她：“夏樹，一會兒你要不要去我家寫作業？”
夏樹喜歡聞人航很久了，聞人航從來都是對她不冷不熱。聞人航突然示好，夏樹當然是欣喜若狂：“好啊！好啊！聞人航，同桌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家住哪裡呢！”
“我家？”聞人航並沒覺得不好意思，他大方的直說：“我家住在堂口。”
堂口是整個城區治安最差的地方，在8、90年代，政府曾經不想堂口影響市容市貌，甚至將整個堂口用高牆圍在了裡面。直到後來董浩東憑藉自己的影響和實力大肆整頓一番，這纔將堂口的高牆拆除。
夏樹聽了太多堂口不好的傳聞，她心裡有點害怕：“堂口啊？”
“是啊！”聞人航隨意指了一下班級：“大部分都是堂口的孩子，只不過學校怕其他家長有意見，所以將我們的檔案都隱藏罷了。”
夏樹不想聞人航多心，她趕緊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怕回家晚了。”
“沒關係，我明白。”聞人航無所謂的繼續掃地：“你要是害怕，我送你好了。”
夏樹是對堂口害怕，但她不是對聞人航感到害怕。猶豫再三，夏樹鼓足勇氣點點頭：“好吧，我跟你去。”
聞人航點頭說好，可他心裡卻很不舒服。被人懷疑被人用有色眼鏡看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麼太愉悅。
晚上帶夏樹回家的路上，聞人航話不是很多。夏樹和聞人航走路挨着很近，她身上都是女孩子年輕乾淨的氣息……不像金良玉，已經是徹底的發黴發臭。
到了聞人航的家，聞人航很禮貌的搬桌子讓夏樹寫作業。揣度人心方面，聞人航很有一套。他很清楚夏樹的不安，所以他首要目的是卸下夏樹的戒備。
夏樹從不安中緩解出來後，她漸漸對聞人航有了期待。聞人航心裡清楚，可他還是不動聲色。等到夏樹的期待逐漸往失望方向轉化時，聞人航這纔有了動作。
夏樹驚喜摻半，她表情複雜的看着聞人航。聞人航順勢推着夏樹到裡屋的牀上，他有點迫不及待的解開夏樹的校服釦子。
“聞人航……”夏樹臉像滴血似的，她小聲的叫道：“我們是不是……”
聞人航沒有聽到夏樹再說什麼，他一雙眼睛只顧着盯夏樹的胸部看。夏樹穿着粉色的少女內衣，胸部白白嫩嫩。聞人航用白皙纖長的指尖在胸部上點了一下，夏樹臉更紅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媽媽。”聞人航把臉埋在夏樹的胸口，他來回的磨蹭：“我媽媽……”
夏樹細弱蚊蠅的問：“你媽媽？你媽媽要回來了嗎？””
聞人航已經陷入到自己的臆想裡，他捧着夏樹的胸部跟吃奶似的吸着。夏樹疼的嚎叫，可聞人航始終沒有停下來。聞人航的眼神太過瘋狂和殘暴，似乎不吸出奶來，他是不會罷休的。
“媽媽，我要吃奶。”在夏樹的哭叫中，聞人航也哭了：“我是你兒子，爲什麼不給我奶吃？我是你兒子，你爲什麼不愛我？”
夏樹使勁的毆打聞人航，可聞人航卻渾然未覺。奶頭的位置被咬破流血，夏樹大呼着：“救命！聞人航瘋了！他是瘋了！”
無論怎樣，夏樹也想象不到平時在學校形象良好的聞人航會是這樣。要不是金良玉及時回來，恐怕夏樹就不會活着出去了。
別說夏樹嚇到了，就連金良玉也嚇到了。金良玉拉開聞人航就是一頓耳光：“阿航！你幹嘛呢！”
聞人航伸舌頭舔乾淨自己脣上的血，淡淡的說：“喝奶。”
夏樹是又驚又怕又窘，來不及檢查傷勢，她捂着衣服跑出了聞人航家。金良玉氣的發瘋，她拉着聞人航往外走：“你個小兔崽子！我花錢供你讀書，你卻不學好？乾脆我們都不活了！大家一起死了好了！”
吵吵鬧鬧，堂口的鄰居全都拿着瓜子兒出來看熱鬧。王勝遠想上前幫忙，聞人航一個眼神過去，他也只好作罷。
金良玉氣的跳腳，她自然沒注意到聞人航已經牽引着她來了車道。金良玉一邊罵一邊打，說着要送聞人航去警察局。在金良玉的面前，聞人航尚未發育成熟的身體稍顯單薄。
“你個殺千刀的！”金良玉抽的耳光聲響亮：“我讓你不好好讀書！我讓你小小年紀談戀愛！我讓你在家裡給我胡搞！我讓你……”
聞人航一動不動，他面無表情心裡冷笑，想，打吧，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我了。
正想着，從街角的位置來了一輛超載的運砂石車。聞人航自然知道會有車經過，前街有工地在開工，肯定會有運砂石的車。爲了節約成本，幾乎每輛運輸車都是超載的狀態……運砂石車已經開到了聞人航母子，降速，其實也還來得及。
可司機沒想到的是，金良玉竟然自己撲到了車輪下面！
“不管我的事兒啊！”司機下車就給金良玉和聞人航跪下了：“我剎車了！是她自己撲過來的！”
金良玉的腦骨被碾碎，腦漿撒了一地。鮮血橫流，順着排水管道往下淌。砂石車司機哭的比聞人航還傷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死的是司機媽媽。
王勝遠顧不得聞人航的警告了，他衝着過來：“航哥，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聞人航揉揉已經被打腫的臉，撒謊說：“我媽媽剛纔是爲了救我，她纔出的事情。”
虎毒不食子，說金良玉爲了保護兒子而死，大家自然相信。警察來勘察現場，來詢問案情，最後得出的結論和聞人偉的死亡結果一樣，是意外事件。
而聞人航心裡，他也希望自己的謊話是真的。
金良玉死了，開放商爲了平息事件給了聞人航一大筆錢。而在金良玉死的第二天，聞人航就搬出了堂口。
有人說聞人航轉學了，有人說聞人航出國了。可是聞人航到底去哪裡了，誰也不知道。再後來郭警察有找過聞人航一次，除了聞人航留在門上的字條，他同樣是一無所知。
打開聞人航的字條，郭警察瞬間被逗笑了。聞人航寫的是，老頭，我答應你。
“這臭小子。”
笑完，郭警察臉上的表情又凝重些許。從聞人航的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要跟郭子晉比上一比了。
在很多很多年的以後，郭警察時常會想。如果說當年，自己早點將人性還沒磨光的聞人航接回到家裡撫養，那是不是之後的很多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自己安安穩穩的當着局長，妻子安安穩穩的破案子，兒子安安穩穩的娶媳婦，而聞人航則安安穩穩的……
當然，這些，也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