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慧道:“徐施主,請你緊記做人辦事格守世間法,不從世間流。面對殺人的霸道,作爲手無寸鐵的順民該怎樣跟霸道達成諒解?這是強矛與堅盾的謬論,最鋒利的矛遇上最強硬的盾,矛盾呀,似乎是沒有任何調和的可能,只能承認一件事,要麼是矛最強,要麼是盾最強。互相矛盾的事是非常可笑的。對與錯是不能同時存在的,我的矛是最鋒利的,我的盾是最強硬的,這真是互相矛盾的事,是錯的嗎?
“當我們俯視仰觀天象,你會發現茫茫宇宙之中,強矛與堅盾的悖理無處不在。乾與坤、天與地、陽與陰、正與反,世界形態一直是這樣存在,矛盾對立,正反陰陽……最後進入玄門玄妙小世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蜆,蝦蜆吃蜉蝣………無論是生靈還是靜態物質,同樣針尖對麥芒進行博奕,你死我活生存競爭態勢。
“所有東西都在強勢對碰,只能是互相毀滅。可不可以按照一種能量運行態勢,或者說一種規律,平衡物質這種對立運動呢?其實上天早有安排,宇宙空間確實存在一種場,平衡物質的對立狀態,讓物質從誕生到死亡,有一個過程,而不是時刻碰撞,你死我活,殺氣騰騰……如果在人間,人與人之間發生衝突,需要一種能量場平衡這種對立形勢,這個能量場該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呢,我只能自作主張把這個能量場定義爲──圓通融合功。人類戰爭不可能有盡頭,刀劍相投幾時休?每到血流成河的時候,只有圓通融合功才能解開這個殺戮死結。兩種極端的能量如果不能妥協和解,只能在互相碰撞中毀滅!徐施主,你想與天地和諧相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就學點圓通融合功吧………”天慧說到此處,把圓通融合功法呈遞給徐鳳儀面前,懇請徐鳳儀拿去細加研習。
徐鳳儀合掌磕頭道:“弟子性好平和,也沒有殺心,不喜歡與人爭鬥,謹奉大師忠告。”當時鄭重把圓通融合功經卷接到手中,瀏覽片刻,用手帕包裹,放入懷中。
不知不覺,紅日已上窗頭。徐鳳儀向天慧合掌拜謝之後,告辭出來,然後到當地平安客棧與文安國他們會合。文安國與黃志毅、劉萬常、劉壯志他們在平安客棧設宴歡迎徐鳳儀自然不在話下,而且大宴三日,請來戲班助興,又唱又跳,盡興方歇。徐鳳儀自問沒有幫文安國什麼大忙,竟享受這麼高規格的酒宴款待,臉上也有些慚愧。這幾天,閒來無事。徐鳳儀吃醉之後,都在平安客棧客房高忱黃梁。
迷迷糊糊中,只見文安國他們一大堆人,到客房中來強拉徐鳳儀出門。徐鳳儀只好恭敬不如從命,起牀跟隨文安國他們上路。
走出一段距離,彷彿到了潮州街頭的十字路口,不知連日奔波,還是酒喝多了,徐鳳儀只覺上氣不接下氣,實在走不動了。那知文安國他們已走在前頭,起勁招呼徐鳳儀上路。徐鳳儀心想,既然大家都急着趕路,我就不能坐下喘氣了,必須跟上他們吧?正要邁開大步前行,豈料腳如灌鉛,他的身體已經累到寸步難行,好想就地先停下來休息片刻。
一個鏢師主動上來扶着徐鳳儀,兩人攙扶着一齊趕路。突然,徐鳳儀感到全身發冷,開始顫抖不停。徐鳳儀心想:真奇怪,這裡怎麼會這般陰暗呢?凍得我連牙齒都上下打顫,嗯,文安國先生,咱們到哪裡去呢?文安國他們見徐鳳儀磨磨蹭蹭,不耐煩等下去,先行走了。哪攙扶徐鳳儀的鏢師也丟下徐鳳儀,追逐衆人走了。徐鳳儀一看情形不對,只得咬牙拼命追趕。
徐鳳儀自己一個人,飄飄渺渺,似乎置身在一處又黑又暗的陌生地方,這種充滿陌生感的*他鄉環境讓徐鳳儀感到有些恐慌,這是哪裡?你們怎麼拋下我一個人先走了?徐鳳儀想找個人問路,也沒看到半個人可以問,他感到有些害怕。這時,隱隱約約地聽旁邊到有個聲音說:“首輔快要到了,大家趕緊準備香燭,出來迎接他老人家吧。”徐鳳儀心想:今天好巧,怎麼會碰上當朝皇帝的輔臣呢?不知是那個?是嚴嵩、徐階、還是翟鑾?徐鳳儀從沒看過當朝的輔臣到底長什麼個樣子,很好奇,特別是在這山高皇帝遠的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要真有個什麼輔臣駕到,那就不得了啦。老百姓一定是捧着酒食出門列隊歡迎。徐鳳儀也想湊他一陣熱鬧,看看當朝輔臣的風采。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候人時間雖然不長,只有一柱香工夫。在這一時片刻之間,簡直比一年還難熬。路上還是漆黑一團,徐鳳儀聽到羣衆議論紛紛,一陣說話的嘈雜聲,你一句,我一句,可是他卻聽不清楚羣衆在說些什麼。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羣人出現了。徐鳳儀想問問他們,究竟這是什麼地方。便慢慢地向前走上去,他很小心,因爲當下的情況,太過神秘,也太過恐怖,實在令人吉凶不明,敵友難分。這時,當道的一個羣衆,一看徐鳳儀靠近他們,也就向徐鳳儀走過來,並說:“原來是當朝輔臣駕到,失禮!失禮!”
徐鳳儀聞言回頭向後看,除了他孤零零地一個人,哪有什麼當朝輔臣?當時徐鳳儀端顏正色地說:“先生,您認錯人了!我還是個才進學不久的秀才,哪有資格做當朝皇帝的輔臣呢?”
羣衆搖搖手,表情嚴肅,肯定地說:“沒錯,當朝輔臣啊!我們迎接的正是您!”
徐鳳儀樂呵呵說:“你搞錯了,我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大明秀才,是個很平凡很平凡的書生,怎會是什麼當朝輔臣呢?”
羣衆卻固執地說:“首輔啊!我們等您很久了,既然你來了,且請先進殿堂裡面小坐,再容在下爲您慢慢解釋!”
徐鳳儀只覺眼睛突然一亮,發覺他已置身在一處很莊嚴的神殿裡。神殿四周,滿滿的坐着很多人,有大官,也有小官。有文的,也有武的。
“到底這是什麼地方?”徐鳳儀問。
“是地府!”內中有人答。
“我是不是死了?”徐鳳儀大吃一驚,又問。跟他搭腔的人點了點頭。
徐鳳儀不免淚流滿面,我只應朋友之邀,走一趟鏢,竟然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他鄉,我好冤枉呀!我好無辜喲!
“首輔啊!請別傷心。我們只是有事請您來地府商量,等一會兒,彼此有個結果,就馬上送您回去,只是耽擱你片刻工夫而已!”先前跟他說話的羣衆說。
“商量什麼事?什麼事都好商量,只要別弄死我就行了。我還不能死,我還要替父報仇和償還債務呢。”徐鳳儀很奇怪他居然闖進地府,而且被人誤會是當朝首輔,還說有大事跟他商量。可是,這些亡靈到底找他商量什麼事呢?
羣衆一本正經問徐鳳儀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向您一個請教問題,你是讀書人,又是當朝皇帝的輔臣,肯定是才高八斗,能回答我們這個簡單的問題。”
“當然可以,您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徐鳳儀信心滿滿地說。
“首輔,我問您,怎樣治國安民?”
呃,怎樣治國安民呢?徐鳳儀一時被羣衆這個簡單的問題難住了。這個問題說簡單很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可以一句話慨括,也可以滔滔不絕地說三天三夜。
“哼!”羣衆冷笑說:“你們讀書人連怎樣治國安民也沒有搞清楚,居然滿口仁義道德,這也不準,哪也不準,把老百姓折騰得豬狗不如,你們士大夫真是一羣禍國殃民、誤國亡國的大混蛋!老子告訴你,治理國家必須以正治國!老子在《道德經》中說過‘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意思是說治理國家要靠正規手段,但打起仗來就不必管那麼多了,應該出奇兵用詭計。無爲治國意思是說不能整日價無事生事折騰老百姓。國家海禁罷市,不給老百姓一條活路,把老百姓往死路上頭趕。不給老百姓活路的政策措施,怎稱得上爲正?官府什麼事情都插上一手,這也不準,哪也不準,把老百姓的活路也堵上了,怎稱得上爲正?你們讀書人把書讀到狗身上了,你們除了折騰老百姓之外,還會什麼?”──────(幻化蒼龍按:當下“寄生委”的計“某”生育,這些政策措施同樣違反人性,違反人倫,怎稱得上爲以正治國?;城管的城市管理手段,不給老百姓一條活路,弄得民怨如沸,怎叫不折騰老百姓?別以爲這是說明朝的事,“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道理古今一契。)
徐鳳儀大汗涔涔流下,大叫一聲,從牀上掙扎起來,原來竟是南柯一夢。只覺頭痛欲裂,宿醉依然未醒。他想起夢中哪一個自稱老子的老百姓說過的話,依稀記得是初入私塾時,私塾的教書先生跟一個竄門客人爭論朝政時,也說過類似的話,所以纔有這個怪夢。“以正治國?以無事治天下?無爲而治?不生事折騰老百姓!”徐鳳儀自言自語地念叨着私塾教書先生曾經對他說過這一句話,也自覺認爲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