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對白髮。
少年風流依舊。
青衫仗劍斬明王
魔師無敵一甲子。
這兩位，前後開創了兩個時代。
並且，都是少年成名。
魔師出道即是巔峰，高居天榜第一，不偏不倚，鎮壓一座江湖。
少年武帝，未曾一敗，力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斬殺小明王，成就後龐斑時代的天下第一。
歲月，是英雄的天帝。
可武帝自傳說之中喚形而出，容顏不變也就罷了。
龐斑雖然白髮披肩，卻始終維持這少年模樣行走江湖。
歲月淘盡英雄，可是這兩位，卻讓時光之刀，都爲之褪色。
而如今，龐斑歸來，武帝重臨。
鎮壓舊武最後一個時代的龐斑，與開創新武時代的林恆，終於王見王，帝見帝。
“好久不見，林恆，或者說，武帝？”
龐斑嘴角勾起。
天穹之上，雷罰落下。
無形天道，就算執掌規則，也不過是死物。
若是天道真可以將自身偉力發揮到極致，要天帝又有何用。
雷罰對嬴政無可奈何，不代表如今操控雷罰的龐斑就無計可施。
以己心代天心之下，道心種魔，波動空間，將雷罰破碎而至。
龐斑是此界中人，武道依舊是以道心種魔爲基。
可是奈何不了嬴政，那就繞開它。
武者若不能揚長避短，以實擊虛，都難以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更何況是大宗師龐斑！
“讓我看看，你這些年的長進！”
青衫嘴角也是勾起。
眼神之中，無盡冷冽。
真以爲，我還是當年的林恆？
你拿武道來制衡我，可知道，我是武中之帝！
武道世界，雷罰以武道爲外顯。
只要是武，奈何不了武祖，就能夠奈何的了武帝？
武帝乃是武祖師！！！
以己心代天心，那都是本帝，玩剩下的東西！
林恆雙眸微合。
比擬道君之威的九天雷劫轟下。
林恆的周身，卻遍佈拳意。
那被林恆收入萬丈紅塵圖之中的遊俠兒，曾於大潮之前，揮劍百萬。
他求的，正是覆雨劍術。
而攔江一戰之後，盡得覆雨劍術神髓之人，正是林恆！
覆雨劍術，師法天地。
浪翻雲覆雨劍術，乃是龐斑時代，得天人大快意的唯一一人。
就算是龐斑，昔日也沒有天人大快意。
昔日龐斑，氣極神極。
唯有意體難以上窺天人。
以林恆爲魔種晉升天人之身，以攔江一戰，汲取天人大快意，最終臻至無缺天人。
這正是龐斑的算計。
到了天人之境，每進一步，都需要漫長的歲月。
甚至可能，究其一生都難以將其他天關晉升至天人之境。
覆雨劍術，作爲浪翻雲極於情者極於劍，最終飛昇的意境天人術。
遊俠兒哪怕僅僅只是小成，都足以以後天伐先天。
林恆坐關武帝城百二十年，可是已然將這門劍術，演化之極致。
浪翻雲於洞庭湖翻雲覆雨。
林恆就能讓這泰山之巔，風起雲涌！
青衫沒有仗劍。
他的配劍太阿，已然斷折。
除了那柄劍，他不願再以他物爲劍。
念頭不通達，就算是再鋒利的神劍，都反而會限制林恆的發力。
手無劍，泰山之巔，卻鋒芒畢露。
大凡物不平則鳴，發則錚錚龍鳴，勝世間神兵無數！
這一劍，大快意！
吐我百年意難平！
泰山之巔，吧你就大雨臨盆。
林恆心劍一出。
風雨愈發狂放。
飄散的億萬水珠，全部倒映出了森然劍光。
以水滴爲劍，滴滴水珠，皆可弒殺宗師
這天地之間水滴，何止千萬億之數。
林恆深吸一口氣，所有雨滴，極速旋轉。
在這泰山之上，凝聚出了一柄百丈巨劍。
雷者，天地之樞機。
雲雨，滋養天地萬物，卻也暴怒風暴。
兩道難分高下，三千大道也從無定數。
區別，就在於掌道之人！
“攔江一戰，你小勝浪翻雲一籌。
如今，本帝以覆雨劍法勝你！”
百丈巨劍轟然轟出。
那雷罰深處的雷罰之眼，怒目圓睜。
玄色極致的雷罰之眼，逸散出道道滅世雷霆。
掌生控死，滅世神雷。
林恆嘴角勾起，拳頭握緊。
百丈巨劍，一衝而過，直刺天罰之眼。
劍尖直抵雷罰之眼瞳孔中心，錚錚之聲，響起。
千萬億水滴凝結的巨劍劍尖，開始被電光纏繞。
破壞，新生，乃是雷霆真意。
而若是雷霆之敵，則只有破壞，從無新生。
被電光所纏，就算是無形之水，也要崩塌。
“夫水利萬物而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林恆嘴角勾起，輕聲呢喃道：‘覆雨劍法，大雨紛紛而下。
你斬的斷劍尖，可這把劍，每一處，都是劍尖！！’
轟然之間，這柄巨劍的劍尖崩碎。
可崩碎的劍尖，卻化作了數以萬計的水滴
而後，這些水滴，裹挾着電光，綻放出道道劍光，扎入瞳孔之中。
剩下的巨劍，依舊緩慢，而又堅定的推進。
“這不是覆雨劍！”
白髮龐斑雙手負後，輕聲說道：“覆雨劍術，重意而不重劍。
洞庭湖大潮轟來，何須水滴分化，只要大勢所至，則無往而不利。
浪翻雲飛昇之後，覆雨劍已是大快意，可是依舊被本座，道心種魔，一舉擊敗！”
青衫林恆歪了歪頭，輕聲說道：“劍是殺人術，後人開劍道。
浪翻雲劍道極致，劍意極致，而獨孤求敗，則是劍術極致。
兩人都爲天下劍士開山鑿路。
這一劍，是浪翻雲的劍意，獨孤求敗的劍術。
劍光分化千百萬，劍劍都是大快意
此界之中，應當是劍道術意極致了。”
“此界？”
龐斑無聲的笑了笑。
天罰之眼，愈發狂怒。
龐斑意念加持天道，可那堪稱武學瑰麗的百丈巨劍。
卻不惜此身，滴滴爆裂，轟入天罰之眼中。
轟然之中，天罰之眼消散。
林恆拂袖。
億萬道黑色雷霆落下，仿若漫天黑蛇狂舞。
每一道雷霆，都是天人出力。
可林恆拂袖之間，那剩餘的水滴，滴水迎雷蛇。
一滴水滴，對抗一道雷霆。
相抵而消散。
拂袖之間，退散漫天雷霆。
林恆沒有起身。
就將天道終極之雷罰，輕鬆化解。
“這方天道，還是沒有長進。
百二十年前被本帝擊敗之後，就已然沒有再勝過我的可能了。
本以爲你能夠以天道和我一戰。。。。”
青衫林恆嘴角勾起，輕聲說道：“龐斑，你讓本帝失望了。
可能是當時太弱了，讓本帝對你的實力錯估。
你若是隻有這些，那勝你，可就太沒有成就感了。”
漫天風雨對天罰之眼。
看似是平分秋色，最終共同寂滅。
可是別忘了。
這天罰之眼中的每一道雷霆電蛇，都是九重天劫的衍生之物。
就算沒有任何人操控，都是足以讓任何練神大宗師寂滅，讓天人都慎重，放之仙俠世界足以做飛昇之劫的劫雷。
而林恆用以對子的覆雨劍主體是什麼。
是天地間最最平平無奇的雨水。
不是一元重水，三光神水。
是天地間俯首可得的普通雨水。
就算是加速度自天空落下都砸不死人的雨水。
雨水與九重天劫之間的差距，比海深，比天高。
可是林恆的覆雨劍，直接橫空擊碎了天罰之眼！
雨水沒什麼特殊的。
可是雨水之中加持着的，是武帝的劍意，分化千萬億道劍光的，是武帝纖毫入微的劍術。
術道並重，劍術極致。
漫天雨水，遇我一口不平氣。
當可破去萬重雷劫！
龐斑倒是笑了笑，輕聲說道：“若是這麼輕鬆就擊敗了你。
那如何以己心代天心，以凡身代一界？
這方世界已然晉升，不如化作吾之資糧。
昔日之恩，斑已還清，此後種種，自然有所求。”
林恆挑了挑眉。
機關算計，魔師龐斑。
世間萬物，玩弄於鼓掌之中。
還真是。。。。欠打啊！
“覆雨劍術你試過了。”
林恆笑了笑，單手張開。
“不知道，這一式，能不能入魔師法眼？”
五指緩緩張開。
恍惚之間，林恆的身軀緩緩擴大。
登泰山而小天下。
凡人處於泰山之中，會感慨於自身的渺小。
可在龐斑的眼中，林恆的身軀越來越大。
別說泰山之巔。
就連整座泰山，都在林恆的身軀之下，顯得渺小。
可林恆依舊盤坐在泰山之巔。
龐斑知道。
這不是林恆的身軀真意法天象地之化，大逾泰山。
而是林恆的意志，凌駕於泰山之上，凝聚了一道將天地容納於胸懷之中的真意。
“知道嗎？
這就是你當時，在泰山之巔，給我的感覺。”
林恆眼神飄忽，記憶開始翻轉。
昔日龐斑，仙人降世。
指壓天下，擲下魔種。
林恆已然是主神之尊，卻在龐斑的身上知道。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你身份再尊貴，沒有匹配的實力，依舊會被你眼中的土著碾壓。
林恆彼時，哪怕不說，也依舊知曉，主神的身份，意味着什麼。
他對這個世界，始終有着輕慢。
可龐斑的魔威蓋世，才讓林恆真正的對力量有了渴求，有了第一次的蛻變。
若是沒有龐斑，就沒有今日的武帝。
時至今日，林恆依舊忘不了那日他的恐懼。
七情六慾，皆是力量。
既然是林恆的人性側寫。
無極道君可以至高無上，淡漠衆生。
武帝，則也會有渺小之時。
有弱點，纔是武帝。
修武只求念頭通達，不求無情無缺。
這一招，爲魔師而創。
“六慾七情，衆生皆苦。”
身形大如天地的武帝雙手合十，輕聲說道：“不如折腰低眉，可得片刻安穩。”
龐斑眼神恍惚。
不自覺的，他想起了自己初初入道之時。
那個教自己魔功的師尊。
“只要帶你入武道，從此，你將敬我入敬神！”
師尊緩緩轉過身來，望着一臉不服的他，輕聲笑道：”武道浩瀚如同煙海，只要開始修習武道，你就會知道，你與吾的差距，比海深，比天高。
屆時，你自然會對本座，恭恭敬敬。”
師尊沒有騙人。
他入門之後，對師尊真的敬若神明。
眼神波動之間。
那道遮蔽天下的身形漸漸模糊。
變成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背影緩緩轉身。
龐斑悚然一驚。
那身影嘴巴開合，輕聲說道：“斑兒，爲師今日教你身法！”
“幻象！”
龐斑緊咬嘴脣，道心如鐵。
可武帝的萬丈紅塵，皆有心起。
豈是他說掙脫，就能夠掙脫的？
那道身影緩緩地接近龐斑，一雙大手，緩緩地落下。
龐斑眼神顫動。
初學武道之時，師尊的一言一行，自己奉若神明。
師尊就是那天地。
這隻手，好似能夠撐起一切。
也能夠壓制一切。
直到龐斑練成了。。。。道心種魔。
龐斑深呼一口氣，體內魔種顫動。
記憶開始浮現。
“斑兒，你已然修成我魔門第一神功，道心種魔。
從今以後，天下所有高手，都不過是你的資糧。
第一個，就當是我。”
不知何時，那頂天立地的師尊，已然被歲月染白髮髻。
道心種魔的魔種在歡呼。
似乎是在渴求，眼前之人的所有。
龐斑卻轉身離去。
“師尊可證天人飛昇，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龐斑轉身的那一刻，其實那座大山，已然倒塌。
破廟中神易，破心中神難！
龐斑瞳孔收縮，眼前浮現真實。
一顆拳頭已然停在了龐斑的眼前。
林恆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就是百年風流。
龐斑壓制他不假。
若是剛剛他想，武帝的一拳轟至，而不是撫龐斑頭顱的話，龐斑肉身就該報廢了。
可是他是武帝。
兩個時代的對撞，當是轟轟烈烈。
身爲開創新武的無上大宗師。
唯有一拳一拳轟殺魔師，纔是宗師的浪漫。
林恆忽而一笑。
當林恆化拳爲掌，摸龐斑頭顱之時。
他心中的大山，也灰飛煙滅了。
武帝無敵天下近乎兩個甲子。
唯有泰山之時，有意難平。
如今意氣吐出。
現在的武帝，纔是新武時代的開創者。
武帝在世，就是江湖仍存。
隻身所立之處，就是新武百年風流。
“天道破了你的心境，本帝就助你圓滿。
如今，該是真正的武帝戰魔師了！”
林恆終於起身。
坐爲武帝。
立則青衫。
青衫仗劍，且看我新武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