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裂心之痛

施然靈力輸出強度畢竟有限,張弓未滿,水瑩光的劍已經撲面而來,無奈之下,手指一鬆,一箭已經射了過去。

便是這一箭未曾蓄勢到極點,水瑩光在面對它時,仍然覺得毛骨悚然,似是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她一聲清叱,一劍斬下,靈光激盪之中,居然自那落星箭正中央將之直接剖了開來。

兩隻半箭自她身軀兩側飛過,不知道飛了多遠,最後沒入了雲端當中。

下方之處,鍾大奎和花水月目瞪口呆。

鍾大奎張着大嘴,一臉呆滯之狀,道:“水瑩光這是全力施爲了?”

花水月點頭道:“貌似是的,不過那小子真扎手啊。難怪巨鯨宗會拿他沒有辦法了,便是你我,對上他也要小心。”

鍾大奎點點頭,道:“那一箭,嘖嘖,真不象通竅期的修士射出來的。”

卻說施然定下身形,揮出長劍,再次朝水瑩光衝了過去。

水瑩光也不躲避,便這般迎面朝他而去,竟是一副正面衝撞之勢。然而,在兩人距離尚有三丈之時,施然身上有極其濃密的金光一閃,下一刻,他飛行速度快了一半,長劍徑直朝水瑩光脖頸斬去,正是靈光爆劍。

昔日李無怨用這一招一舉便將焰流火宗的幾名高手擊殺,他所用的還只是靈光爆劍搭配飛劍穿雲,而非是身劍合一。此時施然將這庚金劍訣第六層及第七層搭配起來使用,雖然靈力消耗極大,然而威力自然也是無與倫比的。

毋庸置疑,這是施然這一生到現在爲止,使出的最強一劍。

然而,這些在水瑩光面前,還是有些羸弱了。

她眸中閃過不忍之色,長劍一側一拍,再次拍在施然劍脊上,便要將他整個人拍飛出去。

便在此時,施然劍身之上陡然有無柄光劍爆射而出,在極短的距離內朝水瑩光斬去。

水瑩光卻是早就防着他這一手,長劍拍擊之時輕輕一顫,便將那無柄光劍直接拍碎了。

施然身軀再次翻飛出去之時,水瑩光卻是直接便追了過去,一劍向他腰間斬下。

便在此時,數十枚翠綠色的細針自施然掌心飛出,向水瑩光攢射而去。

水瑩光一眼看到這細針,便知道其中必定有門道。她不敢硬接,身軀之上靈光再閃,居然在急速飛行之中,繞了個極大的彎兒,將這幾十枚細針盡數躲了開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這幾十枚細針在空中時,居然盡數轉了個彎兒,繞成一個大圈,將她圍在了其中。

這是施然將導引箭之法用在了催使化霧凝種之法上。

然而,水瑩光的強大絕對是他所生平僅見,便是在這幾十枚細針剛剛散開,尚未來得及集中射出之時,水瑩光身軀上光芒接連閃動,已經從細針的包圍之中突了出來。

施然卻是手中不停,又是幾十枚細針射了出去。

這些看似普通的細針,卻是終於將水瑩光的衝勢擋了一擋,讓施然有了些喘息的機會。

鍾大奎在下方嘀咕道:“那細針除了飛行速度尚可以外,看上去沒什麼異樣的地方,若換了是我,一劍就全部劈飛了。”

花水月嗤笑道:“你覺得你比水瑩光強大很多麼?你忘了,施然是因爲什麼原因才被招入宗門的,他放出來的飛針,你敢亂接麼?”

鍾大奎便不說話了。

偏偏就在此時,一枚細針似是失去了控制,遠遠向兩人立身之處飛了過來。…,

花水月道:“你去試試看?”

鍾大奎猶豫了下,將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道:“我可沒有那麼傻。”

卻說施然在須臾之間,便放出了數百枚細針,這些細針在他身前縈繞,劃出無數道綠色的細線,將他身前之處盡數封鎖。

水瑩光躲得半晌,終於不耐,揮手一晃,一道丈許寬窄,兩丈長短的水幕出現在她身前。而後,那水幕陡然一卷,將她裹在了其中。隨後她整個人帶着水幕朝前撲了過去。

施然身軀仍然在快速後退,那數百枚細針卻是一齊炸了開來,化爲一大團綠色的霧氣,彌散在了空中。

水瑩光帶着水幕撲入綠色霧氣之中時,那綠色霧氣便如同有生命一般,向水幕之中鑽了進去。然而就在此時,天空之中一陣疾風吹來,竟是將那一團綠色霧氣盡數吹散。

鍾大奎嘆道:“這就是命啊,你說這一陣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施然當真倒黴。”

花水月搖頭道:“水瑩光只是在看施然的手段而已,她如果真起了殺心的話,施然支撐不了這麼久。”

雖然綠色霧氣被吹散,但卻已經給施然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他再一次將黑天弓拉了開來,落星箭閃爍着寒光的箭頭直直指向昔日將它打造出來之人。

水瑩光衝出綠色霧氣後,散去身上水幕,身形化爲一道流光,再次朝施然撞了過去。

當她距離施然尚有一丈之時,施然手中落星箭終於射了出去。眼看着那落星箭射出,她心頭竟是一片平靜,雙眸之中滿是祥和和自然。

但見一道烏光自黑天弓之上瞬間穿過水瑩光胸口,蔓延到極遠之處,消失在了雲端。然而這一箭射出後,箭枝上竟是未有糾纏交錯的靈力,因此水瑩光胸口之處,只是被從皮肉之處射穿了一個細小的洞口,竟是未曾傷了重要臟器。

對修士來說,這樣的傷幾可忽略不計。在這樣的近距離內,施然自然是不可能射偏的,而水瑩光也絕對不可能有這個能力如此急速地躲過要害,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便是施然手下留情了。

而施然在射出這一箭後,身軀之內所有的靈力已然耗盡,九命神通的發動還需要一段時間,他整個人竟是自空中掉落而下。

水瑩光自空中直撲而下,手中長劍一劍刺入他胸前,直沒至柄。施然整個人竟是停住了下墜之勢,被掛在了水瑩光手中劍上。

兩人便在這極近的距離內四目相望,卻是相對無言。昔日曾經親密無間的情人,此時竟然都從對方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緒的流露。

水瑩光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下一刻,她長劍一橫,向右上角一挑,已經將施然心臟剖了開來。

旋即她旋身,抽劍,血灑塵埃之際,她一腳踢出,已經踢在了施然腰間,將他整個人向下方海水之中踢去。

撲通一聲,施然身軀徑直落入了海水之中,然後直接便沉了下去。

看着漫天血霧隨風飄散,水瑩光在血霧之中緩緩收劍,鍾大奎同花水月二人竟是呆在了當場。

花水月手中,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石上,閃爍着水光的禁制剛剛停息了下來。

鍾大奎訥訥地道:“她,她居然真的將施然殺了?”

花水月嘆了口氣,皺了皺眉,道:“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看錯,那一劍之下,便是凝脈期的修士,也要裂心而死了。”…,

她晃晃手中玉石,道:“有流光水影禁爲證,施然引起的風波,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看着正飄飄忽忽向浮浪島而去的水瑩光,她眸中忽然露出豔羨之色,道:“水瑩光大義滅親,立了這大功,回到宗門後,立刻便會受到重用了。便是迷天海主靖海,也是壓不住她上升之勢了。她也終於脫穎而出,不再是迷天海的一把刀了。”

鍾大奎卻嗤笑道:“你也試試將關係不菲的友人親手斬殺,說不定也能得到宗門重用。”

他看了水瑩光一眼,嘆道:“我回去以後,定要囑咐我堂上下之人,不得與水瑩光有任何衝突。”

花水月重重點了點頭。

無論是施然、水瑩光,還是花水月或者鍾大奎,俱都沒有注意到,便在施然同水瑩光在海面上大戰之時,遠處半山腰,施然的洞府之處,沈霜鯉端坐在一個小凳子上,雙眸之中有淡白色的光華在閃動。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天生便具有極爲強大的目識,而且若是凝神到雙眸之處,目識的穿透力和遠望能力還能夠進一步提升,只是極爲耗神。這也是她一名十來歲的小女孩,有時候居然敢一人出海打漁的緣故。

便在施然剛纔同水瑩光等人走過之時,她已經看到了施然幾人,然而卻是沒有做出什麼異樣的動作來。因爲她本能地察覺到,同施然來的那幾人都太過強大了。

待到施然幾人到達海邊之時,她便遙遙地看着施然衝上天際,同水瑩光拼了起來。此時距離過遠,她有些看不清楚,於是小女孩子便果斷凝神在雙眸處,將施然被斬殺的過程看了個一清二楚。

兩行清淚自她臉頰流下,她將腦袋伏在雙腿上,髒兮兮的小手抱着臉蛋,無聲卻極度悲痛的哭泣着。

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發覺,施然雖然話不多,但卻對她甚好,偶爾也會和她說說話。小女孩的心中,便將施然當成了自己的大救星,全島的大救星。此時,她卻眼睜睜看着施然被人斬殺,便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也知道,那一劍之下,施然多半是活不了的。

若非是前幾日剛剛經歷過生死離別之痛,她此時多半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她一擡頭,卻又看到水瑩光朝這邊飛了過來。

她心中一驚,急忙擦乾了眼淚,又去竈火旁邊弄了些黑灰,將自己臉蛋弄得髒兮兮的,遮住了淚痕。旋即她拿起柴火,裝作在生火的樣子。

水瑩光自天空中一飛而過,落在施然洞府前面,緩緩走入施然的石室,看到簡單的石桌石牀,她緩緩伸出手去,自石桌石牀上撫摸而過,雙眸及喉嚨卻是不停地抽動着。

沒有人知道,若是沒有用靈力化去眼淚的話,她早已經淚流成河。也沒有人知道,若是沒有用靈力控制嗓子的話,她早已經痛苦失聲。

手掌放在石桌上,她心頭卻是驀地想起了不久前自冰封谷歸來時的鳳輕語,那時候,鳳輕語看似平靜,然而眸中卻蘊含着無限的仇恨之意,此後數日,鳳輕語便以迷天海首席弟子的身份發出幾道命令,中止了同鄧少倉所在的天罡海所有的交易往來,並且明令,誰同天罡海交好,就是同她鳳輕語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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