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問道:“前輩可需看看此藥效果如何?”
施然擺手道:“經常在貴店買東西,信得過貴店的信譽。”
他對毒藥研究雖然不甚深刻,然而他自己手掌碰到那紙包之時,頭頂的清涼之意便蠢蠢欲動。他便知此物必定不會假了。
付了銀子,離開百草堂後,青鸞低聲道:“你買這玩意兒幹啥?你那毒藥比這東西可要強上不少呢。”
施然笑道:“我就是看看行情而已,問了價格也不好不買。我們修行所需之物都要自行張羅,如果能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便不用打生打死地去拼命了。”
幾番爲了修行之物出生入死,他想起之時也是心頭惴惴。
青鸞一怔,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
施然卻從她語氣中聽出了另外一個意思,敢情她修爲這般高,修行所需之物俱都是自行搏殺而來的。
看着她小臉,施然心中柔情忽動,於是笑道:“放心吧,此事步上正軌後,我們便不虞會缺乏修行之物了。”
他都沒有注意,自己居然用上了“我們”兩字。
青鸞平日裡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諳世事,但是有時候卻極爲細心。她面上閃過一抹緋紅,卻是沒有說什麼。
兩人行到那藏經閣之前,施然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打定了主意。他回頭道:“青鸞,我要去此間打探點消息,你是在這裡等我呢,還是和我一起進去呢?”
青鸞默不作聲,只是伸出小手牽住了他衣角。
施然無奈,只得帶着她行了進去。
藏經閣中的青衣小廝已然換了一個人,他看着施然二人,笑道:“前輩是第一次來此麼,有什麼需求?”
施然回憶了下上一次來此之時的情景,於是道:“季天良樓主可在?”
小廝頓時面色一整,恭敬地道:“原來是季樓主的客人。三年之前,季樓主已然升到了二樓,此時收費已然比昔日多了許多,不知前輩還是要去見他麼?”
施然笑道:“無妨。”
小廝便遞給他個牌子,指點道:“上樓之後第二間房子便是。”
踏上二樓,推門而入之時,便見那名爲季天良的老人正自閉目養神。十幾年不見,他絲毫未曾見老。
見到施然踏入之時,他眸光一閃,低頭回憶了半晌,然後用力一拍腦袋,道:“原來是施道友,這許多年不見,道友修爲進境神速,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施然笑眯眯地道:“不敢不敢託福託福。”
季天良望了青鸞一眼,卻是生出一股看不透的感覺。他心頭一緊,於是便不去多問青鸞之事,而是問道:“道友此番來此,難道又有消息要告訴我們麼?”
施然笑道:“卻是不然,在下此次是想要打探一些消息的。”
季天良道:“兩位請坐,慢慢說。”
坐定之後,施然回頭看了青鸞一眼,這才一臉凝重地道:“道友可知,連神光此人!”
季天良手中正握着一隻茶杯,聞言之際,身軀劇震,手掌用力過度,竟是將那茶杯直接捏碎了,茶水流了一桌子。
他忙道:“抱歉,在下失態了。”
說着,他隨手揮過,將桌面掃盡,然後才滿臉苦笑道:“道友這個問題過於駭人,不知道道友因何會問這個問題?”
施然道:“這是在下的**之事,道友要問的話,可是要按消息收費了。”…,
季天良點頭道:“這個無妨。”
施然道:“在下曾經於深林之中搭救一名草精,然而它身受重傷,已然不治。它臨死之前,贈予在下不少丹藥,卻只是希望在下修爲有成時,若是遇到了名爲練神光之人,如果有機會的話,能夠狠狠對付他。至於那練神光是誰,修爲如何,它都未來得及說。”
季天良嗯了一聲,道:“你這個消息沒什麼價值。”
施然嘿嘿道:“道友說過,會付費的。”
季天良道:“嗯,我先告訴你練神光的事情吧。不過我接下來所說的,一共需要你支付一百斤黃芽米,你可願意聽?”
施然點頭道:“我得到的那丹藥,價值遠遠不止百斤黃芽米,更重要的是,在我無力自行獲得修行之物時,那些丹藥讓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道友你便說吧。”
季天良道:“道友是有心之人。練神光的消息,我們這裡也不是很多。只是聞得此人於數十年前,被人在上方某天某界之中伏擊後擒住,自此再無音訊。練神光在那一界之中,乃是極爲另類的存在,修爲高深卻又脾氣很大,很多人吃了他的虧也敢怒不敢言,因此才引了衆怒。組織伏擊他的宗門,名爲枯葉宗。此外,尚有小道消息,他的至交好友程柏草在此事完結之後,加入了枯葉宗。這便是本閣關於練神光所有的消息了。”
一霎間,施然忽覺一股悲傷憤懣之意自頭頂之處直衝而下,然而這情緒雖然涌入了施然的心頭,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那便彷彿是,一名自小是孤兒的人突然被別人告知,某某人是你生父,他剛剛被壞人殺死了,你應該悲傷纔是。
頭頂涌下的這情緒,便似是要告訴施然,你應當悲傷憤怒,然而施然卻偏偏無法產生這等情緒。
然而無論如何,練神光轉世後進入他識海,卻是給了他諸多幫助,他自是應當有所回報。於是問道:“敢問道友,適才所說的某天某界,究竟是何天何界?”
季天良嘆道:“我也是不知。”
施然默默站起身來,從空間袋裡摸出靈谷來,放在桌子上,道:“麻煩道友了。”
季天良猶豫了下,道:“我知道友爲無法報答他人而心中爲難,只是此等之事也非是道友的錯。”
施然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來,道:“多謝道友。”
離開了此間之後,青鸞突然道:“那連神光和你關係匪淺,是不是?”
施然道:“你因何如此說?”
青鸞道:“他提到枯葉宗及程柏草之時,你胸前悲怨二氣被先前多了極多。你告訴他的什麼草精,也是胡亂說的吧。”
施然嘆道:“你倒是看的清楚。這些消息都不要外傳,好麼?”
青鸞用力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好了。”
走了幾步,她又追問道:“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施然搖搖頭,道:“練神光那等手段,都被人伏擊而死,我又能如何呢?”
青鸞默然不語。
不過她只是安靜了一會兒,便又道:“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計較,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施然回過頭來,看着她大大的眸子幽深不見底,卻又透着幾許渴望,於是心中一軟,笑道:“自然是努力修煉,早日爲他復仇了。”
青鸞這才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你肯定會這麼做的,嘻嘻。”…,
兩人談談說說,倒也頗爲開心。
施然尋了個城中偏僻之處的小院,租了下來,道:“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了。”
青鸞奇道:“我們不回山裡去麼?這裡人好多,不過也有很多有趣的東西。”
施然笑道:“以後就要在這裡討生活了。”
他將此間略微收拾了下,然後坐在房中,道:“我要調配毒藥了,你要看麼?”
青鸞眸中露出好奇之色,道:“自然是要看的。”
那大公雞及七星血影蝠也呆在一旁,四個小眼珠子咕嚕嚕轉着,緊緊盯着施然。
施然先是取出幾樣藥草來,將之搗碎了一一放入小碗之中。然後又取出幾樣來,泡入了水中。最後生起了火,拿幾樣藥草放入藥罐中煎熬了起來。
一邊弄着,他一邊道:“這幾樣藥草都無毒,所以可以這樣敞口分開調配。”
將那藥罐中藥草煎好後,他道:“好了,接下來就是等着泡水的藥草了。”
旁邊的一人一鳥一蝠頓時齊齊失去了興趣,青鸞嘀咕道:“你等到最後調配的時候告訴我吧,我要去整理我的房間了。”
大公雞和七星血影蝠亦是飛將出去,在院中撒歡兒起來。
施然卻是大聲道:“下來你們不要隨意進房間來了,小心危險。”
而後,他摸出一應之物,開始折騰了起來。
此時他要泡製的,同先前的非是一樣毒藥。此時這一樣毒藥雖然所有的原材料俱都無毒,然而在調配過程中便有毒性散發而出,極是危險。
但見一樣樣藥草被磨碎,然後或者被烘乾,或者被泡製成藥水,或者製成藥錠放了起來。同時,施然頭頂之上,一絲清涼之意也分了下來,將散入體表的不適之感逐漸祛除。
到得最後,十餘枚巴掌長短的木針出現在了施然眼前。
這一味毒藥名爲敗血精,乃是極爲陰損之物,只消有分毫進入血液之中,就會開始破壞血液,讓中毒之人逐漸渾身乏力,頭腦昏沉,最終血液盡壞而隕。只不過,這敗血精本身乃是極爲脆弱之物,煉成之後竟是無法獨立存在,只有某種名爲紫血榕樹的樹木以特殊手法泡製以後,才能夠讓此物長期依附。而紫血榕樹雖然堅硬,但卻不夠堅韌,只能用來製作針釘之類的小東西。
兩樣物事組合起來,可名爲敗血紫榕針。
將幾樣敗血紫榕針收好,先前準備泡製的另外一樣毒藥,材料也已然準備好了。
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夜。
施然朝旁邊喊道:“青鸞,你可以過來了。”
青鸞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着小心翼翼的大公雞同小蝙蝠。
一人一鳥一蝠排成一排,呆在施然旁邊,靜靜地觀看着。
但見一樣樣平平無奇的藥草以不同的方法加工以後,最後盡數匯入一隻杯子當中,然後施然慢慢攪拌了半晌,又將其中液體用小火加熱了半個時辰,然後長長舒了口氣,道:“成了。”
他將其中液體分別倒入準備好的十餘個小瓶中,然後道:“寄生之毒,名爲三年破腸水,以另外一種藥劑可以壓制它的毒性,兩藥搭配起來,若是讓人服下,可以最多在三年之後才發作。發作之時腸穿肚爛,內臟盡數腐爛,靈力可御之。若是直接服用的話,會依據服下藥量的多少,在一日到一月之間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