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竅已開,便是異竅!”
這一瞬間,段真眼眸燃起一股凌厲,隨着沸騰翻滾的藥力融入,他的肉身倏地綻放出十二萬九千六百道炙熱紅光,似是要衝霄而起、劃開蒼穹。
短短半個時辰,十二萬九千六百常竅,陡然開啓!
嗡嗡嗡嗡!
一尊尊帶着諸多武道意念、諸多衆生念頭的模糊人形,從竅**生出,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化形造生。
咚咚咚咚!
山崩地裂般的磅礴心跳,霎時而起。
段真的血脈似化爲了一幕幕星河,衝涌洗刷着這些沉睡的竅神,爲其提供立世之根本。
吼!
吼!
吼!
冥冥之間,這些存在於段真肉身極細微處的竅神如同福至心靈,便在這一瞬間同時朝天揮拳!
它們嘶吼怒喊,彷彿在奮力而動,欲要擊破阻攔其徹底甦醒的屏障!
轟轟轟轟!
段真的肉身霎時涌現出十二萬九千六百道血光,如同經脈盡斷,殷紅的血液從毛孔深處濺射瀰漫。
那一滴滴透着華光的鮮血,直直趟落到巨鼎內部,又伴隨着充沛至極的藥力,返歸己身。
撕拉!
恍惚間,段真聽到了一重重星辰墜落的聲音,
如同天地毀滅,衆星衆神、歸於虛無。
但下一瞬裡,他便握住了拳頭,體內倏地燃起了照徹大千的華光,激射到這無邊際地帶極遙遠之處!
他體內的十二萬九千六百尊常竅,便在這一剎那,徹底成形!
“道!”
“道!”
“道!”
“主!”
“主!”
“主!”
這些模糊的小人,光是一眼看去,便與他的相貌一模一樣!
竅神一成,禮讚道主!
“我即是道,我即是主。”
聽聞着這肉身深處所有常竅的呼喊,段真眼神閃過一絲高遠如天的淡漠,神情也開始迅速升至太上無情的極限。
他在念動之間,以已心代聖心,將心境瑧至極爲高遠的程度。
因爲就在這一剎那,他感受到了心靈之光開始枯竭,彷彿武道血氣和基因鎖的力量,因竅神的誕生,激起了不可調和的對立!
我即是道,我即是主,何等霸道?
這些竅穴之神將組成周天領域,化爲一團如心靈之光般的堅固壁壘,一切外魔不可侵入。
但基因鎖第四階中期的心靈之光演化心之壁,亦是如此!
我若所思,頑石發芽!
這兩種力量,竟然隨着段真的修行,開始產生了截然對立的劇烈衝突!
轟咚!
一道如天外隕星碎裂的巨大轟鳴,霎時從段真的肉身上騰起。
他的身體倏地四分五裂,卻又在將分未分之際,縷縷血脈如絲相連。
撕拉!
一個剎那,超速肉身恢復力,又硬生生將他拼合完整,但體表依舊不可避免地呈現蛛網般的碎裂痕跡。
武道血氣步入周天,本並不會與心靈之光產生這般激烈的衝突。
但段真此刻欲要喚醒八十萬億竅穴之神,毫無疑問便要佔據心之壁的份額。
這一剎那,基因深處的阻礙,自發應急而動,與周天領域分庭抗爭。
而段真的肉身,也在不斷崩潰、重組中,交替變化。
砰砰砰!
無數碎肉、血骨,像是沒有止境般的趟下,又在龐大藥力的傾灌中不斷彌補。
千刀萬剮不足以形容其一,那種細胞深處的毀滅,正從內而外,急速逸散。
可即便面對此狀,段真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所受之苦痛皆不來自於己身。
他就這麼淡漠地觀察着自身的毀滅、重塑,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漸漸地,血肉骨頭將百丈大鼎都浸了小半,濃郁的藥力和血水混合,空氣中的血腥味刺鼻至極。
可他的肉身,竟然慢慢穩定了下來。
周天領域和心靈之光,彷彿被這種時刻消磨又分不出勝負的載體,磨滅了相互對抗的力量。
“消停了?”
段真嘴角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然,忽而朝着己身推出一掌。
轟咚!
這一掌彷彿將十二萬九千六百竅穴之神打穿,又將心靈之光的磅礴能量一分萬千。
那堅不可摧的心之壁,竟然從內部而瓦解,五彩斑斕的光輝,化爲極細微的絲絲縷縷,流入了竅神之內。
竅穴之神下意識張開口鼻,便將這些心靈之光的力量,吞了下去!
“道主!道主!道主!”
甫一吞入,它們的體態便如同吹氣一般,急速膨脹起來,並且那般呼喊之聲,也越來越洪亮。
砰砰砰砰!
不消片刻,那些竅穴之神便長成了一尊尊巨大之物,似是被撐得難以維繫。
終於,道道炸裂聲響傳出,十二萬九千六百竅神,便在這一瞬間一分爲二!
但即便是一分爲二,這股心靈之光涌入的力量也太過龐雜,加之那源源不斷的藥力融入,霎時之間,它們又再次分裂!
二十萬!三十萬!五十萬!
一百萬!兩百萬!五百萬!
這些竅穴之神在眨眼間分化了幾十上百次,足足衍生出來九百萬尊和段真一模一樣的微小人形!
它們皆是呼聲吶喊,彷彿在慶祝自身的甦醒。
而這般急速的分裂之後,竅神的喚醒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
當增至九百九十萬之數時,還徹底停滯了。
“異竅有極限?”
見得此狀,段真伸出手掌,彷彿在感受自身體內充裕難言的力量。
他的肉身不知重組了多少次,但每一次的毀滅重組,等同於一次成長和強化。
原先白皙透徹的皮膚,已經化爲了古銅色的光澤,其上還沾染了絲絲鮮血,似是經歷了無數磨難。
面容倒是沒有太大變化,此刻他以青年身而動,依舊是基因中最優最完美的模樣。
他體會着拳頭裡蘊含的恐怖巨力,彷彿僅靠着平直揮拳,便能擊殺三千劫境之下的一切敵手。
撕拉!
大邪王應聲而動,再次從巨鼎化爲長刀,自戕而來。
哐當!
幾十上百道殘影在剎那間閃過,激起一團團燃燒的火焰,在虛無中綻放騰起。
“道主此番,已入劫身。”
大邪王化爲人形,看着僅是流出絲絲細密血珠的段真,連連讚歎。
它能斬落長生大帝一臂的鋒銳,竟然沒能劈入段真的骨骼,僅是入了皮膜,便難以寸進。
這代表着段真此刻的身軀,已是真正進入了三千劫境。
劫分內外,過一劫增一特異。
肉身之上,便有着劫身之說。
劫身代表着此境強者的肉身強橫程度,也是三千劫境獨有的一個肉身強弱衡量等級。
青淵地界,一般以天、地、玄、黃四個品階涵蓋。
天爲首,黃爲末。
喚醒所有常竅,即十二萬九千六百數竅穴之神入劫者,纔可入品階。
未喚醒所有常竅者,皆是不入品,稱不上擁有劫身,只是尋常入劫者罷了。
之後若是成功步入混洞神境,也需要有劫身的強者纔能有資格演化血脈、遺澤後代。
那些所謂的王體,便是由此而來。
聽聞齊乾坤的劫身品階,亦只是玄品。
“異竅不可一蹴而就。”
段真看着大邪王的讚歎,沒有多言,僅是擡手拂去了身體中的血跡碎骨。
這一番竅神喚醒,並未能徹底功成,也讓他差距到了一股莫名的屏障。
可在他推演的過程中,分明覺得異竅本應遠不止如此。
“地界修行有缺?”
段真忽然想到之前雲笙的話語,浩瀚萬千、一元之數的浮屠地界之上,還有一個世界。
莫非他們地界之人,皆是受上界的限制,連竅穴之神都不能盡數喚醒?
“也罷。”
段真搖了搖頭,將大邪王收回手中,看了一眼被安置在第一層書櫃東南角的道觀,邁步走入了那一重重被設置好的迷霧。
“道主!你終於來了!”
剛一踏入,紅鸞就欣喜的跑了過來,極爲親暱地在段真面前繞圈。
而一息流雲長裙的夢冰雲,也從中緩緩踏出。
在大邪王設置的迷障下,她絲毫沒有感受到周遭環境有何變化,只覺這裡還是熟悉的太始山脈。
“嗯,是該離去了,你們隨我走吧。”
段真朝着兩人點了點頭,便朝着四周說了幾句話語,一時之間,周遭天旋地轉。
呼呼呼呼!
一處地勢奇險的海天相交之地,霎時憑空出現了一方古樸道觀,其內如有無數輕靈之氣流轉,充斥着道蘊光輝。
而這附近空無一人,僅是一座跨入半空的石臺,彷彿天門橫落,隔絕凡塵。
遠處是一汪波瀾遠海,凜冽的海風,打着旋涌入高空,平添一絲孤高之意。
“這…便是道主所在之界?”
夢冰雲只覺眼中一閃,便到了一處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場所,幾乎下意識地,便知道了這已不屬於原有之界。
空氣之中那無處不在的天地靈氣,卻有些稀薄了。
“依舊是苦海而已。”
段真搖了搖頭,輕聲朝着遠處的石門,微微出聲:
“一別多年,故友安在?”
他這道平靜的聲音,卻像是跨越了足足千萬裡之遙,平地拔升而起,將整個海洋全然籠罩。
一時間,引得海面沖霄,萬丈巨浪擊入九空之上。
而處於海下百米處,一座不知以何等手段雕琢的巨型玄冰宮殿,忽而晃動。
那聲音遙遙傳來,透過海水、透過層層冰封,傳入了最深處的一人耳裡。
那個人,正緊閉着眼,盤坐在一塊巨大的寒冰內部,似是在吸收着其內蘊含的真氣。
而就在這一瞬間,他耳邊一顫,只覺一股聲音,直直涌入心靈深處。
“誰!?”
這人正值運功養氣之際,忽地被這一聲襲入,整個人差點真氣紊亂。
他猛地睜開眼睛,正要喝問,卻突然覺得這個聲音,格外耳熟。
一別多年,故友安在?
“段真!”
他不可思議地騰起身子,推開了玄冰,展開全部身法,跨入了玄冰天梯。
幾柱香後,他終於來到了天門之上,推開石門,便看到了那站在懸崖邊緣,似是遺世獨立的男子。
在他的眼中,此時的段真,已是一尊從九空無界走下來的神靈,周身的光輝,似是要將入目所見的一切燃盡!
光是直視,他便有些睜不開眼、平不下心了!
“我…”
這男子,也就是天門門主帝釋天,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沉默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