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夜裡並不安寧。
若不是此處乃這羣銀狼的棲息之地,周遭的野獸早就順着這濃郁的血腥味奔行而來了。
段真踏步而行,每過一步,便會有一頭銀狼的肉身突兀破碎分離。
彷彿空氣中有無數把無形的刀刃,正隨着他的步子浮現。
他以精神力爲爐火,不斷嘗試着惡魔段真傳來的鬥破世界煉丹之法。
漸漸地,一整夜很快就過去,而段真的煉製之術也愈發爐火純青。
當天空中升起一絲曦光之時,他終於最大限度的練成了一顆拇指大小的血氣丹藥。
這顆外表通紅、帶着一絲獸類腥氣的丹藥,足夠支撐這一界武道築基日常所需。
“差不多了…”
段真吞下這顆丹藥,稍稍體會了一番,便點了點頭。
此時已是晨光漸明,破曉初生。
他甩了甩手臂上沾染的獸血,看着周遭已是一片血紅的場景,徑直轉身離去。
給自家孩子的東西,一定要是力所能及最好之物。
區區凝血境銀狼所化的血丹,他還看不上。
他邊想邊搖頭,心神沉入聖胎,狀態變回中年。
......
“爹,你昨夜去哪了?”
段真回到顧家莊後,便看到孩子少傷在房門前佇立,烏溜溜的眼中帶着一絲擔憂。
“傷兒,怎麼不多睡會?”
段真微笑地揉了揉孩子的頭髮,繼續道:“爹昨夜有些事情,出了趟門。”
“喔,爹沒事就好,我去做早膳。”
小傢伙聞言點點頭,轉了轉眼睛,便回屋開始燒起柴火。
“還需加快速度。”
段真看着小傢伙能夠自己處理伙食問題,暗自點了點頭。
昨夜的殺狼煉丹,讓他漸漸作出了打算。
眼下只有二十九天就要離開了,他必須加快速度給自己的孩子準備好一切。
吃完早膳後,他便又獨自進了山裡。
大明山遍地是寶,以他目前全力釋放的力量,足夠在外圍縱橫。
甚至深入到更內部的地方亦然沒有大礙。
之後的十多天裡,他終日不着家,不斷在山內探索着。
闖妖獸洞穴,尋天材地寶。
精神力探測之下,效率極快。
法相層次的妖獸他都殺了好幾尊,並也搜刮了許多東西。
夜裡殺妖尋藥煉丹,白日便去明山城將一些用不上的東西置換賣掉,換取一些資源。
他絲毫不怕這青年狀態被人認出。
只要稍稍顯露一番氣息,便沒有人敢對他起歹意。
按照在他明山城內的見聞,現如今整個城內都沒有超過衍虛的強者,自然極爲順利。
隨後,又是十多天的入山搜刮。
有一次夜裡深入太久,還惹惱了一尊堪比周天層次的妖獸。
那是他第一次面對周天層次的存在,整個人差點陷落其中。
好在他現在保命手段不差,終究逃離了出來。
“以我目前之力,亦只能深入大明山三千八百里。”
段真躺在一處清泉礁石之上,微微喘氣,胸前被一爪剖開的傷口正在緩緩癒合。
這大明山深處極爲兇險,越往後,法相層次的妖獸越來越多。
他這是和一尊接近法相高階的飛行妖獸硬撼後,留下的傷口。
“也差不多齊全了。”
肉身的傷口恢復的很快,強大的癒合能力短短几秒就將血肉聚合。
而段真也微微一笑,按了按脖子上的一串玉墜。
這玉墜用一層骨白色的顏色塗染,約莫三指大小。
上面有一個細小的孔洞,並用一根紅繩繫住。
這是他前不久在明山城置換的一個儲物器具。
稍稍精神力探入後,便能看到裡面的明細。
空間大概三立方米左右,正中央放置着一個巨大鐵盒,裡面是一百零八顆色澤各異的丹藥。
這便是他這二十多天來,白日進城置換,夜裡入山搜尋資源、煉製之所得。
雖然煉製手段並不高明,但所用的材料卻是他目前能尋到的最好之物,亦是他親手所煉。
這些丹藥蘊含的龐大血氣,足夠支撐自家孩子武道起始。
而鐵盒旁還有一張地契,代表着明山城的一處屋落所有權。
這是段真用一顆妖獸蛋換來的。
當時他闖入一個妖獸洞穴,隨手斬殺之後,取得了幾枚妖獸蛋卵。
沒想到在明山城中拍賣出了一個極高的價格,也算是無心之喜。
至於他爲什麼要換成一處屋落,便是擔心自己走後,少傷在村內會受到排擠。
什麼同輩欺凌,族老壓迫,小人暗算…
他覺得若孩子長大後真的遇到了這些事,便可離開村莊,去往明山城居住。
而地契旁邊,又堆了一些銀錢、元寶,乃至銀票。
若孩子長大後過的窘迫,便可派上用場。
財侶法地,他已經爲孩子準備好了兩種。
“一個月太短了…”
段真眼中浮起一絲憂色,這段時間他已竭盡所能爲孩子做好了未來的準備,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夠。
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後,僅是三歲的孩童就要獨自在這個兇險的世界長大,這如何能不讓他擔憂?
縱使他早就和族長暗自交代,甚至還花大代價讓人送信去虎咆軍、託付顧及每年回村時照拂一番,但依舊不放心。
“該把一生所學,傳給傷兒了。”
躺在清泉邊沉思了很久,段真終於暫且放下擔憂,轉身回村。
……
“呵!哈!”
剛走入村子裡,段真就看到一羣羣少年在搬運者石鎖,一幅熱火朝天的樣子。
而自己的孩子少傷,便站在一旁觀看。
他有模有樣的跟着那些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起打拳,看得段真不由一笑。
“傷兒,跟爹回屋。”
段真揮手招呼少傷,並將不情不願的孩子帶回了屋子。
“爹!我還想再看看嘛!”
少傷嘟囔着嘴,微微抗議。
這孩子倒是對練武之事極爲癡迷。
段真這段時間終日在外,小傢伙便經常跟着那羣少年練武。
不過他也就是站在一邊觀看瞎練,別人也不會讓他上前嘗試。
三歲的孩子筋骨都沒長好,練武也不急在一時。
“把這個戴在脖子上,記住,睡覺沐浴時都不能摘下。”
段真沒有理會孩子的抗議,而是把自己脖子上的骨白玉墜取下,套在了孩子的身上。
他捏着末端輕輕一碰,便將其調整到合適的位置。
“爹,這是什麼東西?”
小傢伙好奇地盯着脖子上的骨白玉墜,用手不斷擺弄。
“這…這是你孃的遺物,你一定要貼身帶好,不可弄丟。”
段真想了想,還是撒了個謊。
小孩子貪玩,很容易把東西弄丟,只能編造一個令其重視的理由。
“我曉得了,我會的。”
小傢伙聞言,立馬收起了玩弄的心思,重重點頭。
“哎,自從你娘走後,你爹我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傷兒,沒準哪天爹也就這麼雙腳一蹬,斷氣咯。”
段真將小傢伙放在了牀榻上,有些自嘲地開口。
“爹!你說什麼胡話呢!呸呸呸!”
小傢伙眼中先是一黯,又立馬搖晃着小胳膊,似要把段真方纔的話當成空氣扇走。
“趁着爹還有力氣,便把一些把式傳給你吧…”
段真捏着孩子圓圓的肉臉,臉上露出笑意。
“把式?”
小傢伙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老爹要傳他什麼。
可下一刻,他的心靈深處,就升起了一種朦朧虛幻之感。
“咚咚咚咚!”
一聲聲低沉的鳴鼓之音,驟然而起。
三歲的少傷,感受到自家老爹枯瘦的身體,在這一刻變得偉岸起來。
“爹…”
少傷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便感覺視線一暗,整個人徹徹底底的昏迷。
“只能這樣了。”
段真收回手掌,沉重吐氣。
他能停留在這一界的時間已是不多,僅剩三天。
只能以這種心印般的方式,將一身所學傳給孩子。
其內包括了他的武道血氣之法、基因鎖體系、星河之法、國術之法。
乃至永恆深淵的靈魂法典、風雲世界執掌九空無界的繁雜心意。
甚至連玄元定清訣他都印入其中,毫無任何保留。
這些東西,全部藏在孩子的識海深處。
並會隨着他的成長,不斷開啓。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阿秀,我盡力了…”
段真將孩子放在牀上躺好,微微一嘆。
可惜自己層次還是太低,並不是那種動輒就能毀天滅地的大能,不然他一定要給孩子一個最好的環境。
財侶法地,至今他已爲孩子準備好了三種。
剩下的侶,就要這孩子自己去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