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慶元年十月,大宋與蒙古國之間已經斷續數次的戰爭再一次停歇,而且這一次應該持續較長的一段時間。
自端平二年蒙古大汗窩闊臺以大宋背盟爲由兩路出兵,掀起第一次伐宋之戰至今,已經是第二十五個年頭。
曾經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蒙古人驚訝地發現,原本他們以爲柔弱膽怯的宋人竟是所有對手中最難纏的一個。
這個歷史悠久至令蒙古人歎爲觀止的古老民族的骨子裡似乎擁有其他任何一個民族都不具備的極強韌性。甚至在偶爾出現的一二當世雄傑的率領下,他們還會爆發出令自認大地上最強悍的蒙古人都爲之心驚的恐怖力量,給予所向無敵的蒙古好漢以慘重打擊。
便在今年的七月,蒙古國遭遇了自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挫敗,在攻打蜀中一個名爲“釣魚城”的彈丸之地時,不僅蒙古大軍屢遭挫敗不得寸進,連蒙古大汗蒙哥亦遭飛石所傷,七日之後殞于軍中。
蒙哥正當盛年,幾個兒子俱都年幼,而他的一衆兄弟又個個如狼似虎,圍繞着那至尊汗位必然會有一場龍爭虎鬥。此時的蒙古人自然都是心無旁騖,大宋也因此得到一段休養生息的寶貴時間。
嵩山,少林寺山門之外。
身體隨着穿越再一次縮水,外表完全是一個十二三歲少年的禹天來嘆息一聲,舉步上前叩打門環。
此時距離他穿越來這世界已經過去三個月。上一世他已經猜測到,如果自己的修爲到了那世界所能臻達的極限時,穿越之事極有可能再一次發生,於是便有意識地壓制了修爲的進境,始終不去碰觸那漸漸已有了十足把握可以踏上的峰巔。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決定,一來是不願割捨妻兒弟子,反正每次穿越輪迴都會變回少年,從這個角度來說,時間對他已經失去意義,便也無須吝惜幾十年的時光來陪伴自己關心的人;二來也可以利用每一輪人生來充實和完善自己,反覆錘鍊打磨自身的武技並學習各種知識和技能。
直到妻子邱莫愁去世,天山派又已成長壯大無須自己在後面扶持,禹天來才決定結束那一段人生。
閉關之後,他放開了對修爲的限制,開始嘗試觸摸先天之境更上一層的境界,將先天真氣轉化爲更加凝鍊與玄妙的先天罡氣。
而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當時那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已經稀薄到不足以支撐武者完成由先天真氣至先天罡氣的轉化。在堪堪窺到一丁點罡氣的奧秘時,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等到醒來之時,禹天來已經完成了穿越,而且照例是一身修爲清零,身體縮水兼進化。而當時的他身在一座死城當中,全城上下所有人口俱被屠殺一空。
等到他尋了些衣物錢財離開那座小城,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到了有人煙處詢問,才知道了自己已到了南宋與蒙古交兵的年代。因爲蒙古大汗蒙哥剛剛死在釣魚城下,於是憤怒的蒙古士兵連屠數座城池泄恨,那座小城不過是其中之一。
在知道了自己將如一葉浮萍般在時光長河之中溯流而上後,禹天來曾有心研讀歷朝歷代的史書,所以清楚在蒙哥死後,最終奪得汗位的忽必烈一則要對付他幾個不甘奪位失敗的兄弟,一則要效法漢人制度,將蒙古國改造成一箇中央集權的國家,爲了專心對內而將與大宋議和,於是宋蒙兩國之間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裡相對太平。
在明確了世事的大致走向後,禹天來又爲自己這一世的人生做了一番規劃,其中首先要做的一件事自然是恢復實力。如今他逆溯時光來到南宋時期,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卻要濃厚許多,應該足以供他先天罡氣的突破。而他此次前來少林,卻是打算借這一方武林聖地作爲自己的修行之所。
據禹天來所知,少林派很早便分設了“達摩堂”與“般若堂”。
其中“達摩堂”中的僧人專心精研少林本門武學。當年達摩祖師在少林留下的武學只有一十八種,經過歷代“達摩堂”僧人的推演,逐漸將數量增加到七十二種之多。而且這七十二種絕技並非一成不變。每隔一兩代,總會有一些少林僧人將少林武學推陳出新,研創出新的絕技,取代七十二種武學之中排名最後者。如此代代更陳,少林武學之博大精深,可想而知。
而“般若堂”中的僧人則在修習本門武學之餘,還要兼通其他門派的武學。所有少林弟子出山行道江湖之後,返回寺中必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到“般若堂”中,將自己見識到的各家各派武學記錄在案,即使是一鱗半爪的殘招也從不遺漏。之後再由“般若堂”中的僧人對這些武學進行整理修訂。
即使在擁有後世眼界見識的禹天來看來,少林派的這一套武學傳承體系也算得上極爲先進,因此在天下各大武林門派之中,少林派或許不是歷史最悠久的,卻絕對算得上底蘊最爲深厚的。他選擇少林作爲此世修行之地,正是看中了少林派的這一份深厚底蘊。
在禹天來敲打了門環之後,少林寺緊閉的山門向內開了一道縫隙,一名二十多歲的執事僧人走了出來,看到門前孤零零站着一個年齡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先是稍稍愣了一下,而後極有涵養的合十施了一禮,問道:“不知這位小施主來敝寺有何貴幹?”
禹天來拱手還禮,很是淡定從容地道:“小師傅有禮,在下禹天來,來自蜀中,有要事求見貴寺主持無塵方丈,煩請小師傅代爲通稟。”
那僧人有些遲疑,眼前的少年雖說氣度不凡,但僅憑對方一句話便要求見方丈,未免有些兒戲,便又問道:“不知小施主有何要事,是否能夠先行說明。”
禹天來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遞上前去,微笑道:“在下確是冒昧了,便請小師傅將此信轉呈無塵大師,見與不見,便由無塵大師自己決定好了。”
那僧人接過書信,說了一句:“請小施主稍等。”然後便快步往寺內走去。
禹天來臉上始終帶着成竹在胸的微笑,安心地在山門外等候。不到片刻之間,那僧人已急匆匆地跑出門來,帶着些驚疑神色向禹天來重新施禮道:“方丈有請小施主入寺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