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羅浮山上的喜慶氛圍,仍未見消減,直到二月份,才安全散去。
倏忽,又過去了兩個多月,已至四月底,初夏、仲夏之交。
這日傍晚,李晏在飛雲頂上,凝目眺望,天邊雲捲雲舒,去留如意,而他亦臉現喜色。
適才,大腦深處,不可知之地的混蒙虛無之中,他所操縱的那一輪圓日,耗時幾乎五個月,終於抵達了泥丸宮處。
他微一閉目,凝神之下,仍可見到,那一團灰濛濛的泥丸宮,好像極小,比之他那一輪圓日,差相彷彿。
他已真正錨定了泥丸宮!
“現時,卻不是洞破泥丸宮的時候。”李晏驀然一嘆,他能夠感覺得到,灰濛濛的泥丸宮,蘊有強大的力量,足以叫他心驚肉跳的力量!
李晏若不顧一切,操控圓日,大概率,他的確是能撞碎泥丸宮外圍的那一層灰色屏障,進入內景。但……他的頭顱、肉身,也是大概率,承受不了泥丸宮開闢時的沛然衝擊巨力!
上一秒,破入內景,下一秒,身死道消!
試問,李晏如何願意?怎敢嘗試?
“不過……”
李晏又是淡淡一笑,自言自語的道:“無論如何,先天境的修行,幾已至圓滿,我所需要做的,只是錘鍊肉身,不斷加強。”
他跨入大唐世界,不過一年出頭的功夫,卻已邁入先天圓滿,更已錨定了泥丸宮,創出自己的第二招拳法!
三個大進步,他很滿意。
想到此處,略一轉念,又想到了大半年苦修的內丹法,幾無寸進,不由得一嘆:“可惜,內丹法之修行,太過艱難,尤其是我之所爲,更是內丹法之變種,難度再超出幾十倍、幾百倍。”
他的第三招拳法,因內丹法而誕生的靈感,已孕育了大半年,卻未有實際進步,難免遺憾。
“我也是貪心不足。”李晏曬然一笑,進步已經足夠大,甚至稱得上“恐怖”二字,但他還是奢望更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唔,目下既已無法進步,那便到了離開的時候。長留羅浮山上,倒不如涉足江湖。”
李晏主意已定,毫不遲疑,縱身一躍,宛若飄絮,途中連點數次崖上斜伸的枝椏,幾百米的險峰,他如履坦途,飄身落地。目睹者無不歎服。
……
數日後,大屋中。
“大叔,你要小心。”田芬抽了抽鼻子,有些傷心。
“小芬,你自己在山上,安全無慮,好好修煉,以後大叔就靠你了。”李晏微笑道。
他此次下山,遭遇的襲殺,光憑想象,便知絕不會少。“蕩魔拳聖”四字,吸引來的江湖人士,難以想象,他自保有餘,但有時候,難免無法顧及田芬,爲了安全起見,田芬便留了下來,反正羅浮山上,她都已經熟悉,李晏也放心。
只有王三一人,跟着李晏下山。
“大叔,衣服別忘啦。”田芬回到房中,抱了一個大包裹出來,裡邊是她縫製的衣服。
李晏順手接過了,負在背上,揉了揉田芬的腦袋,向王三道:“王三,走了。”
兩人步出房舍,又辭別了元微道人、公羊勇等,衆人直送到曠地邊,山道口。
李晏突發奇想,說道:“王三,要不咱們不走山道,從懸崖峭壁之間,縱躍下山,你看如何?”
他本是後世一普通人,機緣巧合,死後重生,又歷經了周遭低武世界,踏險山如履平地,飛躍在山峰之間,一直便是他的夢想。
如今,他武功大成,暫無可進,便即心癢難耐,羅浮大山,天下聞名,正好值得一試。
王三詫異道:“東家,沒必要吧。”他卻無多餘心思。
“哈哈!!!”
李晏朗聲笑道:“走嘍!”足下一點,飛身而起,不經羅浮幾十代人挖好的山道,竟從曠地之上,躍了出去。
“啊!”
“師叔祖?”
“大叔?”
衆人驚呼,忙奔了過去,知他能爲,雖不害怕,卻難免擔憂。
“師兄、師姐,諸位同門,先走啦!”李晏的聲音,從崖下傳來,衆人只聽得呼呼風聲,他的身影,已漸行漸遠,好像一隻飛鳥,縱躍在峭壁之間,看似驚險,實則胸有成竹。
王三無奈,跟着一躍,跟上了李晏的步伐,兩人逐漸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李師弟啊……”元微道人失笑。
……
自從離開了羅浮,李晏和王三兩人,較量輕功,奔行極速,快過日行千里的神勇駿馬。
數日後,兩人便已進入了江南道。
這日行至山樑鎮,天已將黑,鎮上只有一家客店,已住滿了客人,無有多餘房間。李晏和王三不願借宿,頗多不便,用飯即畢,結了帳,離鎮向北出發。
途中,王三笑道:“東家,今天又要露宿野外了。”
李晏道:“咱們再趕一程路,到前面鎮上再說。”
他們兩人離開羅浮,往北而行,才只數日,卻已風餐露宿,沒一天好睡。
“那是……”
王三忽然驚“咦”了一聲,指着西北角道:“東家,那邊道旁拐角處有座客店,咱們過去留宿可好?”
“走。”李晏道,露宿野外,這是不得已而爲之,他們武功高強,內力護身,不覺難受,也不害怕。但要是能住客店,誰會拒絕呢?
呼~
兩人展開輕功身法,疾馳過去,看似緩慢,卻是極速。
道旁有一叢樹林,客店便在樹林中,一杆酒旗,迎風招展。風一吹,便即紛揚而起,昏暗的天空下,依稀見得是個“酒”字。
兩人邁步進入。
店中只有一盞油燈,就在櫃檯上,微弱的油燈光芒,映照着一個女子,本來趴着瞌睡,聞聽開門聲,擡起頭來,臉色稍顯茫然。
李晏兩人見到這女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只見她年紀三十有餘,身穿粗布麻衣,卻是杏眼桃腮,容貌端麗,擡眼之際,便盡顯成熟風情,勾動人的魂魄。
好一個美人!
李晏道:“掌櫃的,要兩間寬敞乾淨的上房。”
店中似只那女掌櫃一人,並無店小二,後堂不知是否有廚師。只聽她笑道:“客店,吃飯嗎?就只住店?”聲音甜糯糯的,嬌媚無比。
王三老年人,眉目微皺,瞧了她一眼。
李晏恍若未覺,回答:“已吃過了。”
那豐腴秀麗的女掌櫃道:“二位客官,樓上請。”領着李晏二人上樓,路過一處房間,聽得飲酒聲,一杯接一杯,飲得極快。
兩人略奇,但未留意,分別入住。
過了一會兒,李晏以千里傳音之術,和隔壁房的王三,囑咐了幾句。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只有一輪彎月,半隱在雲層後,灑下清輝。
李晏盤膝打坐,琢磨內丹法,精力充沛,暫不準備入睡。忽聽得樓下咯吱一響,有甚異動。
李晏曬小,以爲是那女掌櫃和她的夥計,不甘寂寞,鬧出了響聲,故作不聽不聞,仍靜靜練功。
“嗯?!”
李晏心頭一跳,猛然睜眼,寒毛倒豎,但覺一股極端恐怖的氣息,一閃即逝。
剛纔那一瞬間,他似有死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