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平素裡在弟子面前威嚴甚重,徒弟們對她又懼又怕,被她這厲聲一喝,所有的弟子頓時噤若寒蟬,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敢接話的。
過了好一會。
纔有一個三十上下,與滅絕一樣作尼姑打扮的弟子上前了半步,低聲恭敬回道:“回稟師傅,之前聽紀師妹說起過下月便是武當殷六俠的生日……這大都裡繁華鼎盛,貨物衆多,師妹她定是……定是去給殷六俠買禮物去了。”
原本沒看到紀曉芙在屋子裡,滅絕是極惱怒的。
但聽到自己大弟子靜虛這麼一說,她眼神裡那股厲芒逐漸消散,臉上也不由的緩和了下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點着頭說了一句:“曉芙跟梨亭的婚約也定下來好幾年了,這幾年金鞭紀老英雄身體不好,曉芙常年待在家中服侍,等紀老英雄身體康健些了,便讓曉芙跟殷六俠完婚吧。”
一旁的丁敏君聽到這話,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喜色,她怕被師傅看到,連忙低下了頭,但她嘴角上翹,顯然心情是極好的。
紀曉芙乃是峨嵋滅絕師太的愛徒,而殷梨亭更是武當山張真人的弟子,這兩人年歲相仿,身份相近,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幾年前兩人的訂婚,更是被武林各派認爲是峨嵋跟武當結盟的一件大事。
紀曉芙是滅絕諸多弟子裡,她最喜愛的一個,滅絕也有意將其當做自己的衣鉢傳人培養。
峨眉下一代的接班人,怎麼可能嫁給別派弟子,當人家的媳婦?真要是如此,那將來峨眉還是峨眉弟子的峨眉麼?
但紀曉芙的婚約乃是紀老英雄跟張真人定下的。
這倆人一個是紀曉芙的親生父親,另一個則是公認的天下第一人。
滅絕即便是作爲紀曉芙的師傅,也不好插手這件事。
她本人對此事自然是反對的,她滅絕好不容易收了個可以傳衣鉢的弟子,憑什麼要給你武當山當媳婦,你殷梨亭就不能入贅到峨嵋來?
當然,滅絕雖然心高氣傲,眼高於頂,但這話她也不敢上武當山跟真武宮裡的張三丰說的。
雖然張真人跟她們峨嵋有着極深的淵源,但她也怕她這話剛一出口,就被這位年近百歲的大宗師一巴掌拍下武當山。
所以,這幾年來她一直冷處理着此事。
之前紀曉芙藉口紀老英雄身體不好,要回家照顧,滅絕想都沒想就同意了,爲的就是讓殷梨亭少跟紀曉芙見面。
丁敏君此時聽到自己師傅說起紀曉芙的婚事,自然是喜上眉梢。
她這個紀師妹嫁到武當山,自然就沒了繼承自己師傅衣鉢的資格了,自己的競爭對手,又少了一個。
“你們速速收拾一下行囊,我們馬上動身離開大都!”滅絕吐了口氣,向自己的弟子吩咐了一句。
她現在身受重傷。
她自己也知道,她此時最應該做的便是就地療傷,但她更知道,此時絕不能再在大都待下去了。
現在的大都,就像是一個掀翻了的油鍋,再待下去,她們峨眉可就要全折在這了。
儘快走!越快越好!
所以她也僅僅是簡單包紮了一下,服下了幾顆峨眉派的療傷丹藥,但這些簡單的處理,對她此時受的傷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師傅,咱們還是去華山麼?”作爲滅絕大弟子的靜虛小聲問了一句。
她們這一次下峨眉山,來大都只是順路,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去華山的,華山派掌門換屆在即,她們峨嵋跟華山同爲六大派,這一次接了華山派的請帖,是要去參加華山派的大典的。
“不。”
滅絕此時卻搖了搖頭。
她的目光閃了一閃,沉聲說道:“咱們馬上動身去武當山!”
滅絕的這個回答讓諸位峨嵋弟子都詫異了一下。她們都不知道爲什麼師傅突然要去武當山。
“那華山派那裡……”靜虛面露爲難的神色,之前答應了華山派要出席,半路突然不去了,未免太不給華山派面子了。
滅絕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去確實是失了禮數,但她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能去?
她擡頭看了眼自己的幾位弟子,想了下,纔出聲說道::“靜虛,敏君……你們兩個替爲師去一次華山,就跟華山派的前輩說……就說爲師另有要事難以成行,萬望恕罪……”
說着,她沉默了一會,補充了一句,道:“你們給曉芙留一個密信,告訴她讓她去華山與你們倆匯合,華山派掌門換屆大典結束之後,你們三個便直接回峨嵋吧。”
靜虛跟丁敏君一聽,連忙應聲稱是。
峨嵋弟子雖然是女子,但都是江湖人士,收拾起來一點也不拖拉,不一會便收拾好了行裝。
滅絕掃了一眼,點了點頭:“事不宜遲,此地不能久待,咱們這就出發吧!”
說完,她便領着諸位弟子翻窗離去。
“大都裡出了什麼事麼?”
範遙透過自己的帳篷,神色陰沉的看着剛剛快馬加鞭衝進了大營來的幾匹快馬,騎在那幾匹馬上的乃是汝陽王府上的侍衛,他們來時嘴裡不住的喊着急報,一進入大營,連馬都不下,便直接衝到了察罕的軍帳。
範遙可是知道。
這位汝陽王治軍極嚴。
在軍營當中,若非緊急軍情,是嚴禁騎馬的。
一旦違令,便是立斬無赦。
王府裡的護衛都是汝陽王從自己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卒,斷然不可能不清楚這個軍令。
那兩位口中喊着急報的王府護衛剛一下馬,便被汝陽王的近衛引着快步進了大帳,範遙只能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雖然他很想知道大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察罕的身邊有玄冥二老貼身保護,他可不敢竊聽。
況且他現在也受了傷,一身功力最多隻能發揮的出五六成來。
更加不敢去了。
想到自己的傷勢,範遙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掀開衣服一看,那裡一片鐵青色,在這片鐵青色的中心,有一個紫青色的圓點,似乎是被人用指頭點上去的。
“那個和尚到底是誰?”
自己的傷是被察罕身邊的一個蒙面的老和尚打傷的,他之所以潛伏進汝陽王府,也是爲了打探清楚這個老和尚的底細。
可惜這老和尚武功甚高。
自己跟蹤他被他發覺,不得已之下跟他交了兩招,便被他用一種極其陰毒的指法給點中了胸口。
要不是他見機的快,恐怕就要死在對方手裡的。
“不過……”
範遙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亮芒,雖然自己被對方打傷,但他也從對方的展露的武功裡看出了那老和尚的一點來歷。
“這傷倒也算是沒白挨……”
“他用的那門拳法有風雷之音,煊赫之至,這拳法我極其熟稔,似乎是謝兄弟的功夫,叫做霹靂拳,當初聽謝兄弟說過,他那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乃是一位奇人所傳,難道那老和尚會是他?”
範遙的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他曾經在光明頂上遠遠的見過這位奇人一眼,他是陽教主夫人的師兄,兩人情誼深厚,親密無間……
還不等他繼續細想下去,帳篷外邊傳來一個聲音:“苦大師,王爺讓您速去他的大帳,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