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蓋天這段時間也有些煩悶。
作爲將海沙幫這個小幫派一步步的做到八幫十派之一,成爲武林上響噹噹存在的人物,韓蓋天自然知道這天下眼看就要大變。
但是他們海沙派到現在還沒有攀上什麼高門大族。
等天下大變之後再找靠山可就來不及了。
倒不是說韓蓋天沒主動找過,他之前幾次親自前往大興聯繫過四大門閥中宇文閥的重要人物,原本都談的差不多了,但就在差不多一年之前,他聯繫的那位宇文閥的重要人物竟然在那個昏君楊廣遭遇到的一場刺殺中被刺客給殺了。
宇文化及的死讓韓蓋天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之後他雖然再三努力,但宇文閥的人明顯對他們海沙幫不感什麼興趣。
想到這裡。
韓蓋天環視了一下自己四周。
尤貴凌志高還有遊秋燕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但這些人裡除了尤貴之外,其餘的兩個都不堪大用。
這波斯富商的這數千石胡椒雖然令人眼饞,但他韓蓋天在武林上橫行幾十年,還不至於被這麼點東西給矇住了雙眼。
這波斯人能在大隋幹下偌大的事業,要說他背後沒有靠山,那韓蓋天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宋閥在四大門閥裡勢力雖然最小。
但因爲其偏安嶺南的緣故,他們受到天下大亂的波及也最小,再加上宋缺的威望天下無二,對韓蓋天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好的投靠對象。
這個伊嗣埃的貨船從波斯來到大隋之後,第一站永遠都是現在廣州停泊,等宋閥的人挑選完了貨物之後,纔會北上,而且這一路上暢通無阻,要說沒有宋閥在背後支持,那怎麼想怎麼都不可能。
“龍頭,那波斯人怎麼還沒來!”
凌志高擡頭看了看太陽,此時已經是過了正午,他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水,不耐的說了一句。
說完之後,他惡狠狠的看向了那些被數百名海沙幫弟子包圍起來的波斯胡人,拔出了腰間閃亮的長刀:“大哥,你讓我去,不用一刻鐘,我把這些波斯胡全都給您宰了!”
韓蓋天的臉色也有些不愉。
他之前已經派人去告知伊嗣埃那位波斯人了,而那位波斯人給他的回信是午時之前會前來相會,此時已經午時過去了快兩刻,結果那波斯人竟然還沒來。
“也好。”
韓蓋天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就是他們海沙幫的丟面子了,他等足了對方整整兩刻鐘,已經給足了那位波斯人面子了,就算是真的見了宋閥的人,他也敢當面說。
但對於這位極有可能背靠宋閥的波斯胡他還是不願意得罪的太深的。
畢竟很有可能將來大家都是爲宋閥做事。
不能結成了死仇。
“我這就帶着兄弟們去!”得到了龍頭的答覆,凌志高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他有些挑釁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尤貴,得意的笑了笑。
他正準備上前,卻被韓蓋天叫住了。
“志高,你出手不知輕重,你先不要出手。”韓蓋天叫住了凌志高之後,扭頭對尤貴道,“尤兄弟,麻煩你了,割兩個波斯人的人頭回來,領頭的那個不要動。”
“龍頭,小弟知道。”
尤貴笑着點了點頭,他不動聲色的看了正生着悶氣的凌志高一眼,呵呵笑了一聲,身子一閃,他有些肥碩的身子,竟然如一隻無比輕盈的燕子一般,向着那羣被包圍的波斯胡人衝了過去。
尤貴的外號叫做胖刺客。
這個名字完美的體現出了他武功的特點。
他的兩手之間不知何處出現兩道閃爍着幽藍色光芒的短刃,顯然這短刃上塗抹着極爲歹毒的劇毒。
尤貴的突然出手讓那些波斯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
一名波斯武士還不等反應過來。
尤貴手中的一柄短刃便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下一瞬,這塗抹着劇毒的鋒刃便會劃開這位波斯胡人的脖子。
尤貴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這種在亂軍叢中取敵人首級的感覺的確是讓他覺得極爲爽快。
他手中的短刃在劃開這名波斯人的脖子的同時腳下沒有絲毫的停頓,他有些肥碩的身子從這名波斯人的身旁如同一陣風一般掠過。
那名波斯人的頭顱也被他直接割了下來,拋飛了出去。
“錚!”
就在這時。
突然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的錚錚聲。
這聲音像是有人突然波動了一下琴絃,聽到這聲音,韓蓋天的眉頭突然一皺,他聽到這古怪的琴聲之後,不知道爲什麼,從他的心底裡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爲心悸,無比恐怖的感覺。
就彷彿他將要看到一幕無比恐怖的事。
“尤兄弟!”
在韓蓋天身旁的妖豔女尼姑遊秋燕這時突然驚叫了一聲,她的面色變得煞白一片,兩隻潔白柔軟的小手緊緊的抓住了韓蓋天的手臂。
“怎麼……”
韓蓋天剛想問一下游秋燕爲何大叫,但當他看到尤貴的時候,他已經不需要發問了。
原本的尤貴正在二十多位波斯胡人武士當中縱橫穿梭,擡手間便取下了一顆波斯人的首級,但現在的尤貴卻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在他胸口心臟的位置卻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形洞。
從前胸之前貫穿了後背。
而原本應該在這裡的心臟也不復存在。
尤貴的渾身上下都佈滿了血污,這些血都是他自己的,就在剛纔那琴聲響起的剎那,尤貴的胸前突然爆出了一團血霧,他的心臟整個炸成了碎片。
那些波斯人也遠遠的離開了尤貴數步之遠,目露恐怖之色的看着他。
“誰!誰在裝神弄鬼!”
韓蓋天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的神色,他嚇的一句都不敢說,但凌志高卻沒看出之前琴聲的恐怖,他扭頭四顧,大聲叫喊着。
這時。
又是一聲尖銳的琴聲響起。
從凌志高的張開的嘴巴里爆出了一團血霧,凌志高呃呃了兩聲之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你就是韓蓋天?”
韓蓋天看着遠處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人緩步走來,這個年輕人的手中還拖着一柄黑漆漆的古琴,他不由自主的嚥下了一口唾沫。
“在下……在下便是韓蓋天,不知道閣下是宋閥的哪一位高人?”
這白衣人自然是來給伊嗣埃解決麻煩的蘇信。
在見識過了先前蘇信展示的狠辣手段之後,韓蓋天自然很難在蘇信面前硬氣的起來,他腦海裡飛快的想着,想着宋閥裡這位白衣人到底是宋閥的哪一位。
但這年輕人的樣貌手段,卻跟記憶裡宋閥的高手全都匹配不起來。
“宋閥?我跟宋閥沒什麼關係。”
聽到韓蓋天的話之後,蘇信皺了皺眉,他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次來是給伊嗣埃解決麻煩的……”說着,他瞥了一眼周圍的數百位海沙幫的弟子。
然後露出了森白的牙齒。
“你們就是伊嗣埃的麻煩吧?”
“不!不!閣下誤會了!”
聽出了蘇信語氣裡的殺意,韓蓋天嚇的驚慌失措,臉色煞白,他連忙對蘇信說道:“我們海沙幫只是對伊嗣埃掌櫃仰慕已久,想要拜見一下!拜見一下!”
“拜見一下?”
聽到這個極爲搞笑的回答。
蘇信伸手指了指那顆地面上圓滾滾的頭顱,他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就是你跟人拜見的規矩?”
說着,蘇信手指按在了他面前的那面古琴的琴絃之前。
“入鄉隨從,既然你們這見面的規矩這麼奇怪,那我今天也入鄉隨從一下吧。”
說完,蘇信連續波動了一下琴絃。
隨着天魔琴的彈動,天龍八音依次響起,那數百位海沙幫的弟子盡數從脖頸處爆出了一團血霧,數百顆腦袋伴隨着血霧沖天而起。
韓蓋天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只是輕輕的撥動了一下琴絃,他的這數百名海沙幫弟子,竟然盡數都死了。
噗通一聲。
韓蓋天跟遊秋燕兩人嚇的跪在了地上。
面對着蘇信這種擡手就殺了數百人的惡魔,他們心裡實在是生不出一丁點反抗的念頭。
就憑對方擡手便能輕而易舉的殺死數百人的武功,自己剛纔沒在這琴音裡一起死去,完全是對方沒有打算殺自己罷了。
這一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放過你。”蘇信瞧了跪在地上的韓蓋天兩人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
“閣下請說,小人定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韓蓋天瑟瑟發抖的說着。
“你不用害怕。”蘇信見韓蓋天有些恐懼自己,他便笑着安慰了這位海沙幫龍頭一句,“我不是什麼惡人,我跟你也沒什麼仇怨,我這次來完全是爲了給伊嗣埃那個波斯人解決麻煩而已。”
“是……是……”韓蓋天面對蘇信自然不敢反駁,只能連連稱是。
“剛纔你說我是宋閥的人?我長得像是宋閥的人嗎?你爲什麼會認爲我是宋閥的人?”蘇信笑着問了一句。
韓蓋天連忙說道:“我聽說伊嗣埃掌櫃背後的靠山是宋閥,小人……小人的海沙幫也想跟宋閥搭上關係,纔有這次的事……我……我對伊嗣埃掌櫃真的沒有惡意……”
“你跟他有沒有惡意跟我有什麼關係?”蘇信不耐煩的打斷了韓蓋天的話,他顯然對這位海沙幫龍頭說起的宋閥更感興趣。
他又問道:“你說伊嗣埃這波斯人跟宋閥有關係,你確定?”
“這個……”
韓蓋天猶豫了一下,不過在看到蘇信那張笑眯眯的面龐時,他嚇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說道:“確實是不敢確定的,但伊嗣埃他在廣州港每次都能受到優待,衆所周知,嶺南是宋閥的地盤,當初宋缺見楊堅都不拜的,要是沒有宋閥做靠山,那波斯人憑什麼在宋閥的地盤上每次都受到優待……”
韓蓋天在聽到蘇信說跟伊嗣埃那波斯人沒關係之後,他稱呼上對那波斯也沒了尊敬,不再稱其爲掌櫃了。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蘇信聽到韓蓋天的回答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之前還真不知道伊嗣埃這波斯人竟然還背靠着宋閥,要是這小子真的背靠宋閥的話,那他之前在自己的面前卻絲毫不說這事,那明顯就是有意隱瞞了。
“難道那小子以爲宋閥能從我手裡把他救出去?”想到這裡,蘇信笑了笑,他對於宋閥的人沒有什麼惡感,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跟那位天刀成爲對手,以他的武功,這世上也沒人配做他的對手了。
但如果宋閥的人真的來找他麻煩,那他倒是不介意給那位雄霸嶺南的小熊一份刻骨銘心的禮物。
“你走吧。”
蘇信對着韓蓋天擺了擺手。
“謝公子饒命!謝公子饒命!”韓蓋天見面前的年輕人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了自己,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蘇信一眼。
見蘇信的神態並不是作假,他連忙跟女尼姑遊秋燕對視了兩眼,兩人戰戰兢兢的離去了。
在見識過了蘇信擡手便兇殘的殺了數百人之後,那二十多位伊嗣埃的手下也不敢妄動,在韓蓋天兩人離去之後,蘇信看向了這些波斯人。
“是伊嗣埃讓我來的。”
蘇信一邊說着,一邊向着這些人亮了亮他手中的一枚紅寶石戒指。
在見到那枚紅寶石戒指之後。
一位年紀大概在四十多歲的波斯人從這羣波斯武者的保護中走了出來,他戰戰兢兢的對蘇信行禮,然後恭敬的說道:“我是主人的官家薩克阿,閣下可否將手中的戒指給老朽仔細的瞧上一瞧。”
“你的漢話說的不如伊嗣埃。”蘇信看了這個中年波斯人一眼,然後將手裡的紅寶石接着拋給了對方。
這位叫薩克阿的波斯人小心的接過戒指,仔細的看了一會,然後又把戒指雙手捧着遞給了蘇信,他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閣下拿着主人的璽戒便代表主人,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便是。”
蘇信花費了大概半個時辰,處理完伊嗣埃貨倉裡的瑣事,便直接回到了碼頭。
等到了碼頭。
伊嗣埃已經準備好了一艘海船。
這位波斯商人正一臉微笑的請蘇信上傳,一點也沒有了委屈不甘的神色,放佛他這次出海不是因爲蘇信的逼迫,而是他自願的。
蘇信也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跟着伊嗣埃上了船。
在伊嗣埃指揮着水手們起錨楊帆出港的時候,阿貞悄悄的伏在蘇信的耳畔說了一句。
“主人,這個波斯人挺老實的,倒是沒耍什麼花樣,只是在召集水手的時候,他放了一隻鴿子出去,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什麼人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