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道晉和朱無視一行四人隨意逛着,不時的交談幾句,過了一會兒,便來到了內城。
眼前視線可及的地方,便是離陽帝國的核心,權利的最高處。
此刻的皇宮比之先帝時期要輝煌巍峨的多,明顯是重新擴大了。對於一般的帝王來說,如此做難免有勞民傷財,言官抨擊的風險,但對於如今國力極盛的離陽帝國來說,皇帝的威望愈發至高無上,國庫充盈,些許錢財自然無人會去說。
戴道晉看着眼前的皇城,頗有些熟悉感,有些另一個世界明帝國紫禁城的影子,再聯想朱無視的身份,也不奇怪了。
天上的星辰與都城規劃相對應,以突出政權的合法性和皇權的至高性。
道爲永恆,殊途同歸,古往今來都講究“天人合一”,哪個世界都是如此。
戴道晉看了兩眼便不再看,扭頭看着朱無視笑道:“神侯,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朱無視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身後跟隨的白淨男子此刻走到身前,側身擺手,“請。”,隨後頭前帶路。
一路無話,約一刻鐘左右,四人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環境清幽,頗爲雅緻,在這熱鬧的太安城中,也屬於鬧中取靜了。
進了院子,賈嘉佳身體猛地緊繃起來,她敏銳的感覺到這小院周圍有數道隱晦卻又厚重的氣息,至少都是入了一品四境的高手。
原本跟在戴道晉身後的她,不自覺的緊跟了幾步。
賈嘉佳如此做,不是因爲害怕而要尋求戴道晉的庇佑,而是想要第一時間保護戴道晉,儘管她知道,身前的這個黑袍男人猶如神魔。
但這是她的本能反應。
白淨男子瞥了眼這個小姑娘,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宅子周圍四人皆是大內的供奉,遠超一般金剛境高手,這姑娘小小年紀,竟然有所察覺。
戴道晉和朱無視兩人,對身後兩人的情緒變化恍若不覺。
一行人穿過走廊,來到後院,在涼亭落座,自有人上茶。
戴道晉抿了一口,茶香極淡,卻又雋永深長。他放下茶盞,淡笑道:“神侯,此來乃是有事所託。”雖說是有事所託,但語氣卻頗爲堅定,似是不容商量。
朱無視面色平靜,淡淡道:“先生請講。”
戴道晉面帶笑意,漆黑的眸子有星光閃動,一股毫無遮掩的精神波動往朱無視眉心涌去。
朱無視眼睛一眯,與此同時,太安城上空,隱匿於氣運雲層中雙眼閉合的天龍猛地睜開雙眸,眸中似乎有股被冒犯的怒意。
朱無視對氣運天龍的反應有所察覺,略微思量後,分出心神安撫住,同時放開心神將戴道晉的那股精神波動納入祖竅。
他雖然不高興,但也有自己的顧慮。而且他對自己也極爲自信,對方的這一縷神意即便進了祖竅,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不過瞬間,朱無視便把這一縷神意中包含的信息看完,看完之後,略有怔住。
他皺起眉頭,道:“你要挖崑崙祖脈?”
在剛剛的那道神意中,給他展現了一副匪夷所思的畫面,整個崑崙山脈主脈被挖空,山脈猶如一道龍軀,而這軀體之內中空,無數齒輪、陣法、祭壇,不可計數,相互連接……
戴道晉笑着點頭。
朱無視眉頭皺的更深,“你可知道這是怎樣浩大的一個工程?耗費的人力物力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即便是現在離陽帝國國庫充盈,但依然無法支撐這樣的工事。”
戴道晉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
朱無視見此,知道無法改變,他雖然心機深沉,有自己的打算,但此刻卻仍是受制於人,不好直接掀桌子。但他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真發動舉國之力挖崑崙,離陽帝國也撐不了幾年,離陽帝國的力量是他的重要依仗,不能出現差池。
眼前之人如此固執,明顯和他所謂的計劃有關。
朱無視略微沉吟一番,緩緩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這件工事若是以徭役加於百姓之身,恐怕旦夕之間,離陽又有動亂,離陽一亂,他國餘孽恐又興風作浪,怕是所有努力付諸流水。”
何謂徭役,凡是國家無償徵調各階層人民所從事的勞務活動皆屬徭役。
這玩意稍有使用不當,動輒便有國體動盪之危。
君不見陳勝吳廣,不堪徭役苛責造反。隋煬帝營建東都,每月徵召兩百萬民夫,最後落得個亡國之君,儘管這只是原因之一。
戴道晉聽了,略微思索,以今日之離陽,雖然不至於像朱無視所說的這麼嚴重,但確實有些不妥,後期的一些事情還需要藉助離陽帝國的力量。
要知道古代建造大型工程可不比現代,全靠人拉人推,真真是拿人命填出來的。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後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朱無視面色平靜,道:“北涼王徐驍,居功自大,喜豪奢,欲挖崑崙祖脈,除徵召民夫外,常以三十萬北涼鐵騎擄掠北莽、西域諸國等人充當苦役……”話說到這便停住。
徐驍雖然作爲自己登上帝位的助力之一,但這幾年來,朱無視清楚的認識到北涼的這股力量,只認徐驍不認朝廷,這讓朱無視不能接受。
今天恰好碰上這件事,朱無視便動了心思。
戴道晉聽完,若有所思,他開始思索其中的可行性。他知道朱無視將這個事扔給徐驍,沒安什麼好心,但他卻不怎麼在意,徐驍早死晚死,都會角脈諸天走上一遭,爲他統領陰兵。
沉吟一陣,他淡淡道:“可以。”只要事兒辦了,其他都好說。
朱無視扭頭示意,“取紙筆來。”
旁邊的韓貂寺聽了好一會兒,按下心中的驚疑,聞言忙離開。
沒一會兒,紙筆備上。
朱無視揮手書就,紙上字不多,就一個字“令”,隨後接過韓貂寺隨身帶着的皇帝私印,輕輕一按。隨後拿起紙張,遞了過去。
戴道晉隨手接過,交給了賈嘉佳。
事情辦了,他起身道:“事情商定,那我還得去一趟北涼,見一見徐驍,就不多待了,神侯再會。”說完便轉身離開。
朱無視沒有什麼動作,視線望着那襲黑袍,手指摩挲着手裡的茶盞,按住了心中一探深淺的衝動。
這邊戴道晉和賈嘉佳二人,慢悠悠出了城。
直到此刻,賈嘉佳心中緊繃的心絃才稍微放鬆。
戴道晉覺察到,笑了笑,問道:“小賈,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賈嘉佳知道先生問的是誰,想了想,小聲道:“這人心眼多。”儘管是第一次見面,但這是她最直接的心理感受。
戴道晉聽了哈哈一笑,“萬丈深淵終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