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幽姬滿心痛苦,她明白,自己成爲了對方威脅碧瑤的籌碼,而反過來,碧瑤也成了對方脅迫她的籌碼。
面對這個問題,一時間她只感到了極度的無助和無力。
哪怕是當年正道一衆弟子殺入蠻荒總壇的時候,她也未曾體會過這等無助的情緒。
她雙眸幽幽的盯着李承幹,因爲二人離得太近,便彷彿緊緊貼在了一起一般。
不過此刻,她心中倒是並無半點其他的情緒。
“公子如此逼迫我等這般的弱女子,難道就不怕傳出去,會惹來非議?”
她語氣悽切,份外柔婉。
李承乾麪容平靜,淡淡道:“誰敢非議,殺了便是,更何況,我對於朱雀聖使已經是仁至義盡。
我若是將你這一身法力封印,丟進貧民窟,你覺得身爲女子的你,下場會是如何?
我若以此來威脅你,你是從還是不從?
說到底,聖教之中,強者爲尊。
你若心有不甘,大可日後出手挑戰於我,你若是勝了,要殺要剮自然悉聽尊便。
或者,你可以寄希望於鬼王宗宗主萬人往。
他若是能勝我,自然可以將你和碧瑤從我手中帶走。不是嗎?”
聞言,幽姬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她幽幽一嘆,輕聲道:“看來,我別無選擇了是嗎?”
李承幹鬆開手,退了回去,笑容漸顯和煦。
“明智的選擇。”
話落,那虛空之中,垂下無數縷白芒的玄陰塔也瞬間化作一道白光落入他袖袍之中。
一旁,碧瑤默然無語,她怎麼也沒想到,千里萬里的跑來找滴血洞,最後自己這個堂堂鬼王宗之女居然成了一個煉血堂的弟子。
就連幽姨都不得不選擇臣服。
感受到渾身上下緊縛的不適感,她忍不住出聲道:“堂主,現在應該可以放開我了吧。”
堂主?
李承幹瞥了碧瑤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擡手一揮,碧瑤周身的血線便漸漸淡化。
只是,看起來並非是被抽走,而是融入了碧瑤的體內。
他淡淡道:“這血神絲已經融入你的血肉,若沒有我的允許,一旦你離開我周身十里,血神絲就會自行啓動,抽乾你的渾身血肉。
若是不想淪落到和黑水玄蛇一樣的下場,最好老實一些。”
碧瑤面色一怒,好生歹毒的手段,當真是魔教妖人,毫無下限。
只是回過神來,她才記起來,自己似乎就是這魔教妖人的一員。
平日裡更是一向以魔教妖女自居。
同時,腦海中回憶起不久前黑水玄蛇的慘狀,整個人忍不住抖了個激靈。
她寧願自殺,怕是也不願意淪落到和黑水玄蛇一般的下場。
幽姬看着碧瑤,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如今,她們二人皆是寄人籬下,性命都在對方一念之間,哪裡還有資格提出什麼要求?
李承幹看了幽姬一眼,倒是並未種下血神絲,以此直接掌控她的生死。
一方面,這血神絲的凝聚消耗的乃是他的精血,並不是那麼容易凝練的。
另一方面,雖然境界的稱呼不同,說到底,他與幽姬也是同爲築基境。
這血神絲落在練氣境的碧瑤體內,碧瑤根本無法以法力將之煉化,但若是落在幽姬體內,只消三五日,怕是便能夠將之煉化。
甚至,煉化之後,他這以精血凝練的血神絲,估摸着對於幽姬來說還有着不小的好處,怕是不下於尋常的靈丹妙藥。
不過,只要碧瑤在手,幽姬便不會輕易反叛,等萬人往也敗在他手下,怕是也足夠徹底打消幽姬的反叛之心了。
而以萬人往的性格,以生死威逼,加上碧瑤的存在,極有可能選擇隱忍,向他臣服,然後擇機而動。
但他的實力只會日甚一日,而沒有四靈血陣的加持,萬人往幾乎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等他統一魔教,鎮壓天下之後,萬人往即便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爲他效力到死。
他從來不怕手下人有野心,在這種個人實力足以鎮壓一切的世界,只要他足夠強,便無所畏懼。
此刻,他擡頭向着死靈淵上方望去,隱隱的,能夠察覺到些許躁動的法力波動。
眸光微微一轉,看了碧瑤一眼,道:“換上一身衣裳,我在煉血堂等你們。”
話落,也不待碧瑤和幽姬有何反應,玄陰塔無聲無息飄出,一縷白芒落在腳下,整個人瞬間便沖霄而起,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碧瑤此刻也終於注意到了自身衣裳破破爛爛的事情,一道道光滑的切痕,讓她的衣裳彷彿一條條破布,大片大片的春光暴露了出來。
哪怕在這幽暗的死靈淵,也頗有幾分惹眼。
她忍不住驚叫一聲,面容霎時間變得紅彤彤的。一想到自己方纔的模樣被那人看了個通透,她便忍不住恨恨的咒罵起來。
“流氓,無恥,不要臉!”
一旁,幽姬輕輕一嘆,將身上黑色的外裳脫下,給碧瑤披在了身上。
碧瑤有些委屈的撲在幽姬的懷裡。
“幽姨,我們跑吧。”
幽姬輕輕拍了拍碧瑤的後背,搖頭道:“跑不了的,現在,只能等你爹爹看看有沒有法子救下我們了。”
碧瑤神情落寞起來,泛着幾分愧疚之色。
“都怪我太弱了,要不是我,幽姨也不會被他威脅。”
幽姬摸着碧瑤的腦袋,輕聲道:“沒有你,他也有其他的法子對付我,怪不得你,就連我不也是輕易的就敗在了他的手下?”
她眸光輕閃,有句話並未說出口。
若是此人當真有着一統聖教之姿,此事,也未必就是壞事。
就看接下來,鬼王宗的那一道坎,他能否也如此輕易的邁過去了。
……
萬蝠古窟深處,青雲門一衆弟子與煉血堂數人打的越發的不可開交。
張小凡雖然憑藉噬魂棒這等異寶頗有幾分威脅,但他並不知此異寶的真實威能,自身道行又太過淺薄,根本發揮不出幾分實力,主要還是靠着陸雪琪和她手中的天琊神劍在此地大展神威,齊昊和曾書書在旁策應。
但煉血堂人多勢衆,依舊是將陸雪琪等人打的節節敗退。
然而關鍵時刻,蕭逸才突然出現偷襲,憑藉自身玉清巔峰之境的修爲,一招七星劍式,生生將局勢扭轉。
一舉將年老大等數人打成重傷。
蕭逸才也是沒辦法,他攪風攪雨的引起了煉血堂內關於李承乾的風波,導致姜老三身死,即便他行事再如何小心,在年老大的追查之下,也難免露出了馬腳。
小周的身份自然用不上了。
如今,能夠覆滅煉血堂,也是一個不小的功勞,一直暗中跟隨着陸雪琪等人的他,在察覺到合適的時機之後,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出手。
曾書書作爲青雲門之中年輕一輩見識算是最爲廣博之人,自然第一眼便認出了蕭逸才使用的真法,乃是青雲門四大真法之一的七星劍式。
而且,這七星劍式唯有通天峰,或者說唯有青雲門的每一任掌門纔有修行的資格。
只是片刻,他便猜到了蕭逸才的身份。
見魔教大勢已去,當即上前道:“是蕭師兄吧,久仰大名。”
蕭逸才定定的打量了曾書書幾眼,微笑道:“正是在下,此次剿滅煉血堂,還是多虧了幾位師弟師妹出手。”
曾書書微笑着回禮,一邊小聲向身旁的陸雪琪幾人介紹道:“這位是蕭逸才蕭師兄,乃是掌教道玄真人的弟子,六十年前,七脈會武的第一名。”
而這時,一聲厲喝突然響起。
“你是小周?”
蕭逸才笑容散去,面無表情的向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
便看見野狗道人半撐着身子,跪坐在地上,嘴角鮮血直流,目中卻是飽含怒火。
“李承幹之事便是你在暗中搞鬼,沒錯吧!”
聞言,蕭逸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道:“爲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傳聞,便起了廝殺,此事,如何怪的了我?難道,不是你們煉血堂之人內心的貪慾作祟嗎?”
野狗道人想要出言反駁,但仔細一想,卻還真不知該如何反駁。
只能恨恨的盯着蕭逸才,眼中飽含怒意。
一旁,手持山河扇的林峰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有何糾葛,奉勸爾等,讓開道路,我若出了事,風月老祖必定會以爾等的性命爲我報仇!”
他不過是應了年老大的邀請,如今這危急關頭,他自然不可能選擇陪着煉血堂去死。
不遠處,年老大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看樣子,是天要亡他煉血堂。
區區幾名正道弟子,便讓他煉血堂有了覆滅之勢,想起煉血堂八百年前的威風,當真是可悲又可嘆。
蕭逸才淡淡的看了那林峰一眼,只覺可笑。
風月老祖名聲不弱,可在他青雲門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他還來不及說話,那一向幽寂陰暗的死靈淵竟突然變得大亮。
一道略顯高挑挺拔的身影,踏着一縷白光,就那麼自無盡黑暗的深淵之中,飄然而來。
李承幹踏在那篆刻着死靈淵三個大字的巨石之上,以一種俯瞰的姿態看向了蕭逸才。
“又見面了,小周師兄。”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潔白的牙齒竟有種格外森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