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卿此刻滿心懊悔和無力,他沒有想到,滿懷信心而來的自己,此刻竟落得個如此淒涼的境地。
在此之前,他怎麼都不可能想到,一個年僅十六歲剛剛就封蜀地的皇子,竟有着如此不可思議的實力。
在他最爲擅長,也最爲驕傲的地方給了他一記慘烈的重擊。
什麼復國,什麼正名,如今他連自身性命都難保,所謂的大計和謀畫豈非都通通成了笑話?
任憑他再如何多謀,再如何算計,在這等實力面前,也終究只是個笑話。
一時間,他竟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李承幹見曹長卿的氣息越發的微弱,體內的氣機也越發的散亂,方纔虛託的手掌一收,那席捲天地的恐怖龍捲便眨眼間消散。
天穹之上匯聚的陰雲也迅速散去。
陽光落下,照在曹長卿因爲雷劈,帶着幾分黝黑的臉上,顯得格外和煦。
曹長卿更是有一種彷彿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但他心知肚明,活着,未必便是一件好事。
這位年輕的蜀王殿下之前所說過的言語,如今他依舊是記憶猶新。
他不怕死,但他心有牽掛,尚有心結存在。
就此死去,他雖然不怕,卻不甘也不願。
只是,讓他放下所有驕傲去當對方的馬伕,依舊是一件極難抉擇的事情。
李承幹看出了曹長卿的猶疑。
他語氣平和道:“做我馬伕三年,期間,你若是能勝過我,隨你離去。”
曹長卿默然。
三年確實是一個還算能夠接受的條件,但勝過對方。
歷經了方纔那一戰之後,他很懷疑,即便自己踏入儒聖之境,修成陸地神仙,勝算怕是也不高。
李承幹看出,曹長卿已經開始有所心動,但還未答應,顯然是他的籌碼還不夠。
而對於享譽天下,名聲在外的曹官子,他可以有着更多的耐心,也願意付出更多的籌碼。
“另外,本王會幫你找到姜姒,如何?”
他話音才落,曹長卿便神情巨震。
“不可能,她明明已經死了,難道?”
他猛然擡起頭,盯着李承幹,目光激動。
李承幹淡淡道:“她還活着。”
僅僅只是四個字,曹長卿卻並未懷疑。
方纔交手雖然只是片刻,但對方出手間的霸道和王道之勢,便已經讓他明確的肯定,李承幹不可能撒謊。
這也是來自強者之間的某種默契。
修行到了高處,一舉一動都帶着自身奉行的道和法。
幾乎沒有人會冒着心境崩塌,修爲跌落的風險,耍一些毫無意義的鬼魅伎倆。
沉默了片刻,他緩緩的單膝跪地,沉聲道:“草民願爲王爺三年馬伕。”
此刻,他心頭固然有着些許的屈辱,但敗了便是敗了,這是他想要苟活下去,本該承受的事情。
但除此之外,他心頭卻滿是欣喜和激動。
沒有人知道,姜姒還活着對於他來說意味着什麼。
那個曾經跟在他身旁,天真無邪,叫着他棋詔叔叔的小女孩,是她的血脈,或許也是他這一生之中最大的救贖。
甚至,他都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國破家亡,一個如此孤苦無依的小女孩,這些年過得應該很苦吧。
一念及此,他心中便愧疚難當。
李承幹對曹長卿的選擇倒並無什麼意外。
對於姜姒的消息,曹長卿不可能無動於衷。
如今,曹長卿之事也算了結,蜀地暫無內憂,他也該去鄰居那邊轉轉了。
至於藩王不得擅離封地的規矩,自打他離開了太安城,他便沒有打算遵守離陽皇朝的規矩。
他即便是明目張膽的離開了封地,你離陽又能將他如何?
……
郫都某處小院屋內,黃龍士察覺到城外的恐怖氣機消失不見,心頭不僅沒有鬆了口氣,反而大難臨頭的感覺越發的濃郁。
他面上倒是依舊平靜冷淡,瞥了陳漁一眼。
雖然陳漁一番表現看起來好像依舊如故,但他閱人無數,如何不知,眼前這個小蹄子已經春心萌動,生了二心。
十多年的調教,短短數月就生了變故,要麼就是他識人不明,手段不足,要麼便是那位年輕的蜀王殿下怕是比他想象中還要不好對付。
他不是一個能容忍背叛的人,尤其是在他眼中陳漁這等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所以,他心中此刻已經生出了殺意。
以他天象境的實力,殺死一個只有二品小宗師境界的陳漁不要太簡單。
只是,後果他怕是未必能夠擔得起。
因爲他已經意識到,如果方纔城外那股可怕氣機的主人乃是那位蜀王,陳漁便是他不能動,也不敢動的人。
陳漁微微垂着頭,心頭忐忑,卻是不知道她面前的這位老祖宗對她已經起了殺心。
片刻後,黃龍士冷淡的聲音響起。
“你先回去吧,安分在王府待着便是,若是有何變故,見機行事。”
陳漁輕輕點頭道:“奴記住了。”
在黃龍士不耐煩的揮手示意下,陳漁抿着嘴,快步準備離開。
剛到小院門前,便聽吱呀一聲,門竟忽的開了。
門外,一身白衣的李承幹映入眼簾,陳漁瞬間花容失色,面色雪白。
李承乾笑着上前,拉住陳漁的手,將她攬在懷裡。
“既然是見長輩,怎麼不提前通知我,本王也好做些準備,以全禮數纔是。”
“王爺……。”
陳漁嘴脣顫抖,心如死灰,眸中盡是哀痛之意。
李承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當世女子,不是玩物便爲棋子,更何況他本就知曉陳漁的來歷,自然不會怪罪一個已經不知不覺爲他傾心的女人。
屋內,黃龍士滿面驚駭,因爲他對於李承乾的到來竟沒有察覺到絲毫預兆。
而就在方纔,他打算強行離開的時候,整座院落卻早已經被無數躁動霸烈的天地之力所籠罩。
一旦他有所異動,便會迎來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最令他心頭髮寒的是,即便以他天象境巔峰的實力,也並無脫身的把握。
李承幹摟着陳漁進了屋,看着雙鬢雪白,分明花甲年歲,卻是中年男子容顏的老頭,語氣不鹹不淡的說道:“春秋三大魔頭,黃三甲,幸會。”
他語氣雖然平淡,然而其中隱含不露,卻霸烈浩蕩的氣機,卻讓黃龍士意識到,今日之事,怕是無法善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