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會變的。
龍也是。
蘇瑾不知道當初他第一次來找敖廣談合作的時候，敖廣是不是也抱着這種心態。但他知道，始終抱着這種心態，龍族是肯定沒辦法重新崛起的。
風險和收穫永遠是成正比的，不想要風險，只想要收穫，心裡還在安慰自己哪怕收穫小點也沒關係，這是典型的鴕鳥心理。
錦上添花的事情誰都會做，會做的人一多就衝散了這種事情的價值，依靠着連價值都沒多少的投資回報，就想要令一個種族重新崛起，做夢呢這是？
當然，他也知道，這隻老龍王對一切都心知肚明，只是沒辦法說出來罷了。可蘇瑾卻要直白的告訴他，只能錦上添花的戰友他不敢要，他要的是能夠雪中送炭的袍澤！
“申道長，當你身上揹負着一個種族的沉重時，你就能夠理解我了。”東海龍王道。
“不用揹負起一個種族，我現在就很能理解你。”蘇瑾道：“換位思考，如果讓我賭上整個國師府去相信一個外人，我同樣也很難抉擇，因爲人心總是會變的，相信別人永遠不如相信自己可靠。”
東海龍王：“……”
不知爲何，聽他這麼一說，東海龍王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居然出現了一絲愧疚感。
“父王，我能不能插嘴說上一句？”這時，一直在兩人身邊充當透明人的敖丙突然說道。
“說。”東海龍王目光詫異地望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師父如今已經是聖人親傳門徒，而目前截教又是三界顯宗，就算沒有我們龍族，他也可以找其他種族來扶持。可我們龍族呢？除了他老人家之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敖丙一臉真誠地說道。
東海龍王看了看蘇瑾，又轉頭望向敖丙，認真而嚴肅地問道：“我是你爹還是他是你爹？”
敖丙：“……”
？？？
看着他一臉懵逼的樣子，蘇瑾忍俊不禁，向老龍王說道：“沒事你調戲孩子做什麼？行了，說到底我們也只是合作關係，我也不是你領導，你不想全力付出是你的權利，別人無權干涉。這事兒就此作罷，貧道先告辭了。”
“道長且慢。”眼看他果真要走，東海龍王忙聲道。
蘇瑾道：“陛下還有什麼指教？”
“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找出一個適中的辦法來，你說呢？”東海龍王道。
蘇瑾笑了，道：“比如說？”
“我可以率領四海龍族旗幟鮮明的站在道長身邊，與國師府簽訂同盟協議，但解封龍族的事情，能不暴露，最好還是不要暴露。”東海龍王道。
“強調是與國師府簽訂協議，看來你對截教的信心不高啊！”蘇瑾幽幽說道。
“雖然在太古時期，老龍不算什麼，但我終究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
我見證了龍鳳麒麟三族的輝煌，見證了巫妖爭霸……
當年的龍鳳麒麟三族，當年的巫妖兩族，比如今的截教可強太多了，可結果呢？現在還不是全部凋零？
出頭的椽子先壞，最高的樹木註定要經歷最強的風雨，連龍鳳麒麟以及巫妖都沒能抗住這風雨，截教憑什麼說他們就能扛得住？
何況，截教目前的敵人比那五族的敵人還要強悍，怎麼贏，拿什麼贏？所以說我只希望，截教不要輸的太慘，以至於在波及到我們就好。”東海龍王道。
蘇瑾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雙眸，道：“你說的沒錯，形勢很嚴峻，局面很危險，而我和截教的命運是相互連通的，你拒絕跟隨截教一起沉船，就不怕我連累你嗎？”
“我能看出來的事情，我相信道長你肯定也能看出來。這世界上或許有很多傻子，但其中一定不包括你我。”龍王說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這危局之中走出一條活路來，截教或許註定了還會失敗，國師府卻一定可以存活下來。”
蘇瑾收回目光，淡淡說道：“好，就按照你說的來辦。對了，女媧宮怎麼走？”
東海龍王眼中閃過一道欣喜之色，張口吐出一枚玉簡：“此爲前往女媧宮的路引，申道長請收好……”
當蘇瑾收了玉簡後，到了這裡，正事兒基本上都談完了，而他又沒有和老龍王談論什麼私事的想法，便順勢提出了告辭，老龍王命敖丙代爲相送……
“師父，對不起，我父王他……”一路沉默着來到龍宮外，猶豫了許久的敖丙終是開口。
蘇瑾擡起右手，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不必道歉，不必解釋，這就是大人們之間的交際法則。關係不到位，自然不會有什麼兩肋插刀，義字當先。”
敖丙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師父，我可以向你承諾，只要有我在龍族一天，龍族就一定會是您的擁躉！”
蘇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我知道了，回去吧，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不多時，目送敖丙離開後，蘇瑾身軀化作一道流光，剎那間衝出深藍色的海水，消失在被羣星點綴的夜空之中……
這世界上的路引五花八門，有的是一張地圖，有的是一段神識，有的是一股仙氣，甚至有的是亂七八糟的生靈。敖廣給蘇瑾的，就是最後一種。
當蘇瑾來到夜空內，以仙氣驅使玉簡後，玉簡就變成了一個類似於白無常的人形幽靈，漂浮在虛空內，若是被膽小的人看到估計能直接給嚇死。
路引幽靈不會說話，甚至連神智都沒有，只是靜靜的漂浮在他面前，爲他指引方向。經過一番試驗後蘇瑾發現，無論他飛行的速度有多快，路引幽靈始終能跟得上他，甚至是永遠漂浮在他前面。
彷彿兩者之間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磁場，固定了兩者間的位置，並且這位置不會隨着他移動的速度和距離而改變。
如此……兩個月後。
極速飛行的路引幽靈陡然停了下來，化作無數璀璨光點，再度凝聚成一個玉簡模樣，懸浮於半空之中。
蘇瑾伸手將其握在掌心，擡目望去，前方便是一片蔚爲壯觀的浩大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