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西南腹地某處,從高空往下看去,一條大河猶如一條長龍穿梭在崇山峻嶺之中。
順着這條大河的流向,往下游看去,湍急的河水在鑿穿一段曲折的峽谷之後形成了一個階梯狀小瀑布,就好像黃河壺口瀑布的微縮版。河流流經這個瀑布以後,就算完成了這段峽谷穿行之旅,之後由於地勢變得相對開闊起來,河牀也相應加寬不少,水勢到此也變得平緩了許多。
此刻,就在這階梯瀑布之下約莫百丈開外,有兩人正拖着一塊約莫2米長的破船板在前鳧水而行,在這兩人身後,又有一人雙手抓着這破船板,藉着這木板的浮力,靠着前面兩人拖行。
這三人正是從兇險的猶如‘鬼門關’的峽谷河道逃出生天的吳大蝦哥仨,前面拖行破船板的正是陳真師兄弟二人,後面被這哥倆拖行的正是快要脫力的黃老二。
‘黃老兄,還能堅持住吧?還有不到小半里地兒距離,咱們就能上岸啦!’透過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階梯瀑布水聲,陳真大聲問道。
‘沒問題,某家只是有些脫力而已,咬咬牙還是能堅持的,就是麻煩二位兄弟了!’黃老二有些中氣不足的答道,不過也足以讓隨時關注着他的二人聽明白了。
‘咱黃哥是什麼人,庚子年八國聯軍進北京,黃哥千里勤王,爲國浴血奮戰;如今戴維斯夥同方有才,欺騙鄉民去密支那當‘豬仔’,黃哥又仗義行俠,爲民赴險激戰佔士邦,乃真英雄是也!現在只是有些脫力而已,這都不叫事兒,哪能堅持不住,對吧?黃哥!’好吧,吳大蝦這傢伙這會兒黃哥都叫上了。
‘哎呀,吳大軍師誒,你就別笑話老哥哥了,當年進京勤王是董福祥將軍決定的,咱當兵吃糧,講的是軍令如山,老哥哥只是執行命令而已,這不過是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算是盡到職責,算不得什麼。
至於爲民赴險,仗義行俠,那是你大軍師兄弟高看老哥了。山寨那麼多人要吃要喝,如今大哥又收留了那麼多饑民,雖說以後他們會自己開荒,自食其力,但現在不還需要山寨先接濟着度過春荒嗎?用大軍師兄弟的話說就是‘壓力山大’啊!只有收拾了方有才,才能度過這個難關啊!至於戴維斯這洋鬼子,只是摟草打兔子而已,反正這洋鬼子不是啥好鳥!’
有了這番經歷,黃老二和這師兄弟二人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自然也就毫無保留的對他二人述說了一番。
‘話不能這麼說,庚子年那會兒,朝廷可是下令全國的軍隊進京勤王的,要說本職工作,全國的軍隊保家衛國都是本職工作,可是誰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還不是隻有你們甘陝綠營一支孤軍。
至於收拾方有才和戴維斯緩解山寨自身的開支上的壓力,這一點首先是爲自己,這沒錯。可是你們不也同時避免了那幾百鄉民被騙去當‘豬仔’的命運嗎?再說了收留饑民這一點,可不是爲自己了吧!所以,師弟說的沒錯,真英雄三個字你們三兄弟都是當得起的!’陳真也是來了談性,一邊鳧水一邊接過話頭說道。
哥仨就這麼一邊鳧水,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也不怎麼覺得累了,不知不覺中,他們終於到了淺水區。
三人到了齊腰深的水中之後,陳真和吳有道二人一邊一個,扶着黃老二蹣跚上了岸。剛一腳踏實地,黃老二就急忙癱在了河灘地上,也不嫌硌得慌。陳真和吳有道倆人四下裡看看,這附近也沒見到人煙,連忙先把衣服褲子脫下來擰乾,放到河灘地上晾曬起來,接着又讓黃老二也脫下來晾曬一番,然後三人就這麼沒形象的躺在河灘地上侃起了大山。
只是還還沒歇上一個時辰,‘咕’‘咕’‘咕’……的響聲就開始此起彼伏起來,提醒這三位爺該祭五臟廟了。三人本來準備就在這河灘地上捉些石頭縫裡的螃蟹,先對付一口再說,可是隨即想起來,這他喵引火之物都給泡成一團漿糊了,還搞個毛線啊。
此起彼伏的五臟廟抗議聲浪,讓這哥仨也沒法再歇息了,當下,三人穿上半乾不溼的衣服,又由陳真師兄弟二人架着黃老二,直接穿過這片河灘地,順着逐漸增高的地勢又穿過一片小樹林,終於見到了一大片田地,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有田地就意味着有人家,終於可以好好歇歇再大吃一頓了。
哥仨順着田間小道,繞過了兩座小山包,終於見到了一個由十來戶人家組成的小村落。在這個村落的路口上有一棵大樹,大樹底下正好有幾個老頭坐着閒聊。
三人連忙上前,準備向這幾個老頭打聽一下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同時順便問問能不能弄到吃的。
誰知這哥仨還沒開口,老頭兒們看他們穿着半乾不溼的衣服,其中一人又被另外倆人攙扶着,反而已經先吃驚的打量起他們來了。
其中一個穿長袍馬褂的老頭兒首先問道:‘後生們,你們這是怎麼啦,難道是遇上‘吃飄子錢的老合’了(舊時黑話水賊)?’
吳大蝦還真沒聽明白,不過黃老二和陳真倒是懂了,當下由黃老二答道:‘這位老丈,某家兄弟三人不是遇到水賊了,而是從外面那條大河乘船順河而下,結果船翻了,咱們好不容易纔逃得一條性命,又輾轉來到貴地。方纔遠遠的見到幾位老丈在此聊天,就尋思過來打聽一下,此處是何地?’
他這話纔剛一說完,那幾個老頭兒就給驚的嘴裡都能塞進個雞蛋,居然擺出了一幅星爺見到豬頭秋香的表情!
足足過了十多息,才由那長袍馬褂的老頭兒懷疑的問道:‘後生,你不是在說笑吧!你們真的是從那峽谷河道出來?’
‘呃……這位大爺,有什麼問題嗎?’吳大蝦聽明白之後,接過話頭笑問道。
‘不是吧,你們可知道那段幾十裡峽谷河道根本就不能通航,裡面水勢險惡,濁浪滔天,行船可以說十死無生,往來客商到此都得上岸走陸路啊!’旁邊一精瘦老頭兒接過話頭說道。
‘呃……這位大爺,我們兄弟三人哪知道這個啊,我們本來是外地客商到上游的龍門鎮收購藥材的,中途在河邊見到下游不遠處有饑民跳水尋短見,爲了救人,我們兄弟三人見到河邊停着一條漁船,而船家又不知道去哪了,一着急我們就自己跑到船上,準備撐船救人,結果這船一撐出去,遇到水流一衝擊,我們別說救人了,根本連船都控制不好,就這樣順水漂流,沒想到就進了那該死的峽谷。
幸虧我們兄弟從小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養成了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優良品質。平日裡那是見到老奶奶倒了就扶老奶奶;見到老爺爺倒了就扶老爺爺;見到油瓶倒了就扶油瓶。除了牆倒了不扶,那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或許也因此積下了大德,才九死一生有驚無險的漂出了峽谷河道,只是最後漂下小瀑布時才翻了船,我們兄弟大難不死,又游到了岸上,這纔來到了這裡。’
經過吳大蝦一通胡扯,這幾位老頭兒看他們哥仨的眼神就不同了,畢竟在這個時代,特別是鄉下,能主動救人見義勇爲的人,還是爲社會所推崇的。
‘沒想到,三位乃真義士也!’長袍馬褂的老頭兒首先讓大蝦吳有道給忽悠的點了個贊。
陳真倒是見怪不怪了,可黃老二沒見過這個啊,丫讓吳大蝦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差點就得倆眼放光信以爲真了都。
‘小老兒羅庸草字學中,這三位都是小老兒同宗叔伯兄弟,羅仁、羅義、羅禮。’長袍馬褂老頭兒指着另外三位介紹道。
‘小可吳有道,這位是小可師兄陳真,另外一位是黃二掌櫃。’吳有道也連忙抱拳道。
‘自家兄弟,什麼二掌櫃,某家黃強。’黃老二也是第一次報出了真名。
‘咕’‘咕‘’咕’……就在這時候,哥仨不知道是誰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提醒他們該祭五臟廟了。
‘三位義士歷經艱險,漂流了好幾十裡地,想必是餓了吧,實在不好意思,小老兒疏忽了,三位要不就到小老兒村中歇息一番,小老兒兄弟也好略備薄酒聊表一番對三位義士的敬意。’老頭兒羅庸對哥仨拱手笑道。另外羅家仨老弟兄也隨聲附和着。
‘這……這不好吧,我等怎麼好意思叨擾幾位老丈呢?’陳真抱拳遲疑道。黃老二也在旁點頭表示贊同。
‘誒,哪有什麼叨擾不叨擾的,三位義士要是看得起小老兒兄弟,就一定不能拒絕,你們能見義勇爲,我等還不能表一番敬意嗎?’尼瑪,羅庸這等純樸鄉紳是徹底讓吳大蝦忽悠瘸了。
‘師兄,黃哥,要不咱們就去叨擾一番羅大爺他們幾位吧,小弟一看羅大爺幾位也是老牌性情中人了,咱們要是不去,豈不是辜負了別人一番好意?’吳大蝦爲了快點祭五臟廟,立馬在旁幫腔忽悠道。
‘這……好吧,再不去就是卻之不恭了。黃老兄,是吧?’陳真難爲情的問到旁邊的黃老二。
‘二位老弟做主便是,某家沒意見。’
‘那既然如此,兩位兄長同意了,那咱們就出發吧。’吳大蝦爲了儘快吃飯,也是不遺餘力的繼續丫的三寸不爛大業。
‘既然三位同意了,那就請三位跟隨小老兒兄弟來吧’羅庸繼續道,說完就轉身帶着衆老弟兄在前方領起路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