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清氣朗,風和日麗。
時至晌午,義莊院內一棵大樹下的石桌上,早已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酒菜,只等着衆人入席,就可以直接開飯了。
此時,鏡頭一轉。
院子一角的廚房門口,繫着圍裙的任婷婷正端着一大鉢雞湯,小心翼翼地向石桌走來。
少頃,隨着‘啪嗒’一聲,將手中雞湯放定在石桌上預留的位置後,她又擡手擦了擦汗,才向一處偏廳嬌呼道:‘九叔,吳大哥……秋生,文才,出來吃飯了。’
‘來了(這就來)。’
她這話音方落,隨着一聲應答,九叔師徒四人當即就從偏廳裡魚貫而出。
‘婷婷,沒累着吧?’衆人來到石桌前,九叔看了一眼滿桌的酒菜,搖頭苦笑道:‘都說了讓秋生他們來做就行了,你非得搶着做,這又是何苦呢?’
‘哎呀,九叔。’
聽到這話,任婷婷不依了。當下秀眉微蹙,貝齒輕啓,‘都說了今天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怎麼能讓你們動手呢?’說着,就扶着九叔來到靠裡一側坐了下來。
這之後,又將視線看向了另外仨人兒,‘哦,對了,吳大哥,還有秋生、文才,你們也別站着了,都坐啊。’
招呼完衆人入席,她才找了處空位坐下,正準備拿起酒壺給衆人斟酒,這時,一隻大手就伸了過來。
‘任小姐,你都辛苦一上午了,還是我來吧。’
說這話的自然是蝦哥了,這比當下擺出一副紳士造型兒,說着就拿起桌上的酒壺,爲衆人斟起酒來。
‘臥槽……這也太無恥了吧?居然比我還快。’
一旁正準備化身爲酒保,接下斟酒這份事關下半生~興腐生活滴才哥(自以爲噠),見此情形,不禁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那好吧,吳大哥,麻煩你了。’
這會兒任婷婷的視線裡,滿是蝦哥偉岸滴身影(也不知道神馬眼神兒),哪有功夫關注才哥啊,她先是微笑着應了一句。
隨即又臉上一紅,低着頭搓着衣角,聲如蚊吟滴喃喃自語道:‘都說了多少次,叫婷婷就好了,怎麼還叫任小姐呢?’
‘婷婷,客氣了不是?這有什麼麻煩的?’
以蝦哥的聽力,這話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了,這比一邊斟酒,一邊微笑着應和了一句。
‘桀桀……你們這還真是相敬如賓啊!’
倆人這兒正相互客氣着,就聽一旁的生哥捉狹笑道:‘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舉案齊眉,早生貴……’
‘咳咳……’
誰知,他話未說完,就聽石桌靠裡一側,傳來兩聲九叔頗有磁性滴咳嗽聲,這比當即就覺着頭皮一麻,狙花一緊,這話到嘴邊又連忙嚥了回去。
也就在此時,石桌另一邊卻傳來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嗯,不錯,不錯,鮮嫩可口,美味多汁,藥膳的香味兒都融入了食材裡……’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才哥這會兒正捧着一大雞腿兒,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還不忘發表一通吃後感言。
好吧,合着這比是化身酒保不成,索性直接化身爲薛加豔了。
‘臥槽……這就吃上了,文才,你小子這是不宣而戰,不講武德啊!’
生哥見此,當即就拳頭一緊,咬牙切齒,這尼瑪是深恨不能以身代之啊。
‘滋溜滋溜……’
才哥放下雞腿,又吸了吸手指,才囂張道:‘怎麼啊,不服啊?不服你也吃啊。’
說完也不等生哥答話,這比又將視線轉向了任婷婷。
‘嘿嘿……’這比大拇指一豎,銀笑道:‘婷婷,你這手藝可以啊,正所謂‘下得了廚房,滾得了大Ch……’’
‘啪!’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比搖頭晃腦,即將汪嘴裡吐不出象牙,而一旁的任婷婷卻又即將因此大窘之際,這比後腦勺上就捱了一記狠噠!
‘我是誰?’
‘我在哪裡?’
受此一擊,這比先是倆眼數字一翻,跟着又眼珠子一對秒變鬥雞,然後就是嘴歪眼斜滴傻笑,好懸沒一頭直接栽地上。
‘哼!雞腿還堵不住你小子這張破嘴!’
隨即,這耳邊就響起了九叔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呵斥。
還別說哈,九叔這聲呵斥對於才哥這款泰迪型銀纔來說,還真是萬能靈丹。聽到這聲音後,這比先是條件反射般一哆嗦,跟着就嘴不歪了,眼不斜了,就連那尋常時候鬆鬆垮垮滴坐姿,此刻都變得愈發有淑女範起來。
‘噗呲……’
一旁的生哥見到才哥吃癟,這心裡當即就猶如吃了蜜蜂屎一般,一個沒忍住竟笑出了聲來。
‘昂-(二聲)’
九叔一扭頭,眼珠子一瞪。
生哥立馬捂嘴收聲,正襟危坐,瞬間就化身新入學的小學生。
‘尼瑪……這還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一旁吃瓜老半晌滴蝦哥雖說這一年多來沒少見這個,但此刻還是不禁在心裡暗暗吐槽了一句。
與此同時,這比手下卻是不慢,當即就拿起筷子,速度夾了塊魚,‘來,師傅,趁熱吃,不要辜負了任小……呃……婷婷的一番心意,這魚涼了就不好吃了。’
說着,就將魚放到了九叔的碗裡。
‘是啊,九叔,快嚐嚐我的手藝吧。’
任婷婷也在一旁附和着。
‘嗯,婷婷,有道,你們也吃。’
九叔微笑着點了點頭,拿起了筷子。正要開吃時又看了生哥倆人一眼,‘你們倆小子,也趕緊趁熱吃吧。’
說完,才真正動起了筷子。
‘哦。’
倆人忙乖寶寶般應了一句。
‘六六六啊!’
之後,又趁着九叔吃魚這功夫,倆人速度對視一眼後,第一時間就悄悄將大拇指一豎,給蝦哥點了個大大的贊。
示意他這轉移師傅注意力的功力見漲,當下是轉移的太特麼及時了。畢竟,若非如此,光是被‘打救’就足夠吃飽了,還吃毛飯,喝毛酒啊!
蝦哥先是擠了擠眼睛,表示收到,跟着又悄悄指了指酒杯,示意這倆貨麻溜跟九叔走一個先。
有了蝦哥這款社會老油條滴技術指導,生哥很快就反應過來,‘額呵呵……師傅……’
說話間,這比酒杯一舉,當即就準備向九叔發表點感言啥的。
就在此時,院門外卻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關起門來吃什麼好吃的?我這老遠就聞到了。’
‘師弟?’
聽到這聲音,九叔心頭一動,微微一笑,‘我們這正吃午飯呢。哦,對了……門沒鎖,師弟既然趕上了,那就快進來一起吃一點,順便嚐嚐婷婷的手藝。’
‘咿呀……’
‘那敢情好……’
隨着一聲推門聲,那院門口一身穿杏黃色道袍的瘦高道人,說話的功夫就已負手而入。
‘師叔(道長)。’
衆人循聲望去,不是四目道長還能是誰。
‘嗯。’
四目道長微笑着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九叔笑道:‘師弟,快過來坐。’說着,還習慣性的用衣袖拂了拂,一旁一塵不染的石凳。
‘師傅,我去給師叔添副碗筷。’
與此同時,一旁的蝦哥說着就準備起身去廚房。
‘吳大哥,你們聊着,還是我去吧。’一旁的任婷婷卻在此時連忙起身,說話間在蝦哥肩頭輕輕一按,示意他坐下,之後也不等這比答話,就搶先一步朝廚房走去。
任婷婷走後,四目道長頗有深意的看了蝦哥一眼,‘呵呵……’跟着搖頭輕笑一聲,‘還是年輕好啊!’
說完,就順勢坐了下來。
‘好吧,這尼瑪還真是黃泥巴掉褲襠裡了……’
蝦哥還是深知越描越黑滴道理滴,當下也未多做解釋。心裡暗自吐槽一句後,面上卻是一臉陽光燦爛滴看向四目道長,‘師叔,今天刮的是什麼風,怎麼把您給刮來了。’
‘還能刮什麼風?’
四目道長微微一笑,‘無非是閒來無事,過來看看你們唄,怎麼,不歡迎啊?’
‘哪有!師叔您這麼說就見外了不是?’
蝦哥裝作一臉委屈,‘咱哥幾個是朝也盼來晚也想,猶如那嗷嗷待哺滴嬰兒盼母親,猶如那徵人滴妻子……呃……好吧,總之就是盼着您老能來指點一番我們這些個晚輩修行,怎麼會不歡迎呢?’
‘是吧?生哥,才哥。’說着,這比又對這二位擠了擠眼睛。
‘呃~呵呵……是啊,是啊……’
‘呃~對對……道哥說的不錯。’
‘你們這幾個小子啊……’
眼見哥仨穿一條褲子,四目道長用手指了指他們,話未說完就無奈的搖頭笑了起來。
之後,又是一通商業互吹……
約莫兩分鐘以後,任婷婷正好拿了餐具回來,蝦哥連忙將酒給四目道長斟上,與此同時,九叔也端起酒杯開始勸起酒來。
少頃,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九叔趁着這酒酣耳熟滴功夫,問道:‘對了,師弟,說真的,你今天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兒來?’
‘哎!’
四目道長放下酒杯,嘆了口氣,‘還不是爲了鎮上富商李善人家的事而來。’
原來,這李善人原名李繼祖,本是渝州人氏,年輕時便來到任家鎮經商。後來,經過多年苦心經營,家資也就逐漸豐候起來,這之後,也就索性在這任家鎮置辦了產業,安了家。
難得的是,此人發家以後,時常做些修橋鋪路造福地方之事,時間長了以後,也就在這十里八鄉搏了個善人之名。
按說這樣的好人,應該有個美好的收場吧,可這操蛋的世道偏偏不讓。
就在前不久一次出外行商的旅途中,這李善人領着兩個兒子並一衆夥計,在鎮外三十里地的鷹愁澗遇到山賊打劫,結果無一倖免,悉數遇害。被人發現時,屍體都早就涼透,財物自然也丟了個精光。
眼下的世道,指望官府……呃……好吧,指望大帥破案,那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來得實在,事發後,李家僅存的一位已出閣的閨女,也沒把希望寄託在這個上面。
只是,按照華夏人的習俗,李善人這種情況也算客死異鄉,而這客死異鄉,自然是要落葉歸根噠。四目道長此來,正是受其出嫁的閨女所託,將這李善人一干人等(部分夥計也是渝州人氏)的遺體送回渝州老家了。
‘哎,原來是此事啊。’
這件事情近來可說是轟動任家鎮了,九叔自然也是知道的,當下微微一嘆,也是頗爲感慨,‘這還真是好人命不長啊……’
‘可不是嗎?’
‘哎……’
……
之後,衆人又是一番唏噓,這氣氛也因此有些沉重起來。
‘什麼時候動身?’
老長時間以後,還是九叔率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晚上。’
說完,四目道長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後,又擦了擦嘴繼續補充道:‘待會兒就得動身趕到鄰村李善人他閨女府上,屍體全都停放在那裡。’
‘嗯。’
九叔點了點頭後,‘又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
四目道長應了一聲,再沒多說什麼。
‘師傅。’
就在此時,一旁的蝦哥卻對九叔說道:‘這次師叔送李善人一干人等魂歸故里,徒弟我也想跟着去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說着,這比又將視線轉向了四目道長……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