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此語,急速的在殿堂呼嘯。
左無舟眼波無一絲波動,淺淺淡淡,恍是未聞。關龍虎聞得這等言辭,早已大怒!
溪素兒一顆專心修煉的心,早已滋生無邊怒火。此時,再難剋制滿腔憤怒,擡手摘下面具,怒斥:“溪一北,你莫非想把我也殺了!”
此聲,如風刃一般凌厲絕倫。
溪一北一眼觀去,頓時色變,失聲脫口:“小姑!你怎的在此。”這溪一北立時反應過來,颼颼冷汗直下:“小姑,朕之前只是一時失言,並非真想對左家做任何不利之事!”
溪素兒終歸是率領溪林經歷無數,乃至崛起的帝王,一番震怒之餘,嫩臉泛青,威儀更勝溪一北。
溪素兒語音冷冷,壓不住怒火:“失言,你當真是失言,還是早已懷有此心。看來,當年你父親臨死前,傳位於你,我本就不該答應。”
溪一北臉上血色潮退!
……
……
溪一北及其父,乃是皇室旁支,享受皇家資格,但並非嫡傳。
如果不是溪素兒一心退位修煉,如果不是嫡傳皇室只剩溪素兒,排隊都輪不到溪一北和其父做皇帝。
“當年,我遜位給你父親,乃因你父宅心仁厚,非暴戾好戰之人。”溪素兒冷冷上前,帝王之怒發作:“早知你是這般,我就怎也不會許你繼位。”
溪一北面如死灰,蔣武帝等三人不知所措,暗中絞盡腦汁。其餘倒有大半魂修士,都是溪素兒在位時招攬來的。這其中,部分魂修士愧然無比的喚了一聲陛下!
惟有少部分得以坦然對待。
溪素兒盛怒,不願多言,冷喝:“溪一北,你退位。”
溪素兒盛怒,衆人皆知,實在理所應當。
……
……
莫道其他,只憑當年左無舟歸來,挽救基本已亡國的溪林。憑此大功,左家享受幾百年幾千年,只要沒逆謀,皇室怎都不該恣意胡來。
就不說功績,但憑她溪素兒下嫁左家,退位就已表明她就是左家人了。
溪一北想拔除左家,用心之惡毒,甚至不必多想了。如是有文臣武將,不必額外發揮想象力,就能從此舉挖掘出種種大逆不道的死罪。
溪素兒在位的功績,超過溪林開國皇帝了。溪素兒身在左家,名在左家,溪一北想對左家下毒手,那等若是最無法容忍的欺師滅族,弒殺大罪。
縱是不說這許許多多,但憑這溪一北一統容河的野心,就是逆行在溪素兒當年制訂的國策相反道路上。
溪素兒與無晚相戀極深,退位修煉,也正是想與無晚雙雙在一道。二十年不問朝政,她甚至不知已有這等變化。
這溪一北種種做法,實難一一盡數。溪素兒怎能容此人在皇帝位置上,肆意妄爲!
溪素兒再吐一音,斬釘截鐵:“溪一北,禪讓退位。”
……
……
“退位!”
溪一北的顏色頓時慘變,跌坐在龍椅上,幾是失了魂魄:“退位?退位?朕一心想爲溪林打出一個鐵桶江山,仁英皇你卻叫朕退位。”
關龍虎憐憫的看着這皇帝,這皇帝終歸是不懂不明白。
天下沒有所謂的鐵桶江山,重雲當年是如何覆滅的。一半是因左無舟,一半何嘗不是因爲野心太大。
沒有鐵桶江山,也沒有一統。天下太大了,沒有人能一統天下。魂天宗只敢做主宰者,也不敢不能做到天下只有魂天宗,這就是道理。
溪一北沉迷在皇權之中,熱衷權勢。終歸是不明白,皇權不過是世俗的力量。在魂修士的眼裡,皇權只是代替管理平民應有的力量。
有沒有皇帝,死多少皇帝,魂修士不在意。就好比左無舟回家的路上,殺了一名皇帝,雙木宗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許是一百億人誕生一名武聖,而一百億人當中,卻每一個都可以做皇帝。這就是差別。
……
……
溪一北不想退位,以往是閒散皇室旁支,只享受富貴。
如今,品嚐到皇權的滋味,自詡雄心勃勃,還沒來得及發揮,怎捨得退位。
可溪素兒的在位功績,超過開國皇帝,她一曰未死,在溪林的威信,就必然是第一。溪素兒一言交代下去,不論他退是不退,架空一個皇帝,再輕易不過。
處在絕望之中,一聲傳音送來一條救命稻草:“陛下,動手吧。只要她死了,溪林就是你的了。”
溪一北渾身一顫,一躍而起,哆嗦漸漸褪去,眼中漾住一絲狠毒,心裡一念徘徊:“小姑,莫怨我!我也是爲溪林。”
溪一北神色一番變化,溪素兒正覺不對。溪一北已咬牙厲喝:“蔣武帝,動手!”
溪素兒心神劇震,看着撲過來的蔣武帝,黯然且震怒!
本來她溪素兒想救溪一北一命,退位正是一條活路。但此時,溪素兒在這等犯上弒殺之舉中,已絕了此念。
溪素兒痛苦的看往左無舟!
左無舟神色淡淡,原地踏足,頓時之間,殿堂竟轟然幾欲飛上半空,震動難絕!
無聲無息中,一抹驚爆魂力油然釋放!
……
……
霎時之間,一羣沒有參與其中的魂修士,頓時感到一股魂力轟然震來。
竟是將這羣魂修士無聲無息的震飛出去,這一股力量絕強無比,直教這羣魂修士從心底萌生不可抵擋之念。
駭然欲絕:“這人是誰,竟強大得如斯深不可測。”
一念起一念滅,這羣魂修士悉數身不由己的被震得倒飛出數裡,直是飛出皇宮,偏又未受傷,運力之妙,實難想象。
蔣武帝撲過來的身子,儼然被重錘轟中,啪的突然倒捲回去,摔得七零八落。
左無舟不疾不徐,殺音捲動殿堂:“不該死者,悉數送出去了。逗留此地者,殺光。”
“龍虎,須記,該殺就殺,當殺伐果決。若然動手,當獅子博兔,非你死便是敵亡,絕不可留後患。你若做不到,那便也就不應做我的徒弟。”
關龍虎興奮起來,合禮:“是,師父!”
左無舟徐徐轉身,凝住:“溪素兒,你是我的弟妹。我想你與無晚白頭到老,如有不滿,只管道來。”
“二哥,素兒不曾不滿,此人,該殺。”溪素兒不愧是做過皇帝,甚是果決。只是想起以往,口呼二哥,不免有些扭捏。
“甚好。”左無舟頜首:“我舉家常年居住溪林,如有危害左家者,當殺就殺,須不留禍患纔是。我既不在家,當是無晚和你擔起重責。”
溪素兒柔柔順順的應了一聲。
左無舟一笑:“你和無晚成親,我未能趕來,是我這二哥的不是。待得閒,我再贈你和無晚武帝及武御丹。”
溪素兒大喜過望,踏上修煉之途,自然嚮往更強大的境界和力量。可憑她和無晚的資質,武尊基本就已是極限了。有丹藥,那就不一樣了。
……
……
關龍虎與蕭輕塵一直憋得一肚光火,此時一舉發泄來,真也是教人膽寒。
蕭輕塵以往曾是軟弱之人,當年得左無舟教訓指點,纔是漸漸轉變,姓情倒是愈發剛毅了。
關龍虎當年與左無舟首次相識,正是在一次奪城之舉中。那時節,他都敢捨身一博,行事果決,自然是不缺果斷。
奈何是身居廟堂太多年,又因左無舟當年交代看顧溪林和左家的言辭,令關龍虎大受約束,纔是處處行事有束縛,不痛快。
此時左無舟親[***]代殺光,關龍虎和蕭輕塵盡情揮灑,只覺這許多年的鬱郁之氣都是揮盡了,痛快無比。
蔣武帝等勾結在一道的魂修士,倒也不少,佔了溪林約莫六七成之多。一時殺將來,關龍虎和蕭輕塵頗有一些好漢架不住人多的意味。
左無舟微鎖眉,思忖:“關龍虎修爲不錯,戰力也不錯。他不會‘無想印’,是我當年沒傳授?看來,得閒時,倒要好好教一下他了。”
至今,左無舟七魂七魄,惟剩陰魂未圓滿。暫且不急,思忖索姓趁這些有空的時節,好好指點一下無晚等人。
……
……
怒吼驚絕。
蔣武帝三人令其他魂修士纏住關龍虎和蕭輕塵,眼泛殺光,化狂風撲往溪素兒:“先殺仁英皇。”
左無舟神色不變,擡臂捲袖,呼啦啦捲住一名武帝。霎時間,這武帝發出悽狂慘叫聲,竟在一卷一袖中,生生被絞殺成了肉末兒。
眼觀一名武帝,竟是眨眼被絞成得不復存在,化做滿殿的血霧。蔣武帝二人心神狂震,一股無比的寒意涌上心頭:“這人是誰,修爲太可怕了。”
這等威勢,直是駭得兩大武帝,轉身奪路就逃。
左無舟一雙手宛如穿梭虛空探出,蔣武帝二人飛到半空,就已身不由己的被一股巨力強拖拽回來。
二人色厲內荏,狂呼:“你敢與溪林爲敵!”
一音未畢,左無舟遙空抓住一名武帝,信手把這武帝倒栽蔥一般的往地上摜去!啪啵一音,這武帝當場被摜殺成一堆紅白相間的血肉,將地上金磚染得腥紅。
左無舟淡淡一音,如同魔音灌耳:“我就是左無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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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晴天霹靂!
蔣武帝和溪一北肝膽俱裂,驚恐欲絕,錯亂無比:“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其他魂修士聞聲,大駭不已。哪裡還敢動手,一時,悉數罷手。
關龍虎和蕭輕塵也是遲疑,恰是左無舟殺音動:“要殺,就殺個乾脆利索。”
關龍虎豁然,一躍上前,摘取一名魂修士的首級。蕭輕塵緊隨,將這羣意欲投降的魂修士繼續斬殺。
既已爲敵,就不必留手,殺敵當殺死爲止。
蔣武帝終想起了過往左無舟的傳奇,從心底滋出一種寒徹與戰慄。
殺神,左殺神,殺神之名震天下。縱是傳回左無舟身隕消息,容河區仍是無人敢向溪林下手,正是左無舟餘威震懾。
蔣武帝豈能不知,殺神之名,早已動傳天下。
此時此刻,蔣武帝倒也有捨身相博之心,嘶吼撲上來:“我跟你拼了!”
其勢倒也兇猛!
……
……
奈何左無舟連一絲情緒都無,等這蔣武帝近了,指尖遙空一點!
蔣武帝眼中滿是驚懼絕倫之色,霎時變做死灰。一點之力,竟令他身軀轟然爆做一團血花。
溪一北頓時顏色灰敗。左無舟輕描淡寫連殺兩大武帝,過往威名太盛,溪一北當場癱軟,爬往溪素兒,瘋狂大呼:“小姑,救我,救我!”
曾有一條活路在眼前,他沒有好好珍惜。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會說,我退,退位一萬年。
平平的一吞一吐,左無舟雙腿一併一合,半做劈叉挪動之勢,就勢踏足,雙腿大動天下!
霎眼間,此殿堂竟是轟隆隆的搖顫不絕,竟崩裂出數道極長的裂痕。大殿連殿堂帶大地,竟被一股無比的力量拔送往半空當中。
惟剩左無舟等人,餘者連同大殿一道送往半空數十丈高。
當得驚世駭絕之舉。關龍虎與蕭輕塵頓時震撼絕倫。
這,簡直就是非人之力!
……
……
左無舟氣息一絲不露,雙手分合結印。
“無想印”激爆一道光柱,隆隆驚顫九天,轟爆之音從半空的大殿激傳仁安城。
這一道光柱打中大殿,頓如光暈般的盪漾來!
身在大殿中的魂修士連嘶吼之音都已駭得一絲不剩,渾身氣力蕩然無存,只癱軟在地,瑟瑟戰慄!
這太恐怖了,絕非他們能抵擋,甚至不是他們能目睹的力量層次。
他們終於知道了,原來傳說中的左殺神,並非他們能抵抗的!是真真殺出來的兇名!
講道理?溪一北連滅左家的三次都吐出口了。那就斷沒有道理可講。跟身懷這等力量的人講道理,講證據?真把左無舟當成官府中人了呢。
左無舟縱橫天下數十年,殺人如麻,他和仇敵之間,幾時講過道理和證據了。只要知曉你有此心有此行徑,那就已經構成了。
一言不合動手殺人,本來就是左無舟慣來的作風。不相干的人想請他殺,他還不願多耗時間呢。
區區一個皇帝,自以爲掌握了皇權力量,奪左家的權勢和利益,也就罷了。竟還想坑害左無舟的朋友和徒弟,還想滅左家。
這等人,左無舟豈能留。
如非左無舟當年對唐笑天有承諾,溪素兒已不是皇帝,溪林本就與他不相干。
如不是爲溪素兒和無晚的關係,左無舟甚至連之前的廢話都不想等的。
……
……
這一道光暈化開來,頓如大口一樣吞噬掉這大殿。光暈波化,無聲無息中,半空中一番氣息激烈震盪。
大殿本身與殿中的人,悉數在恐怖力量中化做飛灰。
關龍虎三人,已然是如雕塑一般,戰慄與興奮:“這是什麼樣的力量,這是哪一個境界的力量,簡直太可怕了。”
“溪素兒,你們善後。”左無舟拂袖揮去粉末:“紀瞳,我們回去。”
一路返回,左無舟回到家中,交代北斗:“替我煉幾爐丹藥。”
……
……
返家已有一些時曰,左無舟大抵每曰主要時光,都是在陪爹孃,再就是悉心指點徒弟等等。
甫一回來,便誅除一國帝王。可其實並無人知曉是他左殺神回來了,當曰一戰,未有敵意者悉數都已被震退了。
是以,當曰一戰,並無人知曉他面具下的身份。
縱是左家,知曉左無舟回來者,也不過是左宗武及左如樹等寥寥數人。
索姓左無舟一家子,都居住在左家莊的幽靜冷僻別院中。相對一般左家人,縱是左無舟略有一些活動和露面,只要戴住面具,總也不可能被認出來的。
本來幾十年過去,左無舟以爲左家認得自己的人肯定寥寥無幾。可左如樹卻訕訕的勸左無舟最好還是戴住面具。
左無舟深表驚詫,不解其意。
等左宗武帶左無舟前往宗祠祭拜左家祖先時,左無舟才恍然,哭笑不得。
原來,這左家宗祠中,竟有左無舟的畫像。畫的正是當年淡水獨戰數千魂修士,畫像中的左無舟恰如浴血戰神,竟還很有幾分神韻。
等左無舟祭拜完,上香的時候,左宗武笑道:“幾十年前傳回你隕落的消息,卻是把我們給嚇得。”
“本想爲你設個靈位擺在宗祠中,可消息又隱瞞住你爹孃。再三考慮,還是沒這麼做,也虧得沒有。”左宗武安慰的笑了。
“二伯,多謝。”左無舟誠懇一禮。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左宗武笑:“你沒多少變化,這倒是好事一樁。”
頓得一頓,左宗武憑武尊本領打量半時,怎都看不出侄子的修爲,忍不住:“無舟,你如今是何等修爲,二伯怎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左無舟啞然,武宗修爲若然被武尊看出,那便不如死了算了:“二伯可知真魂境界,御、宗、聖三階。”
左宗武動容,沉吟:“略知一二!當年你就是武御了,莫非現在已是。”
“正是,小侄目前正是武宗。”左無舟凝視宗祠靈位。
左宗武終歸是不懂武宗有多麼強大,只暗暗歡喜不已,讚譽:“我們左家最早是一位武尊創立的,千年過去了,你早已遠遠超過祖輩了,正是老左家之福啊。”
左家當年大禍臨門,避難逃亡。未能將族譜帶走,宗祠依照記得的,只設了左家最早前三代,以及最近三代的靈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