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宋開封,洪府內。
洪七顫抖着腿,站在屋門口,望着院中兩腳踩在一把白花花的菜刀上,一臉笑眯眯,御刀飛行的童元白。
“太……太……太師,深夜來訪,怎……怎不通知小七一聲,讓小七出門迎接太師。”洪七儘量露出和善的笑容,怕惹怒了對方。
對方這副做派前來,應該不是找自己喝茶的。
童元白從懷中又抽出一把菜刀,用袖口擦了擦,“老夫前幾日一不小心領悟了全真神功:六甲奇門。
修習此功可足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洪統領,我那康師侄發明的火焰槍可用的順手。”
砰。
洪七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抹鼻涕一抹淚的哭訴道:“太師,是洪七鬼迷心竅,才鑄下大錯。
洪七生來命苦,不得老父親喜愛,整日靠着坑蒙拐騙賺點零碎錢,還全部交給老父親,只求老父親能正眼看一下我。
後來事發,老父親竟狠心將洪七遺棄,與洪七撇清關係。
洪七賣身於侯府,後又混入丐幫,無權無勢無靠山,受盡欺凌。
好不容易熬出頭,卻因爲中途犯了些錯事,心中惶恐不安。
而林女俠又知曉洪七之事,洪七害怕她將此事說出,纔會一時糊塗。
不過小七已經知錯了,太師,咱們同朝爲官,您就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把小七當成個屁放了吧。”
洪七這纔想通了,那日在御書房外的高手就是童元白。
看這御刀飛行的模樣,又是一個陸地神仙,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爲今之計,只有賣慘,說不定對方一心軟,就放自己一條生路。
全真教,當真恐怖如斯。
洪七可憐兮兮的將雙手擡起,張開給童元白看道:“童太師,您看小七的手指,只有九根,砍掉手指的那一年,小七才十四歲。”
說完,又嗚嗚嗚的哭起來。
在江湖廝混這麼多年,洪七早就把臉丟了,面子有什麼用,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童元白一聽,藉着半吊子六甲奇門開始整理洪七的信息,算了半天后,便將手中的菜刀揣回懷中。
年紀大了,心太容易軟了,想狠又狠不起來。
畢竟按年齡來算,童元白都可以當洪七爺爺了。
當即輕咳一聲道:“你莫要害怕,我並不是來要你性命的,老夫這麼多年來,還從未主動殺過生。
再說那林師侄已經被師尊救了過來,而你當日所爲,實則是……嗯,身不由己。
不過,你畢竟還是做了許多錯事,身上亦是有殺孽。
看在你所殺的那些人要麼是江湖紛爭,要麼是作惡多端的官員,要麼是你丐幫手下。
老夫可以饒你一命,但你需要答應老夫三件事。”
洪七一聽童元白的話,整個人頓時輕鬆了,只要不死就好,“童太師請說,只要小七能辦到,絕不推辭。”
童元白點了點頭道:“第一,你得將丐幫獻給陛下,由陛下派人暗中管控。
第二,你得多勸誡陛下,莫要癡迷武學,誤了國事。
第三,你得將你在開封那四十二套宅院出售,換成金銀,作爲我那師侄的補償。”
洪七一聽,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沉聲道:“洪七一定照辦,多謝太師饒命之恩。”
多年心血雖付之一炬,但在性命面前不足道哉。
童元白滿意的點了點頭,御刀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陸地神仙,神仙……長生!”洪七眼中迸發出精光,打定主意,以後要抱住童元白的大腿,說不定能習得修仙之法,得道長生。
數日後,王重陽從大理皇宮離開,回到終南山。
這時,終南山卻來了一位稀客,太師童元白。
“童師弟,一別數十載,別來無恙。”全真派後院中,王重陽與童元白對坐在石凳上。
相比較王重陽不過中年模樣,童元白可是一副老相。
畢竟王重陽修行的先天功,乃是汲取了華山道門先天圖的優點。
但凡道教神功寶典,總離不開長生二字。
童元白的實際年齡亦是比王重陽大兩歲,只不過因爲當年第一次畢業考試沒有通過,留了一級,這才成了王重陽師弟。
童元白兩眼一眯,笑道:“呵呵,重陽師兄,師弟此來是爲一個人說情,順便給重陽師兄和朝英師……姐提前獻上賀禮。”
總感覺這聲師姐叫的那麼變扭……
王重陽亦是老臉一紅,輕咳兩聲,“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接着趕忙轉移話題道:“不知師弟從何得知此事。”
“師弟不才,前段時間一不小心就領悟了六甲奇門,還不甚精通,只能說略懂,略懂。”童元白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任誰都能看出其臉上的得意之色。
這六甲奇門可是有許多師兄弟參悟過,但至今爲止只有陳道生習得。
歸其原因,乃是陳道生當初在周凡的提示下觀想了周凡的模樣,提前半步踏入元神境,才能習會諸多天罡法。
“師弟果真是大才,師兄佩服得緊,那師弟又是要爲何人說情。”王重陽繼續轉移着話題。
童元白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兩下道:“洪七。”
王重陽一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陰沉道:“童師弟可知朝英當初淪爲活死人兩月有餘,幸得師尊出手搭救才得以復原。
罪魁禍首就是這個洪七,師弟是收他何等好處,纔來此爲他說情。”
童元白伸了伸手,虛按了兩下,“師兄莫怒莫怒,且聽師弟細細道來。
師兄你認爲,天地間是否真有一種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控着命運嘛。”
王重陽冷着臉聽着,一言不發。
見王重陽不接話,童元白略有些尷尬,繼續說道:“師弟自領悟六甲奇門後,才發現此功不過是天罡法逆知未來的基礎罷了。
逆知未來並不只是推算未來,習到深處更能掌控他人命運。
師兄難道沒發現,我全真教自創立至今,從未有枉死,染疾,潦倒之人嗎。
且全真教所收弟子無一例外都是人中之龍,師尊所著天罡經中的法門從未對我等隱瞞,只要晉升宗師便可隨意修習。
但幾乎所有弟子在晉升宗師後只選修一兩門,甚至是不願修習,堅持要探索自己的路,師兄難道不覺得這不合常理麼。”
王重陽聞言,沉默思索了一下,不敢置信道:“一切都是師尊安排的。”
童元白抽出菜刀,扇着風道:“沒錯,哪怕我等全真弟子遇上生死危機,也不過是師尊安排的歷練而已。
天下衆生皆是棋子,那洪七亦不例外,冥冥之中受師尊安排。
他一介凡人,亦是身不由己,卻又無法自知。”
王重陽莫名的感到惶恐,以及不真實,“師尊所爲到底爲何。”
童元白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觀全真之人的所作所爲。
師尊或許是仙人下凡,指引我等超脫。
但超脫之法必須自悟,道不可重,所以師尊只讓我等只學習一兩門仙法,其餘皆要靠自己。”
童元白說着說着,一臉神秘的指了指天道:“師弟猜測,天上應該是缺人了。
師兄怕什麼,我等從芸芸衆生中脫穎而出,有幸尋求天地至理,已經是師尊恩賜。
師尊一介仙人,難不成還會圖我等什麼。”
王重陽想了一下,笑着點頭道:“沒錯,照師弟所言,師尊真要做些什麼,今日也不會有師弟在此告知我這些事。
估計師尊也只是借師弟之口,勸我放了洪七,師尊之命,重陽自當遵從。”
童元白聞言一怔,覺得好像真是這麼回事,灑然一笑道:“不想那麼多了,師兄且看師弟的拿手絕技,飛身託跡。”
說罷,掐了個指訣,豎在胸前,精神力凝聚成一條線射向遠方。
只見京兆府方向的天邊出現了數十個黑點,飛了過來。
“那是什麼,好多木箱啊。”
“這是仙法麼。”
“聽說是師傅的師弟,當朝童太師來了。”
“也不知我要何時才能修得仙術。”
……
不一會便飛到兩人上空,然後緩緩降落在地面。
這也太沉了,差點就撐不住,到時候老臉都丟盡了。
童元白滿頭大汗,搖着菜刀,使勁給自己扇着風,嘴裡還嘟囔道:“這天有點熱了。
師兄,這些箱子全是洪七變賣家產所得金銀,折算下來大概有兩百多萬兩。
這可是師弟我拿刀……好言相勸,說的那洪七無地自容,良心大發,自願交出來給師兄你賠罪的。
哎,師弟這輩子都在追尋至理,耽誤了人生大事。
不過聽說成家後開銷很大,師兄你就收下吧。”
王重陽瞟了一眼旁邊的數十個木箱,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
此事已了,童元白與王重陽坐而論道數日才離去。
接下來,王重陽便開始安排離開全真派以後的事宜。
畢竟全真派是自己的心血,也不能一走了之,總得跟弟子們交代好。
至於那歐陽鋒,估計也跟洪七的情況一樣,乃是歷練林朝英的一枚棋子。
只要不繼續招惹自己,那便不用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