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小李子回來了,他一臉興奮。“付大哥,事情很順利,月大人同意你留下來了,等你的傷好些,就去祖廟刻印圖騰,諾,我族的圖騰就是這樣的。”他伸出手臂,只見,在他結實的肌肉上,一做巍峨的山峰活靈活現。“只有像山峰一樣堅韌的獵手才能保護村落的安寧,付大哥,等你刻上了,也就正式成爲村落的一份子了。”
“好!”既來之則安之吧。
夜漸漸深沉,疲倦的付星雲和小李子擠在一張石牀上睡着了。重傷未愈的他不僅需要食物,還需要睡眠。
第二天清晨,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老婆子終於醒了。“咳咳...”她的咳嗽聲把他們也驚醒了。“小李子,屋裡怎麼會有龍的味道呢?”
“老婆子,你又熬過來啦。”小李子睡眼朦朧的迴應着。“什麼龍?怎麼一醒來就說胡話呢。”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老嫗的話讓付星雲忌憚萬分。他從龍道而來,難不成身上還殘留着什麼!不應該啊,她只是一介凡人,沒這個能力。
“老婆子我做了一個美夢,笑着笑着就醒了。”她打着哈哈。
“做什麼美夢了,說來聽聽。”小李子像往常一樣,爬到她身旁。
“我夢見了一大碗龍湯,我使勁的喝但怎麼也喝不完,直到喝得吐出來。”
小李子一聽當場樂了。“老婆子,這哪裡是什麼夢啊,你當真喝了一大碗湯,但不是龍湯,而是魚湯,難怪呢,我說你的胡話怎麼來的,原來是做夢給整的。”
“是嗎!呵呵…”老婆子咧嘴輕笑,露出了她黑色的,殘缺不全的牙齒。
“老婆子,我們家又添了一位新成員,我介紹一下,這位是付大哥。”他將老嫗從石牀上攙扶了起來。
“什麼?”老婆子眯起了她那顆隨時報廢的眼球。
“老婆子,您好。” 付星雲打着招呼。
“你是?”她有些不知所措。
“老婆子,付大哥是我從龍潭撿回來的。”小李子補充道。“他傷得很重,需要調養。”
“什麼,龍潭!”她的手顫抖了一下。
“對呀,月大人已經同意付大哥留在村落了,以後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
“好啊!”她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歡迎啊,這屋子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號角聲。
小李子聽到後麻溜的拿起箭袋。“老婆子,付大哥,你們好好休養,我要去練箭了。”村落中的小孩三歲時開始摸箭,四歲就能拉弓,等到五歲的時候便能夠射出第一支箭了,六歲時可以射中靶心,七歲,如果資質好的話,就可以跟大人一起去狩獵。
嘰嘰喳喳的小李子走後,屋子裡冷清了很多。
“小付子!”老嫗的聲音很沙啞,很滄桑。“雖然你比小李子年長几歲,但在我看來,你們都還是孩子,這樣叫你沒關係吧。”
小付子,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稱呼啊,付星雲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這麼一個名字,但好像很親切。“沒關係,老婆子,你以後就這麼叫我吧。”
“好,好,好…”老嫗點了點頭。“小付子,你老家在哪裡?還有親人嗎?”
“不記得了!”
“好可憐啊。”老嫗愁眉苦臉。“小付子,不要着急,說不定哪天全都想起來了呢,那樣你就能找回自己了。”
找回自己!“談何容易啊!”付星雲望向了遠方。
“不是你的,強求不來,但如果屬於你,永遠也不會失去,你要相信,目前是最好的安排。”她年過半百,歷經滄桑,說出來的話意義深厚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老婆子,我傷得太重,還想躺會。”吃飯,睡覺,他真的是一介凡人了。
“睡吧,老婆子我也要繼續做美夢了,人生很苦,只有夢才甜啊。”
老弱病殘,他們三人中沒有一人能夠外出狩獵,因此獲得的食物極其稀少。
“湯來了。”小李子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汁。“今天月大人射到了一隻狍子,早就聽聞狍子湯能提神養胃,老婆子,你這段時間精神虛弱,多喝一口吧。”他將石碗遞到了老嫗面前。
“好啊,那我就倚老賣老先喝了。”老嫗接過石碗輕輕得抿了一口。“味道真好,我已經饞過了,小付子,你需要補充營養,這樣恢復得快些,多喝幾口吧。”她又將石碗遞給了付星雲。
他同樣只喝了一口。“小李子,你正在長身體,我和老婆子都喝過了,剩下的歸你。”
小李子接過石碗,喝了一口,然後裝模作樣的打了個飽嗝。“其實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喝了幾口,都喝撐了,老婆子,還是你多喝點吧,別因爲身子虛睡着睡着就醒不來了。”
“我的命硬着呢,至少還能喘個十幾年。”她端起石碗又喝了一口。“人老珠黃,腸胃也不好,喝多了無法消化,不能再浪費食物了。”說完,她又將石碗遞給了付星雲。
一碗淺淺的肉湯,轉了三個回合才喝完,付星雲永遠也忘不了這段貧困卻又溫馨的歲月。
或許是食物起到了滋潤的作用,一個月後,他能夠勉強支撐起身體了,他攙扶着石壁走了一圈。
“太好了,付大哥,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正常走路了。”小李子高興得像只麻雀。
老嫗蒼老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付子,一步一步來,可不能邁得太急,會摔跤的。”
“我知道,我會習慣的。”這或許是化凡以來最開心的一件事了。“小李子,明天帶我去刻印圖騰吧。”
“付大哥,刻印圖騰會流很多的血,你的身體剛有起色,不必着急,多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我不能總在這裡吃閒飯啊,之前無法動彈,迫不得已,如今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雜事來換一碗肉湯,改善我們的生活。”
“小付子,不要勉強。”老嫗也不贊同。“就讓小李子多去幾趟龍潭好了。”
“這不是長久之計,放心吧,我不會有事。”付星雲態度堅決。
“好吧!”小李子最終答應了。
第二天,他們來到了祖廟,和其它石屋不同,祖廟周圍佈滿了木樁,不僅如此,石壁上還畫滿了各式各樣的圖案。
“付大哥,這裡的每個木樁和每幅壁畫都代表着村落中發生過的大事。”
“原來如此。”
“祖廟是村落中最爲神聖的地方之一,供奉着歷代首領的靈位和他們使用過的兵器,可以說,祖廟代表着村落的起源與傳承。”
刻印圖騰就是傳承的一部分!
付星雲從沒有想過要留下,他是個過客,終有一天會離開,刻印圖騰只是權宜之計而已。但看到小李子如此虔誠後,他有點過意不去了。
管事的是一位年邁的老頭,他皮膚褶皺,瘦骨嶙嶙,上身沒有穿獸皮,光着膀子,下身也只是簡單遮掩了一下而已。
“您好,我已經向月大人稟告過了,今天特意帶付大哥來刻印本族圖騰,請下刀吧。”
老頭漫不經心的看了付星雲一眼。“下刀沒有回頭路,你可想清楚了。”
“嗯”付星雲點了點頭。只是一個圖案而已,連心魔誓約都有所不及,他不怕。
“好!”老頭從石凳上站起,麻溜的拿起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當他拿刀的那刻,慵懶之意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鋒芒畢露,神采奕奕。刀能夠改變一個人嗎,不能,他只是回到了某種狀態而已,在年輕時,他一定是個用刀好手。
付星雲解開獸皮,裸露胳膊。“請!”
小李子曾有言在先,刻印圖騰會很痛,會流血,但這些都不是問題。
鋒利的刀刃在他焦黑的手臂上游走,割裂產生的疼痛化成風暴席捲全身,他面不改色,無動於衷。
刀刃和骨頭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這是一種能夠穿透靈魂的聲音,連一旁觀看的小李子都冷不住打了個寒磣,但他仍然風平浪靜。終於,小李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付大哥,你不疼嗎?”
“疼,但可以忍受!”平靜得出奇。
半炷香過後,老頭收刀了。“人的肉體是有紋路的,每個人各不相同,如果剛纔你稍做掙扎,紋路改變了,那你就不再是你了。”
什麼意識?難不成下刀還有深層次的講究。“那我改變了嗎?”
“我沒這個本事!”老頭搖了搖頭。“我看不到你的紋路,只是胡亂刻了一副畫而已。”
這又是什麼意識呢?付星雲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山峰圖騰,又看了一眼小李子手臂上的山峰圖騰,一模一樣。可他爲什麼說自己的只是一副畫,難道小李子手臂上的不僅僅只是一副畫!
下刀沒有回頭路,這句話意義深遠啊!看來,刻印圖騰真沒有表面這麼簡單!
“可以了!”老頭將刀收入皮囊。
“謝謝!”付星雲艱難站起,一瘸一拐,和小李子離開了。
老頭望着付星雲的背影若有所思。“人是有紋路的,只有仙才沒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