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雲伸手輕輕拍了拍小伊的後背。
“啊!”小伊有些驚訝,但隨即露出了甜美笑容。“付師弟,你醒了,太好了!”
“小伊師姐,我睡了多久?”付星雲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用雙手支持身體,想爬起來,但重傷未愈,渾身乏力,竟然做不到。
“已經十天了!”小伊趕緊將他扶起。
“什麼!”付星雲嚇了一跳。以前不管受多重的傷,在金身練體決的生機下,最遲七天就可恢復大半,但現在十天過去了還是這幅樣子,付星雲覺得這傷怕是沒有半年時間好不了了。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他敲了敲腦袋。
“付師弟,久睡些時候沒有關係。”小伊倒出一杯茶,遞到他面前。“能夠活着出來,才最重要。”
付星雲接過茶杯一仰而盡,茶還是之前的味道,帶着淡淡的香味,很好喝。
小伊又遞給他一杯。“付師弟,秘境很危險吧,聽說從裡面出來的人寥寥無幾。”
“是啊!”付星雲露出了感慨的神情。“等我恢復了些體力,講給你聽,講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不!”小伊搖了搖頭。“這次我不想聽了。”
“爲什麼?”付星雲有些驚訝。“你不是一直喜歡聽我講冒險經歷的嗎?”以前,付星雲每次執行任務回來,小伊總是纏着他,要聽其中曲折,今天,她有些反常。
“還是不了!”小伊露出了月牙般的笑容。心境不一樣了,以前,她是想多瞭解一下他,但是現在,聽着這些故事反而覺得遙遠了,女子的心思是善變的。
小伊是喜歡安靜的女子,她不可能像柳玉那樣跟着付星雲東奔西走,她就像船兒停靠的港灣,可以靜靜的守在原地一年,兩年,十年,甚至是百年,這也是一種美,但容易被忽視,她很清楚,於是,她開始嘗試離開。
“我有點餓了。”虛弱的付星雲不僅一連沉睡了十天,醒來後,還有點想吃五穀雜糧。
“你等等,我去拿辟穀丹給你!”小伊作出離開的姿勢,卻被付星雲一把扯住了衣袖。
“小伊師姐,我不想吃丹藥。”付星雲笑了笑。“我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付師弟,你…”小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是凡塵之人過的生活,修道之人極少如此,但不知爲何,死裡逃生的付星雲想嘗試一番。
“小伊師姐,我醒着呢,幫個忙,去幫我找一罈酒,幾個碗。”付星雲很認真的說道。“至於肉,後山有的是野味,隨便抓幾隻烤熟就行了。”
“好吧。”小伊拗不過他,答應了。“我們後山集合。”
半個時辰後,小伊抱着一罈酒,拿着三個大碗來到了後山,可並不見付星雲的人影。“付師弟…”她喊了一句,沒有迴音,於是又喊了一句。“付師弟,你在哪裡?”
“奇怪?”小伊黛眉微皺。“去哪裡了?”她沿着石徑小路一直尋找,很快,她聽到了一些輕微的響動聲,她朝聲源地走去,聲音越來越大,撥開草叢,她看見付星雲正在刨坑,已經刨了三個。
“付師弟,你在幹什麼呀?”小伊不解的問道。
“挖墳!”付星雲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挖墳?”小伊更加奇怪了。“你好端端的,挖墳幹什麼,不吉利。”
“替幾個朋友挖的。”付星雲迴應。“他們死在了秘境中,屍骨無存,我想了想,還是給他們立個石碑吧。”
小伊沒有再問了。
付星雲一口氣挖了五個大坑,之後,找來了五塊石頭,他用手指在其中一塊石頭上刻下了陸寒的名字,如果不是因爲陸寒特殊的身份,他們不會以死相拼,付星雲心裡沒有仇恨,他將石塊丟進了第一個大坑中。
緊接着,他又在第二塊石頭上刻下了血塵子的名字,無所畏懼的血塵子在悲烈中死去,如果不是他以身化斧,付星雲也逃不掉,他將石塊丟進了第二個大坑中。付星雲又拿起一塊石頭,寫上了劉斬元的名字,雖然在纏青峰他們之間產生了間隙,但在層層闖關中和解了,付星雲將石頭丟進了第三個大坑中。
“陳雲!”付星雲默唸着他的名字,像狐狸一樣狡猾的陳雲最終還是死了,並以自爆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他在石塊上刻下名字後,丟進了第四個大坑中。最後一塊石頭,付星雲寫上了言姓修士和邱琳的名字,他想帶他們一起離開,但最終失敗了,這對苦命鴛鴦雖然沒有生在一起,但死時卻緊緊相擁,希望他們來世也能如此。
“差不多了!”付星雲將挖好的大坑重新填平,就這樣,在後山多了五個凸起的小土丘。這些人曾經活靈活現,如今一去不復返了,付星雲用這種方式懷念他們。
小伊見付星雲忙完後,將三個大碗平鋪在地上,倒滿了酒。“付師弟,你要不歇歇,我去打幾隻野雞來。”
“我去。”付星雲消失在密林中,不一會兒,他就提着兩隻碩大的野雞回來了,很快,陣陣炊煙升起。
付星雲在五個土丘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小伊師姐,你也吃,味道好極了。”付星雲一口咬在金黃色的雞腿上,香油泌了出來,沿着嘴角邊落到了衣服上,之後,他將一大碗酒喝下肚。
小伊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太油膩的東西。”
“小伊師姐,我感覺你變了。”付星雲狼吞虎嚥。
“胡說,哪裡變了!”小伊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變得生疏了。”付星雲打了一個飽嗝。“不是我對你生疏了,而是你對我生疏了。”
“有嗎?”小伊的俏臉有些發燙。
不會喝酒的付星雲感覺腦袋又有點暈了。“師姐,我想睡覺了。”他伸了個懶腰。
“你是豬啊。”小伊抿嘴輕笑。“吃飽了就睡,那回去得了。”
付星雲看了一下四周。“環境不錯,就到這裡睡了。”付星雲躺在小伊身邊,但覺得不是很舒服,於是,乾脆把頭枕在小伊的腳背上。
“哎呀!”小伊嚇了一跳。本想將付星雲的豬頭挪開,但看到付星雲沉睡的樣子後,她又心軟了。“付師弟,你該不會真睡着了吧?”沒有迴應。小伊將雙腳伸直,輕輕的將付星雲的腦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那裡更軟一些。“付師弟,你醒來後盡做些奇怪的事情,你是不是在秘境中受到什麼刺激了。”
付星雲真的睡着了,他發出了輕微的鼻鼾聲。小伊帶着恬靜的笑容看着他熟睡的面龐,她用青蔥般的手指去撫摸他的頭髮。
“付師弟,有些話我很想跟你說,卻又不敢當面跟你說。”小伊露出了惆悵的神情。“要不,現在我就趁你睡着的時候說吧,好不好?”
小伊將目光望向了遠處。許久之後,她幽幽開口。“付師弟,我覺得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那麼努力,而我總是原地踏步,你是雄鷹,總有展翅高飛之時,而我,只是這煙魔峰上的一隻山雀,始終飛不出這山脈,我們總有分開之時,付師弟,你知道嗎,我好害怕這一刻的到來,所以,我要提前適應。”
小伊無限哀傷。“付師弟,總有一天,我會徹底忘記你的。”說着,她流下了眼淚。
小伊是付星雲第一個認識的女子,比柳玉還早,但感情是件非常件奇妙的事情,小伊開始退出了。
付星雲一睡就是一整天,醒來時,看見小伊美眸微閉的模樣,她也睡着了,她此時嫺靜的樣子如同這寂靜的山林。
付星雲緩緩爬起,他的動作很輕微,但還是驚動了她。
“睡夠了嗎?”小伊露出了晨光般的笑容。
“嗯!”付星雲點了點頭。“感覺好多了。”
小伊縷了縷有些凌亂的髮絲。“付師弟,有件事情一直忘記跟你說了,宗門幾天前就傳話過來,讓你醒了之後去掌門那裡覆命,你現在要不要去?”
付星雲恢復了些體力。“他們可能想知道秘境中發生的事情。”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去肯定是要去的,只不過,去見掌門之前,我想先去見一下師父。”
“見師父?”小伊黛眉微皺。“師父一心苦修,你可能見不到她。”
“我去試試!”付星雲有些憂慮。“沒見到師父,我始終不安心。”
“那換件衣服再去吧。”小伊說道。“你一身的油膩味,怕衝撞了師父。”
“好。”
付星雲離開洞府,來到了美女師父閉關之地。三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裡。美女師父沒有叫他,結果他自作主張來了,已有冒犯之意,所以,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單膝跪在了洞府前,靜靜的等候着。
三個時辰後,師父苗條的身影出現了。
在逃亡路上,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見師父匆匆離去的背影,師父和女子有關聯,而女子那麼強大,他怕師父有危險,心始終懸着,如今師父安然無恙,他終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