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光道:“我等讀書有成之人,自能感應文氣,何不查探一下考場內的諸學子文氣,基本上就能判斷出此次衆考生的狀況了。”
衆人都是聰穎之輩,讀書養氣有所成就,即使不能如李神光一樣開神目,明察分毫,但是要感應基本的情況還是可以的。
一衆人開始巡場,凝神靜氣,感應着考房內星星點點的縹緲文氣,顯然這次科考的士子大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一個個滿意地捋須頷首。
這一批考中的舉子,也算跟他們有了半師之誼,將來入了朝堂,有着這層關係,天然間就要親近幾分。
這也是爲何禮部官員如此吃香的原因。
李神光忽然問道:“東面考房的學子是誰?”
一位禮部官兒忙取了花名冊翻看,道:“這是保齡侯家的二子史渙,是國子監出身,頗有才名。”
李神光點點頭道:“不錯,文氣如錦霞,目前來說,是整個考房裡文氣最高的。”
“還是大人神眼如電,我們只能感應到俊逸之氣,卻沒有大人看得這麼分明。”有人拍馬道。
“看來解元非他莫屬了。”
“那也未必。保齡侯家乃是太子姻親,按照慣例是要壓一壓的,免得引起物議。”
科考的慣例,在取解元跟取進士三甲的時候,出身權貴的學子要略微減分。
若是成績相當,在寒門子弟跟頂級權貴子弟之間,一般取寒門子弟。
但是在解元跟進士三甲之下,情況又反過來,權貴子弟更容易錄取。
這是爲了避免引起非議,也是爲了對外展現文臣風骨。
實際上權貴子弟在科考上面得到的實惠更多。
李神光擺擺手道:“那些陳規陋習不必理會。在老夫這兒只看各人的文章,以文章論高低,其餘的一概不管!”
李神光身爲禮部尚書,又是大儒名士,他當然可以不管這些規矩貓膩。
衆官員心裡苦笑,沒有一個人不識趣地去反駁。
衆人又發掘了幾個文氣出衆的學子。
一位考官道:“今年這一科質量比往年高出許多啊,看來這個考院要出幾位舉人了,說不得就是那狀元榜眼探花,都可以一窺呢。”
李神光搖頭道:“那卻未必。在其他省份,還有好些位才學出衆的舉子呢。
最出彩的江南方家的天才兒童方圓,年僅八歲,去年就取了案首,今年也要參考的。
謝文淵宗師品評他的文章,說是五百年一出之奇才。
最可畏的是,這方圓在去年已經渡過鬼仙之劫!”
衆人都一陣驚訝。
有人質疑道:“八歲鬼仙,怎麼可能修煉這麼快的?除非他本就是鬼仙轉世的!”
李神光道:“方家也有如此懷疑,請了幾位高手前來檢查,發覺他確實不是鬼仙奪舍,是實打實的當世修煉成材的。”
“嘶!”衆人倒吸涼氣。
李神光擺擺手道:“好了,今日議論已是過了,我等還是安心等待吧。”
轉眼間,考試結束。
此時衆生百態盡顯。
有那信心滿滿者,或趾高氣揚、高談闊論,或一臉謙虛,但是滿面喜色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也有考場失利者,有的一臉陰雲,一言不發,也有的默默垂泣,甚至不乏嚎啕大哭的。
劉羲一臉平靜地大步走出門去。
他這篇文章是以王陽明的心學爲精髓,糅合了自身見解而成的。
他覺得此文可以比擬諸子聖賢的經典。
只是在前幾日,他私下裡就已經將心學融會貫通,然後寫出來了。
因此這一次寫,就沒有了天地運勢的加成。
再加上他的法力高強,境界深遠,能夠把文氣全部鎖在紙張中,所以看起來全無動靜。
考房內,所有的文章都已經收取了上來,衆考官開始忙碌地批閱起來。
在他們批閱之後,將選上去的文章交給李神光跟洪玄機,評定名詞。
本來慣常只有一位主考官的。
但是今年楊盤突然心血來潮,加了洪玄機爲名譽主考,跟着一起監考。
不多時,一篇篇文章送到了二人面前。
李神光與洪玄機看罷送上來文章,提筆點評後,隨口道:“看來今年的解元非史渙莫屬了,其餘人與他之間相差太大了。”
衆人點頭稱是。
忽然,李神光問道:“爲何取中的名額少了一部分?莫非今年的學子成績太差,出現了一大批濫竽充數之輩?”
衆人一驚,這取中的名額不足,那麼只能從刷下來的文章中選取。
只是如此一來證明了這一屆的文教失敗,不但京畿地區所有的教諭祭酒要吃掛落,他們這批人同樣顏面無光,要受到別人的嘲笑。
環視了一圈,衆人才發現一位穿着綠袍白髮蒼蒼的小官兒還坐在一個角落裡在閱卷。
李神光也看見了,一眼認出這位是禮部的一位七品郎中,名叫博濤,六十多歲了,已經到了致仕的年紀。
只是家境平寒,爲了一份朝廷的俸祿,才死賴着。
此人沒有什麼大才,卻一直勤勤懇懇,辦事老道,所以李神光沒有逼着他致仕。
但是沒想到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卻如此拖拉,不禁面色微沉。
“博郎中,你閱完沒有?若是不能完成,不許讓同僚們爲你代勞吧。”李神光道。
博濤卻沒有迴應,盯着桌案上的考卷,彷彿癡呆了一般。
衆人不由暗暗哂笑。
李神光走過去伸手要拿考卷。
博濤突然一拍桌子,高聲道:“好啊!妙啊!憑此文,可稱聖賢矣!”
衆人不禁鬨笑出聲。
直到李神光拿起考卷,他才驚醒過來,拱手道:“大人,取中的卷子都在這兒。特別是這一篇文章,絕對可以比擬諸子先賢,解元非他莫屬!下官一時看入迷了,請大人恕罪!”
衆官員暗暗撇嘴,都暗道:“這老倌兒痰迷心竅,老糊塗了。
這篇文章沒有一絲一毫文氣溢出,顯然平庸至極,毫無文采,居然說能與諸子先賢媲美。
從古至今,出了多少驚才豔豔的讀書人。
但是又有誰能夠達到諸子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