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煅燒罪孽

蒼白之火爬上寒元女修的靈魂,一股無聲的尖嘯席捲方圓百里,但超過這個範圍,就被規則力量抵消,遠處的菡萏仙子已經有些眩暈,腦袋昏沉。

半晌後才憑藉身上一件異寶擺脫影響,他勉力拋出一朵千葉蓮,晶粉色的花瓣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這是她的本體,也是她最強的一件寶物。

她明白,自己已經在看到那火焰的時候就已經受了傷,現在靈魂內充斥這冰寒與毀滅,要是敢輕易動用法力,亦或者見到外界太陽,就會瞬間爆炸。

幸好,整個極北之地都被魔氣籠罩,只有個別試驗地點被驅散了魔氣,露出陽光,也幸好,她還有一件不需要法力就能操縱的本體法寶。

蓮花長大,將菡萏仙子包裹在最中央,然後花瓣層層合攏,徹底將其隔絕開來,這時候菡萏仙子纔開始嘗試修復傷勢,同時忍不住分心思考,那寒元究竟在做什麼。

這可是連她看一眼都會重傷的火焰啊,還有那一聲聲嘶嚎,代表蒼白火焰絕不是寒元自身掌控之物,她此刻承受的痛苦,恐怕一般人會直接死掉吧……

天之角,夏生靜靜懸空而立,寒元此刻的靈魂上已經密密麻麻刻上了裂紋,並且還向外噴發着火焰,這是冰魂的一種神通。

祂是一位滅世者,滅世之後又會重啓世界,所以他的神通之中帶有一種洗滌之力,只要生靈撐過煅燒,也即是“懲罰”,就能成爲擁有以往記憶的全新個體。

也就是說,只要寒元撐過去,她還是她,但是這一世取得的一切成功,度過的所有時光,經歷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成爲過去式。

而新的人生,會從頭開始,而且在一段時間內會獲得世界觀察者的庇護,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種種約束,不過有些可惜,這種方法很好用,但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普通人不需要這麼做,像寒元以及其他魔道修士,他們在世界上的痕跡太重了,修爲越高,做的事情越多,被蒼白之火煅燒的時間就越久,也就越撐不過去。

光是看着寒元靈魂上的裂痕,就知道她撐不過去了,等到他靈魂破碎,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隨着靈魂一起消亡,二是在煅燒之中找到自己的真靈。

真靈乃是“先天”,不沾世間一切因果,要是她能找到,就能以全新的姿態轉世,不過夏生還是想說可惜,寒元修爲太高了,早已經是天仙層次,涉及到了真靈。

她的誓言也是涉及真靈,所以想要安心轉世,還得繼續煅燒真靈才行,真靈堅韌又脆弱,蒼白之火的真正名字是“新生之火”,是連世界都能重新塑造的火焰。

在寒元靈魂無聲消融之後,一個散發純淨光芒的星點在原地出現,當然,以夏生的視野看去,這純淨一點都不純淨,其上纏繞着四條漆黑如墨的黑線。

還有許多其他顏色的因果之線,蒼白之火燒盡靈魂外衣後,就直接蔓延到了因果之線上,這一刻,諸多與寒元仙子有糾纏的修士,忽然感應到了什麼,齊齊向着一個方向看去。

玉恆山,祖師禁地,劉宗元就在此處閉關,畢竟事情還沒平息,他也就待在自家門派,沒有返回中州祖脈,此刻,他眼裡滿是回憶,盯着一個方位出神。

他是從靈氣復甦時代一直活到現在的大修士,算是半個古董了,他還有個妹妹,但是在靈氣復甦時候被邪派擄走,他用盡了辦法,也沒有尋到。

最後他已經在心中默認了妹妹的死亡,直到萬年前,他見到了魔道“年青一代”的白魔女,那個魔女的身上有着和他血脈相連的氣息。

之後情節非常符合事情發展,劉宗元開始了追尋寶魔女寒元的蹤跡,以求真相,不過過程並沒有發生狗血,甚至算不上曲折,就結束了。

在一次圍剿魔道修士中,劉宗元以師門寶物生擒了寒元……

已經四十多歲,但是在新時代依舊算是年輕的劉宗元隱匿身型,對着囚禁在陣中的寶魔女問道:“柳如煙?”

他如願以償的看到了一向冷漠的白魔女眼神有了波動,正當劉宗元欣喜、不敢置信的時候,那個“柳如煙”開口了:“柳宗元?”

一個短暫停頓:“她已經死了。”

“死了……”驟然聽到妹妹消息,原本以爲最多是投入魔門,柳宗元有信心讓妹妹改邪歸正,可是,眼前這個魔女說他的妹妹死了。

是怎麼死的?這句話自魔女口中說出,彷彿已經定性了,事情發展到了這裡,結局似乎顯而易見,肯定是成爲甕中之鱉的白魔女被柳宗元手刃報仇雪恨。

可惜,從頭到尾都極爲冷靜的白魔女輕易擺脫陣法束縛,當時的她,還不是這麼話少:“末日來臨,我和她被邪派抓到用來血祭,恰好我們體質特殊被留了下來。”

“幾年後,我們修煉一位長老特意傳授的功法,又幾年後,我們知道那是長老培育‘屋舍’的手段,原本我應該死的,但如煙突然表現出了更驚豔的資質,她最後讓我好好活下去。”

在那個時代,雖然靈氣復甦,可是卻被弱小者們稱之爲末日,可見當時的惡劣,白魔女帶着摯友的祝福努力的活,想要活得更好,就不能做好人。

想要活出雙份的生命,就必須比壞人更壞,於是白魔女就是那時候誕生的,所謂被陣法困住,也是白魔女也感受到了一種吸引力,查明瞭事情真相,主動入陣。

劉宗元后來仔細查過,據說那個長老在奪舍時候失敗了,白魔女也就是那時候暫露頭角,他猜測,魔門魔咒衆多,那血脈感應,可能就是使用了某種咒術,讓她們融爲一體。

後來的白魔女一直遵守着好友的祝福,活到了最後,雖然她變得更壞了,邪惡程度即使是劉宗元,也見到必殺之,哪怕有他妹妹的關係,也必須除掉魔頭。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寒元出任寒元魔宗宗主之後,以一個大派的力量供養自身,早就超過了劉宗元,要不是因爲柳如煙,估計都死了好幾回。

如今因果之線已斷,只能證明一件事情,曾經的白魔女,如今的寒元魔女,已經從這世界上消散了,和他妹妹唯一的聯繫也沒有了,從舊時代活下來的人又少了一個。

寒元沒有撐過去,即使好友的祝福,讓她意志力達到了極點,真靈爆開,魔女的時間線走到了終點,一生演出也終於落幕,新生之火依舊在燃燒。

火焰之中,有一股執念升起,那正是寒元的,其中似乎包裹着另一重事物,那是另一個光點,純淨到不可思議,且沒有任何因果。

夏生從中看出另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身處魔門,依舊沒有忘記善良的女孩,那是劉宗元那早已死去的妹妹,因爲已死,所以因果全斷。

又有寒元最後的執念護送,攜帶着一團新生之火衝向一處人類聚集地。

……

小男孩趴在婦人的肚子上:“媽媽,你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婦人面上散發這母性光輝:“小元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男孩耳朵貼在婦人肚子上,仔細傾聽:“弟弟妹妹都喜歡,可是妹妹告訴我了,她說她是個妹妹,將來我要好好保護她。”

“哈哈,小元要記住哦。”

……

萬年前,如煙救了寒元一條命,萬年後,寒元還了一條命……

夏生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寒元知道自己一生難以被淨化,不是因爲做的惡事太多,畢竟那位大人是神靈,並不會在意善惡,而是因爲她揹負了太多因果。

本來拼一拼她可以活,可是她不想活了,代替摯友活了這麼久,怎麼能光她自己受累,得讓摯友自己去體驗一遭,她自己就先休息了。

夏生也不太在意善惡,但這是寒元自己的考驗,結果就是沒有通過,所以夏生沒有插手,就讓事情如此發展吧,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孕育之中的胚胎,其中有一團由新生之火包裹着的執念。

那是寒元的執念,她要看着摯友長大,才肯消散,而這期間,她將日日夜夜受到煅燒,承受痛苦折磨,夏生如同沒有看到一般,就像來時一樣,又靜靜退場。

一切過去之後,那千葉蓮花徐徐綻放,清雅秀麗的菡萏現在從中走出,她飛向寒元隕落的地方,緩緩嘆了口氣,她在療傷期間,也算是明白了火焰的性質。

也就知道了寒元甚至這些魔門要幹什麼,他們要獲得一個嶄新的另一世,女仙正要離開回去通知衆仙真相,忽然眼角瞥見一根紅繩。

緩緩走過去,翻開掩埋的積雪,赫然是一塊雕刻並不精細的普通玉佩,但玉佩上面有十分複雜的陣法,證明了它的不一般,菡萏仙子略微推算,很快知道了緣由。

“唉,還是交給宗元讓他自己定奪吧。”再一次嘆息之後,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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