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綿延的山嶺和森林,伊尼斯泰爾北部,人跡罕至。一條蜿蜒的碎石小路上,博格法師暫時停下了他的腳步,看向前方。
黑夜臨近,極遠處的數點光亮,若隱若現。
“看來,我的動作需要再快一些。”
法師的聲音很快便被呼嘯聲淹沒,肆虐的風雪早已持續了一週之久,不過,這風雪似乎並沒有停止的跡象。
受人敬仰的博格法師一路走來,他騎乘的白馬在昨晚墜下了懸崖,對於一位法師來說,這實在是糟糕透了。
駐足片刻,博格法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頓了頓手中的法杖,又一次邁開了步子。
漸漸地,道路兩旁開始出現一些零散的農田,不過作物卻早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喔……西奧多,我的朋友,真希望你的決定會是正確的。”博格法師自言自語道,“也希望那個小傢伙……”
法師的自言自語無法再繼續下去,他遇到一個岔路口,夜色之下,低矮的山丘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好吧……”法師踟躕了一會兒,隨後,他把手中的法杖緩緩舉起。
一句晦澀難明的咒語從博格法師口中低誦而出,只見法杖頂端那顆碧綠色的晶體猛然泛出耀眼的光芒,瑩白和碧綠交織,光芒隨即化作一隻美麗的蝴蝶,向着右側的路口緩緩飛去,只在半空留下點點熒光。
這一切,好似完全不用顧忌那漫天的雪花,還有猛烈的狂風。
穿過農田,踏上木橋,前面就是卡魯小鎮的酒館。
博格法師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不知是積雪的聲音,還是橋上木板的叫聲。
酒館門前,烤糊的麪包味兒和劣質大麥酒的香味兒很是誘人,但這些都不重要——只要這酒館裡面足夠暖和。
撣落帽子和袍子上的積雪,法師看上去精神了許多,一身亞麻布袍已經有些破舊,他並沒有穿法袍,胸前也沒有佩戴任何徽章,博格法師不需要那些東西。
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一片黑暗,法師肩頭微聳,嘀咕道:“我討厭下雪天,尤其是在晚上下雪,喔,真見鬼!”
“吱嘎……”用力推開酒館的木門,一陣令人作嘔的氣味隨即撲面而來,博格法師趕緊退開身形,一時間,狂風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嘶吼着涌向酒館之中。
法師定了定神,努力呼吸着新鮮空氣,這時,酒館裡已經傳來了無數謾罵聲,用詞單調,無外乎‘雜碎’和‘該死的’之類。
“啊哈……布魯斯,親愛的老夥計,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博格法師走進酒館,並且隨手關上了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他聲音洪亮,輕易就壓過了酒館裡的吵鬧。
酒館裡的談笑聲漸漸消失,除了那個趴在桌子上的醉鬼,衆人都在看着這個突然造訪的老頭兒,無數目光聚集在博格法師的身上,或者說,是聚集在他手中法杖頂端的綠色寶石上。
忽然,有人認出了博格法師的身份。
“喔,萬能的神,這是博格法師!”
“是的,是尊敬的法師大人!”更多的人附和道。
一時間,衆人舉起手中的酒杯,向着法師致敬,布魯斯此刻也迎到了博格法師近前。
“喔……法師大人。”布魯斯微微躬身。
布魯斯是酒館的主人,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獸靈。他認識很多人,他熱愛自己的種族,也和哈里蘭十分友好,甚至很多渡海而來的諾亞人,或者神秘的精靈,總之,他到了任何地方都會得到款待,因爲他的朋友實在太多了。
看着面前的布魯斯,博格法師的臉上充滿笑容,皺紋舒展,暫時掩蓋了他眉宇間的一抹擔憂。
“老夥計……”博格法師的身子也微微前傾,附在布魯斯耳旁:“或許我們可以換個安靜的地方談談。”
說完,博格法師便直起身子,向着衆人揮手致意,臉上依舊呈現着濃濃的笑意。
法師的致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迴應,哪怕是那個醉醺醺的小鎮鐵匠,也搖晃着站起身來,和周圍衆人一起,用手中的酒杯,拍打着身前的桌面。
在這新一輪的喧鬧中,布魯斯引着博格法師走上了酒館的二樓。
……
“哼,諾亞人!”
一個極低地聲音在酒館昏暗的角落裡響起,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瘦小的傢伙,他原本金麥色的皮膚現在已如沼澤的泥土般黝黑。
莫林,標準的哈里蘭小傢伙,他出生在卡魯小鎮,鎮子上大多數都是哈里蘭人,當然,也有一些獸靈。
這些年來,莫林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鎮子裡的獸靈耕種農田,這很滑稽。
卡魯小鎮沒有豐富的資源,沒有肥沃的土地,所以,也就沒有了爭奪這一切的戰爭。
所有種族都和睦的生活在一起,他們不理會外界種族的仇恨,但對於外界的事情卻十分好奇,而且,他們對每一位像博格法師那樣德高望重的人都敬仰萬分。
不過,莫林卻是有些不同,他如彩虹田野的哈里蘭人一樣,對原大陸充滿了好奇,並且仇恨着所有諾亞人。
這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就連他的父母都無法勸解。
莫林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到南方的彩虹田野,和勇猛的哈里蘭戰士一起並肩戰鬥,奪回屬於哈里蘭的榮耀。
當然,這只是幻想。
莫林看着博格法師的身形轉過拐角,冷哼一聲,便從酒館一側的後門溜了出去,他的心裡早就有了打算,他需要快些行動。
二樓,一個凌亂的雜貨間,同時充當着布魯斯的臥室兼客廳,博格法師坐在一個廢棄的酒桶上,這讓他倍感輕鬆。
“法師,我能感覺到您的憂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布魯斯臉上佈滿了疑惑。
“喔……我親愛的老夥計,請允許我這樣說,難道這樣的天氣,還不足以讓人感到憂慮嗎?”博格法師一邊說着,一邊用他的法杖指了指一側緊閉的小窗。
窗外漆黑一片。
布魯斯只是瞥了一眼窗戶,便繼續注視着老法師的雙眼。
“好吧……”博格法師終於願意透露消息,他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身體再一次微微前傾,以便能讓布魯斯聽到自己極低的聲音。
這消息關係到哈里蘭,甚至哈里拉大陸的命運,他不得不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