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鎮覆滅(下)

“老,老闆娘,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啊!”

曉羽站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遠處的老闆娘正在向他招手。曉羽一邊叫喚,一邊向她跑去。跑了很久很久,老闆娘卻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還有離開鎮子很久的小荷,陪他一起調皮的小惡棍們,韓大伯,王大嬸,鎮長爺爺……一個個向着曉羽微笑,然後隱於黑暗中。

曉羽痛苦的抱着頭,蹲了下來哭喊道“你們,你們要去哪裡啊?帶上我,求求你們帶上我!”

“啊!”

曉羽一聲大叫後醒了過來,滿頭的冷汗,不斷地喘息着,難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許久,長吁了口氣,自語道“還好,還好只是個夢,嚇我一跳。是夢,一定是夢,鎮子還在,老闆娘也在等着我回去,一定是的!”

說完立刻起身,向山下緩步走去,他不敢回頭看山下的小鎮,他選擇了逃避現實。

步伐越來越沉重,曉羽像是跑了很遠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滿頭大汗,一步一步地走着,他一直低頭看着地上,全身都微微顫抖着。

走了很久,終於下了山,行到鎮子前,曉羽停了半晌,忍住內心的恐懼,猛地一擡頭,眼前的景象打碎了他的希望,更打碎了他的心。

蠕動了幾下嘴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絕望,恐懼,憤怒,萬般情緒涌上心頭……

世外桃源般的漁陽鎮,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一座座房屋倒塌破敗,有的地方還燃起了大火,黑煙似乎把天空也燻黑了一般,小鎮大門處的牌坊也坍塌了一半,和以前的鎮子比,完全是一個地獄!

曉羽眼裡佈滿了血絲,雙手緊緊握住,全身不斷的顫抖着。半沉默不久,曉羽鼓起勇氣,一步一步地向着鎮子內走去,口中嘶啞地說道“老闆娘,老闆娘,我回來了!”

這一切如果真是夢境,那該多好?

街上,隨處可見一具具屍體,鮮血染紅了青石板鋪成的街道,每具屍體都睜大了雙眼,顯示着死前心裡的恐懼,景象猶如人間地獄一般,令人脖頸發涼。

一位十幾歲的少年,靜靜地在屍體前走過,眼神呆滯,活像個行屍走肉。曉羽早已經麻木了,現在他眼中只有老闆娘。

走了很久很久,四季樓的招牌映入眼簾,樓身倒是沒怎麼損壞,只是大門壞了,店內的小二與來喝酒的鎮民,屍體橫七八豎的躺在地上,桌椅倒了一片,倒是沒看見老闆娘,曉羽心頭燃起一線希望,不再麻木,利索地尋找老闆娘。

最終,在二樓的過道上,曉羽發現了老闆娘的身影,還有李大伯李升,他們倒在血泊中,渾身鮮血,李升還緊緊抱住老闆娘,似乎保護她一般。

曉羽急忙跑過去,推開李大伯的屍體,看見了奄奄一息的老闆娘,曉羽眼淚劃過了臉龐,卻渾然不覺,輕聲叫喊道“老闆娘,我回來了!”……

曉羽跪在地上,將老闆娘抱入懷中,只見老闆娘微微睜開雙眼,雙目無神的看着曉羽,顫聲道“曉羽,你,你終於來了!老,老闆娘還能在死前見你一面,心滿意足了。”

曉羽埋下頭,在老闆娘耳邊大哭起來,老闆娘勉強擡起無力的手,撫摸着曉羽的頭,安慰道“乖孩子,別哭,走之前老闆娘有話告訴你。”

勉強忍住眼中的淚水,點了點頭,靜靜的聆聽着。

老闆娘咳嗽了幾聲,深吸了口氣,問道“還記得我說過的蔣亦凡麼?”

見曉羽點頭,老闆娘指着手上一隻碧綠色的鐲子,微笑道“去吧,我死後你去京城找他吧,把這隻手鐲給他,道明原委,若他還有一絲良知,會收留下你的!”

曉羽抽泣着,狠狠地搖了搖頭,道“我不去,我不要老闆娘離開曉羽,我不要!”

老闆娘心疼的看着曉羽,她當然不想就這樣離開,並且她還是忘不了那個負心漢。

身體越來越疼痛,老闆娘強撐着摘下手鐲,遞給曉羽,虛弱道“曉羽,聽孃的話,去京城找他,記得保管好那塊玉佩,日後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曉羽看着臉色蒼白的老闆娘,不忍拒絕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把手鐲揣入懷中,然後抱住老闆娘,不停的唔嚥着。

只見老闆娘瞳孔開始渙散,曉羽瞪大了眼睛,呼喚着老闆娘,哭道“老闆娘,別離開曉羽,嗚嗚!”

老闆娘氣息越加的微弱,無力道“最後還是沒機會,咳咳,繼續看着曉羽長大,成親生子,但別難過,老闆娘,會在冥冥之中守護你的!”

說完,老闆娘看向一旁的李升,眼中一陣複雜。李升對老闆娘,的確是真心的,可惜老闆娘忘不了蔣亦凡,無法接受其他人。

在臨死前,他還是選擇保護了老闆娘,一生都過的憋屈的李升,在真正的災禍前,保護了真愛!這也許是他一生中最男人的時刻。

老闆娘心裡抱着遺憾,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撫摸着曉羽佈滿淚痕的小臉,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乖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懷着對曉羽的不捨,閉上了雙眼,伸出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抱着漸漸冰冷的老闆娘,曉羽泣不成聲的道“老,老闆娘,老闆娘!嗚嗚,你,你醒醒啊,曉羽以後會乖了,你醒醒啊……”

呆滯的曉羽抱着老闆娘,一步一步的走到四季樓外,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不斷的抱着老闆娘哭泣着。

心中的念想斷了,再也接不上了,曉羽瞬間失去了所有。這些發生在十幾歲的少年身上,是多麼令人心痛。

“啊!賊老天,你還我老闆娘,你還我老闆娘!”曉羽仰頭,看着陰沉的天空大聲怒吼道。

天空之中,瞬間一陣驚雷乍現,怒吼聲似乎傳遍幾界各地,滔天的恨意,聚在曉羽心間。失去親人的痛苦,猶如一頭惡獸,不斷的撕咬着曉羽心!

總有一日,我要讓這天,不再高高在上,我要讓那些惡神,全都匍匐在我腳下!這種想法,在曉羽心裡紮下了深根……

遠在他鄉的大山,停下前行的腳步,看向漁陽鎮的方向,臉上流下兩行清淚,嘆道“曉羽,對不起!”說罷,眼神變得更加堅定,向着前方走去……

一場逆天的旅程,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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