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百姓得樂，朕亦不辭地獄諸苦！’”
“好一個不辭地獄諸苦，好一個宇文邕！”
已然建成的晉陽書院中，黃尚看着手中裴定高寄來的書信，不禁發出讚歎。
時隔數月，敗突厥國師的熱度還未消退，天下的目光，就被北周搶去。
北周大軍無功而返，班師回朝後，宇文邕做出了一個情理之中，但絕對在意料之外的決定。
滅佛！
命僧人還俗，將寺廟拆除，把良田收回。
這三條命令一下，天下就炸了。
包括北齊在內，各國恐慌之際，紛紛怒斥宇文邕的行爲。
開玩笑，你這麼做，我們怎麼辦？
要知道北周並不是天下寺廟最多的地方，南面纔是重災區。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這句傳誦千古的詩，沒有誇張，南朝是真的有那麼多寺廟。
不同於三國時期佛教的默默無聞，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正因爲天下大亂，外族橫行，佛教成爲了老百姓最後的心靈寄託信仰。
畢竟佛教講究來生，即便今生痛苦，只要做善事行善果，來世就能享福，對於民智未開，受盡苦難的貧苦百姓來說，自然樂意接受。
今生已經沒指望了，難道還不讓人想想來世嗎？
而北周現在有一百多萬僧尼，南朝怕是有近三百萬，後者就算統治者想滅，也無法滅，此消彼長之下，你把毒瘤挖去了，那我們怎麼辦？
所以各國重拳出擊，把宇文邕罵得狗血淋頭，表示今天我們都是佛教人。
對於宇文邕搶佔頭條，黃尚默默點了個贊。
他的名聲已經夠了，此刻宇文邕轉移走熱度，恰到好處。
而且他也確實佩服宇文邕的那句話。
宇文邕滅佛時，有僧人就對這位一言九鼎的皇帝道：“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滅三寶，是邪見人，阿鼻地獄不簡貴賤，陛下何得不怖？”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的王之力在陽世能夠爲所欲爲，到了阿鼻地獄後，就不分貴賤了，你怎麼敢不怕？
然後宇文邕回答了上面那句話：“但令百姓得樂，朕亦不辭地獄諸苦！”
乾綱獨斷，濟世利民！
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帝王作秀，黃尚都要爲他點贊。
不過這個世界不比真實的歷史。
真實的歷史中，佛教僧人也只能嘴炮一下，詛咒宇文邕死後下地獄，這個世界可是有兩大白道聖地，還有一位大宗師……
“聖僧”了無。
“院長！”
正當他放下信件，思索着佛教的局勢時，敲門聲響起，斛律光立於門外。
按理來說，古代稱呼書院之長，應該叫“山長”，對山居講學者的敬稱，但晉陽書院位於晉陽城內，鬧中取靜，乾脆就以院長稱呼。
黃尚將他迎了進來，兩人對坐，看着斛律光氣色很差的面容，不禁問道：“太尉近來有何憂心之事？”
斛律光看着這位榮辱不驚的大宗師，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絲欽佩，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打了開來：“請院長收下。”
黃尚看着那暗金色的晶體，露出徵詢之色。
斛律光已經弄了明白，介紹道：“此物名邪帝舍利，魔門中人稱之爲聖帝舍利，居然說由歷代的邪帝功力所聚……”
黃尚聞言波瀾不驚：“那太尉之意是？”
斛律光苦笑道：“我無法利用此物修煉，也保不住此物，唯有請院長收下！”
他於汾水大破北周軍隊，軍隊凱旋後，就將心思轉向這件奇物上。
狂刀伊利都能看出此物奇異，斛律光自然可以。
可惜邪帝舍利雖然被輪迴者用秘法處理過，不似原劇情有着極爲強烈的精神衝擊，常人難以接觸，但想要吸收其中的精元，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斛律光是將門世家，征戰沙場，一身本事都是南征北戰得來的，與魔門的路數很不符合，嘗試了不少辦法，險些走火入魔，終究也沒能吸取精元。
不僅沒得到好處，近來他更感到了不少窺視的目光。
紙是包不住火的，與其讓魔門找上門來，不如當機立斷。
因此在權衡利弊之後，斛律光很明智地將這件寶貝交了出來。
北齊之中，能夠手握這件奇寶，無所畏懼的，恐怕只有這位新晉大宗師了。
黃尚沒有推遲，接過邪帝舍利。
物歸原主。
倒還真的是原主，因爲向雨田破碎虛空之前，將邪極宗的傳承一併交託，黃尚就是貨真價實的舍利主人。
當然還是原定計劃不變，這裡面駁雜的精元，哪怕能夠彌補他與大宗師之間的功力差距，也不會去吸收。
不過倒是能當作不錯的藉口。
這一刻，黃尚轉動着晶石，五指突然一旋，原本略顯黯淡的晶石內，黃光劇盛，一股濃郁到極致的精元氣息瀰漫出來。
斛律光的目光頓時落了過去，露出癡迷之色。
由不得他不癡迷，精元其實就是人體精氣神中的精，又名元精。
元精、元氣、元神，對於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而言，元精乃三者的根本，元氣和元神是修煉元精時，附帶提升的產物。
講白了，肉身的強大是基礎，沒有肉身，其他一切諸如心湖心靈，都是虛假的。
而邪帝舍利內儲存的，正是歷代邪帝坐化之前的精元力量。
這換算到天龍世界，相當於十幾個無崖子，將畢生功力灌注在裡面，別說全部吸收，哪怕只是十之一二，都是百年的功力增益。
這個誘惑，有幾人能夠抵擋？
但就在這時，黃尚手指再度一旋，那股濃郁到極致的精元表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無數邪氣死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向着四周狂涌出來。
斛律光面容鉅變，一時腦海中幻象叢生，彷彿有千萬冤魂前來索命，不禁發出慘叫。
黃尚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突然反掌一按。
這一掌就如擎天巨手，撐開一片朗朗天空，那股張牙舞爪的死氣邪力，被硬生生地逼回邪帝舍利內。
黃尚通體一震，遭到衝擊，五指也不禁鬆開。
嘭！
就聽一聲輕響，那晶石滾落在地面，滴溜溜打着旋，許久才安靜下來。
如此可怖的一幕，令面無血色的斛律光，再也不敢對此物有絲毫非分之想，而黃尚閉目感悟着那兩股截然相反，卻又彼此依存的力量。
生機！死氣！
這一刻他明白了，向雨田最初的死氣生機轉化的思路，是從哪裡來的了。
正是這枚邪帝舍利。
常人得到邪帝舍利，只希望獲得精元，增益功力，而向雨田則從這種生死對立之間，悟出了破碎虛空之路，不愧是巨佬。
“那我呢？”
“我同樣不要精元，但從邪帝舍利中，又能獲得怎樣的感悟？”
當兩股對立消磨的氣息在指尖纏繞，黃尚心中對於下一步的武道提升，有了清晰的路線。
說來話長，他也就是微微閉目，再度睜開眼睛時，對着心有餘悸的斛律光道：“太尉，此物無法破壞，在晉陽久留，必是禍患，我欲將之存放於一處隱秘之地。”
“好！好！”
斛律光立刻點頭，恨不得將這禍害送得越遠越好，只是聽得黃尚的意思，眉頭又是一皺：“院長之意，是要遠行？”
黃尚頷首：“不錯！”
斛律光神色沉凝。
這一位不僅是晉陽的守護神，更是北齊的最強威懾。
畢竟二十萬突厥大軍和狂雷赫哲，都被他以一己之力化解，哪國軍隊開赴，不忌憚數分？
如今北周滅佛，北齊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位如果再一去不復返的話……
“太尉盡情放心，我的學生還在晉陽呢！”
黃尚微微一笑：“還望太尉替我做一下身份掩護。”
斛律光趕忙道：“盡請吩咐。”
……
……
“院長，你喊我們啊？”
片刻後，斛律光離去，白眉毛白頭髮，嬉皮笑臉的輪迴者走了進來，正是在書院打（chi）雜（gua）的白笑。
黃尚看着他，突然將腰間的紫雷劍一拋：“接着！”
白笑下意識接過，第一反應就是契約。
“三星級橙色武器？我居然沒有那個契約之力！”
“有契約之力也契約不了，這是世界意識保護之物。”
他也就是手賤，很快反應過來。
如這柄神劍，肯定和邪帝舍利、和氏璧一樣，都是被世界之力保護的東西，無法被第一批輪迴者帶出去。
不過這位將神劍交給他，是什麼意思，看上他了？
“臥槽！”
正想得美，黃尚彈指，一股奇詭的真氣直入體內。
白笑大驚失色，剛要反擊，就聽這位淡淡地道：“寧心靜氣，好好感悟！”
白笑下意識照辦，發現這進入體內的，並非是單純的外來真氣，更是一種生死對立的氣息控制，一枚奇異的武道火種。
別說他本就是【陸小鳳傳奇】世界的古武側強化，生死氣息控制，對於任何強化體系都有幫助。
因爲所有敵人打過來的攻擊，都可以看成死氣，如果能將之部分轉化爲生機，那就是削弱了敵人的殺招，如果能將之全部轉化，那就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免疫。
但他心頭一沉，這不是好處，而是枷鎖。
因爲如果他不能將黃尚賜予的武道火種完全吸收，那就是如詛咒般的噩夢，時時刻刻糾纏不休了。
可如果他將之吸收，再配合這把紫雷劍……
這一刻，白笑恍然大悟：“你要我當我你的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