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日本鬼子的擲彈筒手,則完全沒有了動靜。
很快,伴隨着一聲沉悶的聲響,不少士兵都擡起頭,遙望過去。
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完全沒了動靜,炮火火光一閃,有黑色的硝煙從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內冒出來。
“炸了,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炸了!”
“夏長官真乃神人也,居然真的把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炸了!”
“那個機槍火力點可是咱們的迫擊炮都炸不掉啊,居然被夏長官用手雷給炸了。”
震驚的不只是徐迎陽帶領的士兵,還有東側方向進攻日軍陣地的國軍兩個營的兵力,日本鬼子這一個機槍火力點便覆蓋了河面,對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新增援國軍的任務便是進攻日軍的機槍火力點,但他們方纔把日軍的前沿火力點打下來,後方還有日軍的陣地尚未打下來,進攻到日軍的火力點附近,可能要等到凌晨兩三點。
如果日軍火力充足,可能兩三點都不止,甚至一晚上都打不下來。
日軍的戰鬥異常兇猛,但隨着沉悶的轟鳴聲從日軍陣地後方的那個堅固的機槍火力點內傳出來,日軍驚呆了,國軍一樣驚呆了。
一名國軍士兵趴在掩體上,擡頭看了看,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停了,便聽到耳邊有士兵高興地說:“日本鬼子遭天譴了,日本鬼子遭天譴了,他們的火力點都炸了。”
“這麼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少國軍士兵短暫的歡呼,便聽到他們的營長高喊:“衝!”
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爆炸,他們頭頂的壓力驟然減小,那個機槍火力點三面有射擊孔,輕重機槍對周圍的地勢形成了嚴密的火力封鎖,正面的日軍火力並不強,強就強在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太猛了,別說是後面那個堅固的輕重機槍火力點集羣,單單是日本鬼子的一個歪把子輕機槍的火力點,他們都要打好久。
正前方的日軍陣地,他們已經攻堅了好久,所剩餘的日軍兵力不多,完全都是依靠着日軍的機槍火力點產生強大的火力壓制。現在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炸了,他們的機會也到了。
營長瞅準時機,命令身邊的士兵投擲手榴彈,泥土捲起來,封鎖日本鬼子的視線,國軍士兵衝出陣地,日本鬼子見此情形不對,日軍的伍長大喊一聲:“撤退!撤退!”
陣地明顯守不住了,眼下撤退,保存實力是最關緊的。
日本鬼子一跑,國軍士兵更來勁兒了。
“小日本鬼子跑了!
“特孃的,別讓他們跑了,殺了我們這麼多人,就想跑,幹他孃的。”
一羣士兵心裡積攢了不少怒氣,恨不得將日本鬼子抽筋扒皮。
陣地淪陷,日軍沿河防線一半成爲國軍的陣地。
很快,邱團長收到了前線傳遞來的消息,神情一震,大喜的說:“好!好!打了這麼久,總算是打贏了一場,拿下日本鬼子陣地不算,我立即給旅長髮電報,讓他派遣部隊過來支援我!”
過了有一陣子,旅長的命令下達。
邱團長看到電報,眉頭緊鎖,一旁的副官問:“團座,發生什麼事情了?”
“各線的作戰部隊傷亡巨大,都已經到了關鍵時候,讓我們頂住壓力,先扼住佔領的陣地,堅持一段時間,等各線的有了戰果,和我們佔領的陣地能夠形成連鎖反應。”
邱團長心情莫名的不舒坦。
副官說:“眼下四零一團能夠集合的部隊就這兩個營,都派到了日本鬼子陣地上,剩下的都是傷員,如若不派遣增援部隊,待日軍的增援部隊抵達,我們的兵又將陷入到危險之中。”
邱團長自然也知曉這些,思索片刻,他立即下令:“這已經是萬不得已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日軍再次奪回陣地。”
副官也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從外面傳來了一聲槍響,瞬間驚動了指揮部的人,團部的警衛班立馬將邱團長和副官護在身後,緊跟着便聽到了師部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隱約聽到了‘敵襲’的呼喊。
過了一陣,卻沒有了動靜。
一名通訊兵跑的飛快,衝進來:“報告團座,邱排長死了!”
“什麼!”
老兵帶着夏遠來到了四零一團的團部,很遠就能看到邱正富正在指揮士兵巡邏,他也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一槍將其射殺。
隨後收了槍,帶着老兵鑽進無邊的黑暗,消失的無影無蹤。
邱正富的死亡,對整個團部而來,無疑是件大事兒,死的不僅僅只是邱團長的親信,更多的是證明了團部防禦力度出現了巨大的漏洞,好在襲擊他們的人只是開槍射殺了邱正富,並未襲擊他人。
這倒是讓邱團長感覺到十分奇怪,既然對方射殺了邱正富,就有機會射殺更多的人,甚至襲擊團部。
可偏偏對方只殺了邱正富,並未襲擊他人。
邱團長立馬意識到,對方這是隻盯着邱正富一個人,便是前來尋仇的。
對方究竟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
射殺一個警衛排排長得不償失,反而會遭到他的報復,可偏偏對方便是這麼做了。
副官很快就回來了,說:“團座,並未發現可疑的人,就連警衛排的士兵們也說,他們是先看到人倒下來,才聽到槍聲的,這就說明,殺死邱正富的那個人,藏在很遠的地方,一槍命中邱正富。”
“對方的槍法很厲害。”邱團長沉吟,說道:“邱正富在嘉定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並未得罪過什麼人,邱正富是你的警衛排排長,在嘉定幾乎是寸步不離。”副官思索,猛然想到一個人,沉吟許久,又搖搖頭:“怎麼可能呢。”
“怎麼了?”邱團長思索邱正富可能得罪的人,想了好一陣,也沒有想出來個一二,便聽到副官在那裡喃喃自說。“團座,你說,夏遠會不會沒有死?”副官沉吟,說道:“我仔細想了想,如若是日軍來偷襲,那定然不會只射殺邱正富一人,況且,射殺邱正富,只會導致他們暴露,他們的目標應當是我們團部纔對。所以,日軍來偷襲的可能性比較小,那除了日軍,也只有我們自己人,這槍法好的還真沒見過幾個,又要跟邱正富有聯繫的,也只有前些日子,你見過的那個叫夏遠的兵。”
“你的意思是,邱正富是他殺的?”邱團長目光微動,說道:“邱正富回來後說,夏遠死在了前線,是被日本鬼子殺死的,但後來,我便收到前線的戰況,十八旅的防線經過一夜戰鬥,都未曾突破,唯獨西線的喬家宅方向的戰事有了進展,只是可惜,喬家宅是無關緊要的陣地,打不打得下來,都無法改變戰局。”
邱團長的面色變得難看:“沒想到邱正富竟然騙了我,去把田三叫過來,我要當面詢問!”
“是!”
田三是警衛排的副排長,先前跟隨夏遠去喬家宅,他也一同跟隨,對當時發生的事情一定知曉一二。
“田三,我問你,如實回答!”
“是,團座!”田三渾身一抖,明顯的感覺到團部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兒。
“喬家宅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交代!”邱團長走上前,目光冷淡。
迎着邱團長的目光,田三渾身顫抖的厲害,連忙把頭低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個一二。
“說!”
邱團長一聲冷哼。
田三渾身猛然一抖,連忙說道:“團座,冤枉,都是邱正富做的。”
“邱正富做了什麼!”邱團長臉上的冰冷之意更加濃郁。
田三連忙一五一十的把喬家宅所發生的事情講出來。
當日,日軍佔領了國軍陣地的林家宅,夏遠爲了不造成更大的傷亡,僅帶着一個人去了前線,邱正富認爲夏遠所做有些不妥,便私自搶奪邱團長賦予的指揮權,準備帶着人撤退。
徐連長上前阻攔,他認爲林家宅是有可能打下來的,他還勸邱正富,打下林家宅乃是大功一件,他也會跟着有功勞,只可惜邱正富滿腦子想的不是獲取功勞,而是想着如何能夠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
他殺死了徐連長,並對徐連長的兵說徐連長跟着夏遠,死在了戰場上,林家宅久攻不下,日軍的增援部隊抵達,應當及時撤退。
於是,邱正富心安理得帶着兵離開了林家宅。
“也就是說,邱正富騙了我,還殺了徐東清!!”邱團長眼神變得兇險起來。
“是,是的。”田三聲音有些發抖,急忙爲自己開脫:“團座,邱正富也警告我,不讓我說實情,他告訴我,團座您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反而會相信他說的話。”
“好,好,沒想到這邱正富跟了我這麼多年,竟然變成這副模樣,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邱團長基本已經確定夏遠還活着,並且邱正富的死,是跟夏遠有關係。
副官問:“團座,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邱正富死不足惜,死了也好,讓人把他掩埋在這裡,看着日本鬼子是如何侵佔中華大地。”邱團長聲音冰冷,說道:“如若夏遠沒死,這件事情的確是夏遠所爲,襲擊團部,刺殺我身邊的警衛,便是威脅到了我的安全,我也不會放過他!”
“報告!”
從前線下來的通訊兵灰頭土臉的衝了進來,高興地說:“團座,團座,日本鬼子的陣地被打下來了!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被我們炸了!”
“什麼!”
原本氣氛凝重的團部,轉瞬之間多雲轉晴,相比較邱正富的死,前線的戰事纔是尤爲重要,他三兩步走上前,詢問:“前線發生了什麼,細細說來。”
“這要多虧進攻西線陣地的四連,他們正面突破了日軍的三道防線,炸燬了日軍的機槍火力點,我聽四連倖存下來的弟兄說,他們在陣地上遇到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兵,帶着他們一路衝到了日本鬼子陣地,我聽那些人說,那個兵厲害的很,一槍都沒開,就用手雷炸,把日本鬼子炸了個底朝天,最後日本鬼子的機槍火力點,也是那個人用一顆手雷給炸了。”
通訊兵相當興奮,在戰場上傳遞了這麼久的情報,以往傳遞的情報不是哪個地方傷亡慘重,就是這邊的陣地在日軍的進攻下,守軍全軍覆滅。
日軍進攻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大的勝利。
“一槍都沒開,用手雷就把日本鬼子的陣地打下來了!?”
團部上下的長官均倒吸一口冷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用手雷打下來的陣地,那個人叫什麼!”邱團長來了興趣,如果真是這般,僅用手雷便把日本鬼子的陣地打下來,那這個兵算得上是一位十分難得的人才。
“夏遠!”
聽了這個名字,團指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又是這個名字。
此刻,邱團長的表情相當怪異,團指揮部的每個人的表情都與邱團長的表情沒什麼兩樣,一天之內,竟然連續數次聽到了這個名字,他們紛紛看向邱團長,前不久,邱正富剛剛死了,邱團長說,定然不會饒過夏遠。
而今夏遠竟然在戰場上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如若再不饒過他,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邱團長坐在地上,十分無奈的說:“邱正富有錯在前,夏遠殺他雖是報仇,理所應當,但不該在團部行兇,此乃大忌,但念在其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戰功赫赫,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他如若一意孤行,想要裁決夏遠,那便叫不能明辨是非,戰鬥尚未結束,等到結束後,四連在戰場上遇到神人相助的事情必定會傳開,如若知曉自己繞不過夏遠,那麼自己這個團長便在軍中失了威信。
更何況,邱正富死有餘辜。
他千不該,萬不該,在戰場上臨陣脫逃,搶奪指揮權,甚至殺死了徐東清,莫要說夏遠會不會饒過他,他自己都不會饒過邱正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