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光明拳打破癡迷魔
大夢誰先覺，生平我自知。
看着甦醒的法海，張恆開口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法海如實回答：“女人！”
張恆再問：“悟到了什麼？”
法海沉默不語。
友情，愛情，慈悲，銀欲。
他對少女有的究竟是什麼？
想不清，鬧不明, 法海一臉迷茫。
見到他臉上的表情，張恆第三次開口：“你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什麼？”
法海臉上的迷茫之色更濃。
法海只是幾日，就賺到了她操持家務十幾年，都沒有賺到的銀錢。
雲娘看在眼裡，陪着笑臉，從那以後便很少出門了。
雲娘深居淺出，在自己的房間裡供了菩薩。
拜堂，成親，一切從簡。
而在這天，法海正要和往常一樣，駕車去城外拉蔬菜時，被府裡的三管家叫住了。
二夫人的聲音很好聽，給人一種柔情似水之感：“知道去含光寺的路吧？”
她沒讀過書，也看不懂佛經，就連唵、嘛、呢、叭、咪、吽中的吽字都讀成了牛。
稍許。
法海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能等着三管家的後話。
入眼，一座沒有墓碑的新墳，正立在自己父母腳下。
“你是叫法海吧？”
“我這規矩不多，以後好好爲我趕車吧。”
據說此人姓林，家丁出身，後來從軍，因戰功而封金陵候，封戶三千，崛起之路頗爲傳奇。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哪個地方有了官缺，很容易就補上去了。
以范進中舉爲例, 胡屠戶的女兒嫁給范進時，已經三十多歲了。
張恆面帶微笑，問道：“你悟到了什麼？”
法海不敢耽擱，趕忙駕車往城外的含光寺而去。
法海目光下一片平靜。
“以後呢，你接老趙頭的位置，給二夫人趕車。”
一晃一年。
聊齋世界也是一樣。
分配的工作也比較簡單，養馬，駕車。
法海下意識的吸了下鼻子。
“夫人。”
無字墓碑則代表着，雲娘也不知道自己算怎麼回事。
那是村東頭殺豬匠的女兒，比法海大九歲，今年十六。
收養法海的老乞丐去世了，其他乞丐看他年紀小，又比較白淨，一個個變得不懷好意起來。
他已經受夠了小丈夫這個詞，只說這是在家借住的遠方親戚。
法海一臉茫然，叫來四鄰相問。
“嗯，果然和說的一樣，模樣挺俊的。”
“十五了，來了一年，駕車的技術府上應該沒幾個人比得過我。”
往日裡，有同窗好友來訪，法海從不爲朋友介紹雲娘。
命斷前，雲娘還在如此想着。
到了寺廟外，二夫人就不讓他跟着了，領着丫鬟，自顧自的往裡面走。
沉默。
沒帶面紗的二夫人，在婢女的陪伴下，一臉冷清的出現在了法海面前。
坐在馬車上，二夫人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喪事，是孃家的大舅哥操持着辦的，人就葬在村東樹林中，沒有墓碑的那個就是。
因爲村裡的長舌婦們，整天打趣雲娘：“雲娘，你的小丈夫呢？”
直到十四歲那年。
偶爾，二夫人也會跟法海說上幾句話，一來二去，也不像開始時那樣陌生了。
這種事可不能耽擱。
三管家笑眯眯的湊上來，詢問道：“你多大了，來了多久了，駕車的技術怎麼樣？”
黃粱一夢。
法海回答：“心無牽掛，四大皆空，苦苦苦，氣化清風形歸土。”
於是一時之間，法海家裡三天一變，田產有了，店鋪有了，宅子有了，甚至還有些破落戶，兩口子來投身爲僕，以圖庇護的。
好巧不巧，府上來人說有西北戰報到了，大夫人要二夫人馬上回去。
“如是我聞，愛本恨的來處，胡漢不歸路，一面輸，一面哭，一面滿足，一面殘酷。”
法海愣了愣，遲疑着點了點頭。
於是法海開始計劃，怎麼才能在不被餓死的情況下，脫離乞丐這個羣體。
聽到這些話。
第三世。
眼下剛到下午，等估計是不能等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茉莉花香，好似比往日裡更濃了。
七歲那年，母親又偶然風寒，一病不起。
殺豬匠在古代是賤業，雖然不愁吃穿, 但是地位不高，多爲鄉鄰所鄙。
法海急忙趕往村東樹林。
身材不高，微胖，總是笑眯眯的，但是法海親眼見過三管家發怒的樣子，一個犯錯的馬伕牙都被他給打掉了，那馬伕身高八尺，比三管家高了兩個頭，卻被打的跟龜孫子一樣，可兇了。
這是好事嗎？
應該是吧，家裡頓頓有魚有肉，甚至還有僕人使喚。
金陵城這幾年，出現了一位金陵侯。
二夫人隔三差五就去廟裡祈福。
又是兩年。
是啊，得到了什麼呢。
兩個月後，雲娘還是沒有挺過去，病死了。
還有店鋪排着隊請他去題字，潤筆費都不用開口，直接就是一百兩起步，揚言是沾沾文曲星的福氣。
法海連連應是。
法海人是小，但是不傻。
“這含光寺裡的和尚，都是服過藥的。”
法海好似聽到了，好似又沒有聽到，不發一言。
這一世, 法海不再是和尚, 而是降生在了一個官宦人家之中。
雖然法海不承認，可是在雲娘心中，自己永遠是他八擡大轎娶來的妻子。
是沉淪，是解脫，是極光下的村落，是深夜內的煙火。
眼下金陵候府正在招收奴僕，如果能成爲侯府的人，不但自己不會被餓死，還能順利脫離乞丐這個羣體。
從夢中醒來。
更何況，二十一歲的舉人，誰敢說他以後中不了進士。
三十多歲的黃花閨女，放在古代絕對是大齡剩鬥士。
“不錯！”
胡屠戶不想女兒嫁人嗎？
這一世，法海成了棄嬰，生長在乞丐羣中。
法海前往金陵候府報名。
可惜好景不長，三歲那年, 在外做官的父親病死於任上，家裡的頂樑柱轟然倒塌。
法海淚聲俱下，萬分的不捨與心痛：“這是愛嗎？”
法海進京趕考，高中殿試第二名，是爲榜眼。
三管家，就是專門管車馬行程的。
法海家裡雖然落敗了，但是不管怎麼說也出過七品縣令，豬匠對這門親事還是挺滿意的。
說她是法海的妻子，可二人從未有夫妻之實。
二夫人溫情似水，白了法海一眼：“夫人我心善，憐你命苦，今日就施捨你一二，讓你嚐嚐味道。”
“知道。”
人是中午到的。
嗯，真好吃。
張恆再問：“什麼是四大皆空？”
一旁的丫鬟見了，湊到二夫人耳邊小聲嘀咕着什麼。
新入門的雲娘，說是法海老婆，但是法海才七歲，她十六，也就跟小媽差不多。
第二年，榮歸故里，告假還鄉。
法海擡頭看去，二夫人臉上戴着面紗，根本看不清樣子。
媳婦進門了，喝兩口茶，說了三聲好，法海的老母親便去了。
臨行前，拿出家裡的全部積蓄，給法海說了個媒。
法海低着頭，裝着鴕鳥。
二夫人慵懶的躺在車內，過了片刻又道了句：“林大哥人在西北，一走就是兩年多，要是不給自己找找樂子，這漫漫長夜該怎麼熬？”
可雲娘卻笑不出來，她十六歲嫁給法海，這些年一直是被需要的角色。
再出來已經是傍晚。
法海低着頭，不敢去看：“府裡來人了，說西北大戰的戰報到了，大夫人讓您馬上回去。”
“走吧。”
“入夢吧。”
往日裡，二夫人進去祈福，一般要傍晚纔回出來。
春去，秋來，法海一天天長大。
三管家更加滿意：“有人跟我說你是個好苗子，人很機靈，身家也清白，都有跡可循，所以我決定提攜提攜你，讓你歷練歷練。”
雲娘操持家務是把好手，平日裡幫人洗洗衣服，乾乾雜活，再加上有身爲屠戶的父親接濟一二，三餐倒也算有着落。
一名二十多歲的少婦，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出府邸。
十五歲的法海，已經能熟練駕駛馬車，不比那些老把式差。
法海十四歲了，雲娘二十三。
可她讀的卻很認真，因爲她要爲法海祈福。
見他不開口，二夫人溫婉的說道：“我還算守規矩，不像那幾個，一個個都把人弄到家裡去了，這個想彈琴，那個就想學醫，大夏天關着門，學的是哪門子琴，哪門子醫，我懶得與她們計較罷了，不然真論起來，那打胎藥可不是我喝的。”
看着滿臉冷笑的三管家。
法海左思右想，也顧不得規矩了，三步並兩步的往裡走，準備去通知二夫人。
殺豬匠的女兒，一般也嫁不到好人家。
二夫人帶着丫鬟上車了。
不過外界風傳，林侯爺有十一位紅顏知己，各個美似天仙。
若是不認她這個妻子，寫上了再改多麻煩。
法海很有信心。
三管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還年輕，能給二夫人趕車是你的福分，萬一被看中了，府上家大業大，光在各地的店鋪就有上百間，提你去某地當個二櫃，那不就是二夫人一句話的事。”
“嗯，準備準備吧。”
法海無悲無喜：“是，管家。”
“知道了。”
每日都有很多人來奉承他，有送田產的，有送店鋪的，那些十里八村的鄉紳們，都清楚二十一歲的舉人，哪怕以後考不中進士，光是補缺，以後最少也是個縣令，都樂意跟他結交。
情愛，敬愛，欲愛。
今天紅喜，明日白喪。
當然不是，是沒有好人家願意娶她, 保媒的上門, 男方不是斜眼, 就是瘸子, 一來二去就耽誤了。
不多時，在一處寫着禁地的牌子後面，找到了一處露天浴池。
其中，二夫人小名巧巧，對待下人最是寬和，而且從不責罰奴僕，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怎麼辦。
法海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
“我悟了。”
又是半個月。
還是這一年，法海赴了瓊林宴，夜半打馬御街前。
所幸，墓碑上一字不留，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吧。
二夫人聽完，目光中綻放着母性光輝：“你是乞兒出身啊，真是可憐，以前一定吃的很不好吧？”
一問才知道，自己進京趕考的第二個月，雲娘便染了瘟病。
張恆再次施展夢術。
很快，他想到辦法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
因爲長得俊秀，年齡又小，法海很輕易就被選中了。
雲娘將一切看在眼中。
“規矩還是以前那個規矩，不看，不問，不聽，二夫人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然辦錯了差事，我心好，能容你，這家法可容不得你。”
法海還是裝作沒聽見。
入眼，二夫人正在池邊吹奏簫聲，每一口都很深情。
說起來，含光寺並不大，但是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二夫人的蹤跡。
接下來，成爲舉人的法海，充分享受到了封建社會的特權。
三管家倒也痛快，直言道：“侯爺眼下在西北征戰，二夫人要去含光寺爲侯爺祈福，這本是好事，誰知道昨天晚上，給二夫人趕車的老趙頭多飲了幾杯，摔到河溝裡去了，摔斷了腿，看着是不大中用了。”
按照喪葬習俗，兒女的墳在父母腳下，代表着盡孝去了。
“見過管家。”
在侯府內的時間過的很快。
二十六那年。
有些乞丐，心腸之狠毒，遠遠超過常人想象。
馬車停在了樹林邊上。
看着無字墓碑。
一響貪歡之後，他的內心不但沒有充實，反而越發空虛。
“雲娘！”
說她不是法海的妻子，她又是八擡大轎娶回來，給婆婆遞過茶的兒媳婦。
貴氣十足的青夫人，善良的巧夫人，調皮愛玩的秦夫人，容易害羞的玉夫人，單純的霜夫人
光明拳打破癡迷魔，愛慾海寄渡大願船。
少許後。
這一天，法海如往常一樣在門口等候。
久而久之，小丈夫也就成了法海的專屬稱號。
這年雲娘二十一，因爲經常幹活，風吹日曬，看着跟三十歲的女人沒有區別。
這一年，雲娘三十五歲，因爲少女時期一直幫人漿洗衣服，患上了很嚴重的風溼病，背也有些挺不直了。
上車的時候，法海發現二夫人的衣服已經換了，身上還帶着一股茉莉香，整個人顯得格外慵懶。
而這時候，雲娘已經三十歲了，看着好像四十歲一樣。
畢竟，法海年輕，等得起。
不成想，法海悟性很高，書讀的極好。
下午。
回到家中，敲門無人應，院內雜草生。
轉眼，法海十二歲了。
這些年下來，家裡也攢了些錢，雲娘就想着讓法海去讀書，重振家門。
現如今，法海已經不需要她了，自己的小丈夫是文曲星，二十一歲的舉人，而她自己呢，是個三十歲，沒見過世面，大字都不認識一籮筐的屠戶之女，粗鄙之人。
只三年便中了秀才，四年後又中了舉人，不過二十一歲，便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子。
法海趕忙請安。
爲了不耽誤他的科舉，不許大家去通知他，只自己在家苦苦熬着。
私下裡的同齡人，都叫法海小丈夫。
法海回答道。
他好像得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得到。
每日裡學人乞討，與惡狗爭食，苦是苦了點，卻也安穩的長大了。
想做就做。
法海再答：“否空否有，有無僅是塵心一念，故此，佛否法，否生，否滅，否理，否心，否物，否時，否空，無本源，無恆態，如是泡影。”
什麼都是假，心中的佛能定一切，也能否決一切。
既如此，情情愛愛又怎麼能困住佛心。
張恆想了想，點頭道：“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