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不着調的人
一早，秦京如就把飯桌擺在前院的門口了，幾個盤子大的菜餅子，把菠菜切得細細的，燙熟了，擠了水，調上味。三合面糊不放油，放在瓦盆攤成煎餅麪皮，沒有一點油，又幹又清爽，吃時用麪皮包菜。這飯，除了有點費事，其實真用不了什麼錢。主要是不費糧，現在大家都種菜，家裡菜多，這麼做也真的節省。
京如故意把小爐子放到院裡煮粥，而粥是頭天的窩頭，加水和羊奶一塊煮的。一早就送了正常喝水缸子的羊奶給街道，再送一碗到老太太屋裡，把槐花要吃的留出來。剩下的，他們對外就要說沒多少了，所以煮粥就是加了水的羊奶，大家也看到沒多少。
京如還要說說，爲什麼剩窩頭，一是怕孩子吃不飽，二也是爲了省煤，一鍋窩頭，多幾個，少幾個，用的火是一樣的；二是爲了早上省事，用熟的窩頭煮粥，就真的是水開了，把掰成小塊的窩頭放進去，就成糊了，就能撤了火。大家就可以吃了。一早這麼忙，爐頭也不夠。怎麼就礙着人眼了？
這方面秦京如比歐萌萌強，歐萌萌和這大雜院其實是有點格格不入的，她現在離大院遠一點，其實也就是爲這個，她沒過過這種羣居的生活，而從小生活的環境，受的教育，都不可能讓她像秦大媽、秦京如那樣，站在大院的中央破口大罵。
當然，她也不可能攔，安靜的坐下，給孩子們包餅，讓婁小蛾快點吃。自己快快的喝了窩頭煮的糊，手上拿一個捲餅，就是趕緊拉着棒梗上班去了。秦京如罵完了，把東西一收，把院門一反鎖，自己進去了。
對，之前晏總管在葡萄藤下是沒做門的，後來歐萌萌來了，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所以她弄了門，沒事上鎖。找她的，只能在院裡拍門，都得在廣大的人民羣衆眼前。至於說後門，那對着街角，就算是晚上，還有交警的崗亭，不然，晏總管也不會想把這裡開餐館了，地理位置實在好。
這院裡，沒人敢出來。後院歸劉海中管，劉海中昨天回去和二大媽就說了晚上上課的事，深深的覺得廠領導的高瞻遠矚。一晚上都在興奮之中。二大媽忙說了晚上院裡的事，劉海中才叫二大媽去知會他們一聲，現在，秦京如開罵了，劉海中自不會管，現在他不但兒子在“秦淮如”手上，他也得求着“秦淮如”幫忙上進，怎麼會得罪他們。
易中海也聽到了，也不好管，因爲說是他是一大爺，但一個院一個負責大爺後院那是劉海中的領地，他能勸，不能管。自己拿了一個菜餅子，準備上班了。回頭還看看後院，眉頭皺得死死的，看到劉海中出來了，他這纔出門，“老劉。”
“老易啊！”劉海中手上也拿了個窩頭，廠裡有菜糊糊，他們這些家裡還過得去的，就拿點乾糧去配着吃。
“剛小秦妹妹在說什麼呢？一個院住着，人家不過隨口說一句，一早上就這樣，不是影響團結嗎？”易中海探着劉海中的口氣。
“您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了，小秦每天累個賊死，說話都要沒力了，我聽說，現在什麼課她都代，就爲了代一堂課，有兩分錢的代課費。每天這麼晚回來，爲了職工夜校的十塊補貼，人家賺錢養兒子，又不偷又不搶的，還吃的不是大米、白麪，就多蒸幾個窩頭，想偷個懶，看看院裡那些人急的。你不批評他們，您說小秦妹妹？”劉海中不幹了，“對了，人家每天還給老太太送羊奶，昨天老太太找她了，她今天就讓棒梗給老太太送青菜了。人啊，得講良心。”
易中海真的被氣了個半死，這院裡最沒良心的就是他劉海中吧？現在跟自己說良心。說聾老太太，易中海更氣了，可是又不能說啥，真的一口氣就噎在那兒了。
正好，快到廠門口了，幾個夜校“同學”碰面，劉海中記得頭天歐萌萌說的，忙主動跟人打招呼。和他們一塊說說笑笑的走了，當然，劉海中之前不討人喜歡，還有一個就是文化水平低，又自視極高。說話就有點拿腔拿調，打個官腔，瞧不上那些和他一樣的師傅們。大家就煩他了。
但他真不蠢，昨天被歐萌萌一點撥，他其實就明白了自己問題在哪了。這會子，就忙着拉近他們之間距離。想當官得有大局觀，得有人支持，而面前這些“同學”們他們也就是各車間之間相互的聯繫人了。
而人家也不傻，一晚上，還能想不明白，參與都是有能力的。不像劉海中目的性那麼強，但爲了以後工作好做，也不想鬧僵了。所以這麼一會子，兩邊人就跟至交好友一般了。
後頭的易中海呆了一下，都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了。啥時候，劉海中成這樣了？
而同一時間，小技術員衝進廠長辦公室了。
楊廠長頭都有點大了，聽了半天才明白，這會子楊廠長覺得自己要不要求求老領導，自己調走吧！他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啦？明明是新社會培養的大專生、文化人，還根正苗經，讓他教個職工夜校技工班，結果，前半個月，上一課，就來哭一鼻子；後半個月，倒是不來哭了。但是他也聽說，還不如教文化課的小老師。整個的敷衍了事。現在好了，他的技術課，都被教文化課的老師教了，他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反而要反工作推給別人，這娃沒問題吧？
“廠長，把那位小秦老師調到部中專吧？教得真的太好了，真的看一眼，拿着書，就把老師傅們教服了。而且我看得出來，老師傅們真的聽懂了。”小技術員完全不知道自己問題在哪，他真的覺得他就該回去畫圖紙，做研究，教書這種事，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做吧。
楊廠長想打人了，讓他調一個小學老師去部裡的中專。雖說他真的辦得到，中專雖是部裡的，但中專所在地，就是軋鋼廠的最早的辦公地。一棟小樓。邊上搭了兩層小樓當教室，理由是，可以隨時進廠實地教學。然後地方是軋鋼廠，食堂和軋鋼廠一塊，用水，用電，也需要軋鋼廠支持。所以軋鋼廠的領導們，對於中專還是有點影響力的。但他憑什麼要調一個小學老師去中專？沒看他們自己辦夜校，都沒讓中專來做？
看似不着調，其實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底層邏輯。包括小技術員，真以爲他是傻嗎，他根本瞧不上這些技術工人，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文盲，可是他不敢說，他只想做自己的技術，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人的身上。所謂的單純不過是保護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