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之術，眨眼間便至眼前。
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一穿着黃衣長衫的男人，臉上有着些許的鬍鬚，看着大概三十歲左右。
不過，修仙之人一般樣貌年齡做不得數。
張落稍稍以眼觀氣，雖未動用神魂查探，但也感應到這男人實力不錯，恐怕不差於葉青衣。
還沒步入此界修行之道，他倒是不知道這人是修到什麼程度，不過若是以自己作對比，這個男人應有四階左右實力。
迎着張落幾人，男人笑臉上前。
“諸位道友，實感抱歉，在下除妖心切，不甚慎差點誤傷諸位。”
葉青衣擡手，臉上做出毫無誠意的笑，應道。
“王道友不必客氣，區區一劍，怎能輕易傷到我等。”
葉青衣出聲，男子轉眼看向她。
然後一副恍然大悟道。
“我道是何人，原來是聽劍閣的葉道友，呵呵，倒是在下大驚小怪了。”
葉青衣臉微微一抽，心中十分不爽，以修仙者的感知，哪怕是相隔較遠，也不可能察覺不了對方是誰，而且她也沒用什麼隱秘氣息的手段。
這個傢伙此番明顯是故意的。
葉青衣收斂笑容，硬邦邦道。
“雖無受傷，但我想請問道友，帶人到我聽劍閣門下是何道理？”
“各派宗門自有管轄之地，道友這番到我聽劍閣所管轄之地除妖，是否越界？”
那王姓男人呵呵一笑。
“葉道友何必生氣，據我所知貴派以聽劍悟道之法修行，號稱不依外物——想必對這妖丹並無需求，再者，我亦聽說此處之妖盤踞已久，故自作主張爲貴派代勞。”
他雖然帶笑，但話語之中還是帶着些輕蔑之意，尤其是提到聽劍閣的聽劍悟道之法，一副談論過時老古董的模樣，讓葉青衣十分不愉快。
葉青衣臉色爲之一肅，語氣變得微微刻薄道。
“代勞，說的倒是好聽，恐怕是你門下之地已無妖可獵，修行無物，纔到我聽劍閣地盤來打秋風吧？”
這與撕破臉無異的話，讓男子的笑容難免爲之一淡，但越界行爲畢竟是他不對，佔不得理，只好嘆息道。
“道友莫要如此。我等爲貴派省力，而以貴派所不需要的妖丹爲報酬，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事，何必這般較真呢？”
葉青衣卻不受他的話所導，雙手抱懷道。
“首先，我們不曾邀請貴派前來，不要說的這麼好聽，越界便是越界，此事過後聽劍閣自然會找貴派掌門要個說法。”
“其次，此地山林的豬妖你以爲我聽劍閣屹立此處多少年？怎會未曾察覺。”
“它雖是妖，卻未曾作惡，一向謹守修行，是以對於它的存在，我們聽劍閣上下皆未在意。如今怎容得你們擅自獵取？”
這般說完，葉青衣擡眼看向了那處法力震盪最爲濃厚之處。
顯然獵妖行動並未因這男子的離開而停止，葉青衣微微一嘆。
“此妖修行多年，成果不易。道友何必趕盡殺絕呢？”
她不喜歡這些人越界的行爲，同時也不認同對方隨意獵妖的動作。但當前修行界情勢，妖本就是屬於不受重視的存在。
即使對方做的有些過，可她也沒辦法出手。
她若是出手，那難免被對方抓到把柄，本來是對方之錯，反而會變成自己不是。
可以無視，但人絕不能幫妖——此乃意識形態的問題。
葉青衣只能希望以話語說服對方。可惜，這獵妖之事已經風行幾百年了，怎麼可能因爲她這三兩句而得到平息。
男子微笑開口道“道友說笑了，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物就是妖物，怎可留得？它們的妖丹助我等修行，便是它們存在最大的功德了。”
稍微這般說了兩句，男子也沒太在意，不過是認爲對方同情心上頭而已。
這些還保持幾百年前修行法的老古董宗門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聖母心，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男子想了想道“也罷，關於此事的，待我等獵殺此妖，自會向貴派致歉並予以相關補償，望道友莫要生惱。”
葉青衣直直看着他，半晌後，只好無奈點頭。
沒辦法，對方所言所行都很冷靜，雖然話語中對聽劍閣抱有不屑，可明面上的禮儀未有偏差，甚至之後還願意爲此道歉賠償。
讓她也無法介入，而且……她也不可能真的爲了一隻妖，而介入其中。
兩人幾句交談消解衝突，男子點點頭後，隨之收劍轉回獵妖之處。
葉青衣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無奈對張落三人道。
“走吧，我們還是先回門派。”
張落於一旁盡觀兩人之對話互動，待二人溝通完畢之後，他忍不住出聲了。
“無差別滅殺妖族，這樣好嗎？”他朝前方葉青衣問道。
葉青衣笑了笑“誰知道呢，五百年前，不知從何處傳出以妖丹輔助修行可加快修煉之法後，修仙界便盛行獵妖之事，我們雖不以爲意，但主流之勢不可擋啊。”
“是嗎？”張落喃喃一聲，倒也未曾說太多。
只是心裡難免有些想法——
這個世界的妖怪果然混的差啊，他還以爲只有小白這隻蠢狗因爲智商原因纔不行的。
不過，人類修行者這麼肆無忌憚的獵殺妖類，難道不怕妖族反彈？
妖怪以壽命長久諸稱，不可能一個強大的都沒有，豈會坐視人類搞這種無差別種族屠殺？
然而又看葉青衣之表現，那王姓修仙人的態度，顯然這種屠殺持續了五百年之久，並還在繼續。
妖怪顯然沒有形成有力的對抗。
感覺其中有文章啊。
短短瞬間，張落思考許多。
但最終搖了搖頭，此事不歸他管。他現在可是要爲晉升六階而準備，也沒那麼多時間去管那種閒事。
因爲這番變故。
葉青衣稍微休整片刻後，便欲繼續啓程，趁早趕回宗門，順便向掌門彙報此事。
人家自己會賠罪是一回事，但她看見了就得給宗門反應。
張落也未再多言。
就在他搭着葉青衣便車，要繼續前行之際。
耳中，忽然傳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
“大人，請救救我的孩子。”
張落眼一沉。
不自覺看了看自己懷裡的令牌——六耳給他的通行令，上蘊含了六耳妖氣的令牌。
“被感應到了嗎？”張落暗道。
但他既然不想管閒事，也就乾脆當做沒聽見罷了。
然而那聲音雖未得到迴應，可如今感應到的這股強大妖族氣息，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怎麼可能放棄。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小妖自知卑微不足大人屈尊相救，但懇請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那聲音卑微且低垂。
“它們才修煉不足十年，至今尚未成妖。只要大人願意稍稍出手，這羣人類必不會爲之在意，小妖懇請大人援手一助。”
“只要，只要大人能救下它們。小妖願意付出一切，哪怕來生……不，永生永世都願意報答大人您。”
“……”
張落無語，他閉上了眼。
太卑微了。
太懦弱了。
太渺小了。
這般的渺小，難怪會被人類獵殺至此。
但——
張落伸手從懷中拿出令牌，他冷然睜眼。
“你有一刻的機會，能不能逃，看你的運氣了。”
張落如此迴應了。
就當看在自己的妖怪媳婦面子上吧……張落手指在令牌上微微一劃，隨之不經意間將令牌拋了出去。
碗哥見之出聲“小落子，你衝動了。”
“雖然只抽出了一道劍氣，但你的青蓮劍界需要六滅劍意隨時支撐，稍有不慎就會崩潰，到時時間流動，你前面的打算可就要落空了。”
“沒事。”張落輕輕說着。
他眼看着前方移轉的景色。
“就當心血來潮吧，人嘛，總會因爲一點心血來潮而衝動一把。”
他笑道。
碗哥無語。
倒是仙姐語帶肯定出聲。
“不錯，這纔是真正修仙之人該有的行爲，隨心所欲，不受束縛。小落兒記住你現在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