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瑞老師早就猜到了我會來……”
楚陽坐在瑞茲對面,面帶笑容。
瑞茲摘下眼鏡,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其實你上次就已經發現了我對你有所隱瞞。”
“你沒有再三追問,我很感激,因爲我答應過校長,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不會將那些事情告訴任何人。”
“但現在不同,半年前,校長告訴我你已經對未知宇宙展開了探索,有些事就算是我不說,你也很快就會知道……”
楚陽笑而不語,靜候下文。
瑞茲繼續說道:“關於史前,即便是校長也知之不多。”
“超神學院掌握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未知宇宙……”
“那裡,很可能存在着史前遺民!”
楚陽摸索着下巴,想了想之後說道:“瑞老師,你剛剛說對我有所隱瞞,應該不是指這個吧?”
“我既然在虛空沒有發現史前真相的最大秘密,就說明那些秘密只可能存在於未知宇宙。”
“你應該清楚,我今天登門,想要的答案不止於此!”
瑞茲攤了攤手,頗像個老頑童一樣說道:“對於歷史真相,我知道就只有這麼多。”
“不過我向你隱瞞的最大秘密,其實是關於我自己……”
“嗯?”楚陽眼神一凝。
瑞茲的表情難得嚴肅了幾分,“我和校長,都是史前遺民!”
楚陽愣了一下,然後皺眉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知宇宙的所有生命,都算是史前遺民。”
“哪怕是在大爆炸之後誕生的全新生命體,在基因最底層,或多或少都會混雜着一些史前生命的因子。”
瑞茲搖搖頭道:“不不不……我和校長很特殊……”
“與已知宇宙的其他生命不一樣,我們並不是大爆炸之後誕生的新生命,而是大爆炸中的倖存者!”
楚陽的瞳孔驟然一縮,他一直在追尋的歷史真相,難不成就擺在眼前?
仔細想想,基蘭能夠成爲高維生命,必然有着其特殊之處,否則單憑科技力量,很難做到這一點。
還有瑞茲……
這老頭表面上瘋瘋癲癲,實際上卻是深不可測,就連楚陽都沒有見過他出手,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達到了什麼程度。
哪怕盤古,也只是判斷瑞茲力量薄弱,像是個戰五渣。
可一個戰五渣,怎麼可能從超神時代存活至今,更是在超神學院擁有着極高的地位?
要知道,從超神時代落幕,到凱莎成爲諸神之王以前,這中間有着一段宇宙的混亂期。
在那段時期,手中掌握着尖端科技的人,若是沒有與之匹配的強大實力,就會淪爲各大文明眼中的肥羊。
瑞茲手中有超神學院的遺產,其所掌握的核心技術,甚至比神河與德諾手中的東西還要更加關鍵,又怎麼可能不被旁人覬覦?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瑞茲不僅安穩活到了現在,手中掌握的技術與數據更是沒有半點外泄。
僅從這一點便能看出,瑞茲絕不是如盤古判定那般的戰五渣!
楚陽緩緩平復心緒,深吸口氣道:“能展開說說嗎?”
瑞茲點點頭,笑呵呵道:“我既然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你,自然不會有所保留。”
“我剛剛說過,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我和校長雖然在那場大爆炸中活了下來,但卻只是保留了不完整的基因密碼。”
“在真正意義上覆活之後,我們都缺失了有關史前的記憶,並且遺失了一部份關鍵性基因。”
“之後無論是組建超神學院,還是針對基因的各種研究,都是爲了補全我們所缺失的基因,並找回遺失的記憶。”
“校長將我們缺失的那部分基因,定義爲‘神性’。”
說到這裡,瑞茲話音一頓,順手從葛小倫剛剛拿來的一個包裹中,取出了兩枚核桃,輕輕將其捏碎。
將核桃仁丟進嘴裡,瑞茲一邊咀嚼,一邊繼續道:“唔……校長說,科技只能加快生命的進化,擡高基因的上限……”
“但這一切,都只是爲了接近‘神性’的層次!”
“也正因爲這些理念,才導致後來宇宙中才有了神的概念。”
“但無論我們如何努力,都失敗了……”
“校長準備了兩套最終方案,分別用在了我們兩個身上。”
楚陽眼中精芒一閃,輕聲說道:“所以,太空校長用的那套方案,便是通過成爲高維生命,放棄人性,追求神性?”
瑞茲點點頭,然後嘆了口氣道:“沒錯,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高維生命與校長所追求的‘神性’截然不同,但他卻又沒辦法令自身降維,讓他失去了從頭開始的機會。”
“不過在我身上使用的那套方案,倒是初見成效……”
“哦?”楚陽眉頭一挑,他隱隱猜測,恐怕正是因爲這套方案起到作用,纔會令瑞茲度過了那個動盪混亂的時期!
果不其然,瑞茲將核桃殼丟在茶几上,有些惆悵地道:“這套方案其實很簡單,就是將宇宙中各種基因結合起來,並提取出其中來自史前生命的因子。”
“我融合了最終得到的基因結晶,但也只是讓擁有了那些因子中,各種‘神性’的部分力量,卻同樣沒能補足基因中,屬於我的‘神性’的缺失。”
“反倒因爲基因鏈過於混亂,導致我越來越健忘,脾氣性格也變得有些古怪……”
說到這裡,瑞茲突然停了下來,隨後雙眼附着上一層白光。
良久之後,他才唸唸有詞道:“嗯……這次總算是沒出錯!”
白光散去,他苦笑道:“讓你見笑了,在我最初發現基因結晶的副作用時,就將這些關鍵的信息和秘密,全部儲存了起開。”
“在得知你自虛空中歸來之後,我就會時不時拿出來溫習一下。”
“說起來,我們上一次的談話,也被我記錄了下來……”
楚陽有些無語,隨後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們最後還是失敗了?”
瑞茲搖搖頭道:“也不能算是徹底失敗,至少基因結晶起到了作用,足以證明這個方向是對的。”
“只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去深入研究了。”
楚陽靠在沙發上,微閉雙眼,陷入思索。
他沒有懷疑瑞茲的話,因爲瑞茲所透露的信息,與自己在虛空中得到的線索大多都能對得上。
其中最關鍵的問題……
就是當初在他展現出了德諾終極基因的本源力量時,虛空中的那位女皇曾誤以爲他擁有着史前真神的力量。
德諾終極基因,是多種頂尖超級基因的融合產物,序列中每一種超級基因的所有特性,都在極限物質的作用下無限放大。
其中就包括着史前生命的因子!
既然用在瑞茲身上的那套方案有效,就說明其大方向沒有錯,只是細節上出現了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瑞茲融合的那顆基因結晶,不就是殘次版的終極基因嗎?
所以說……
終極基因的本源力量中,存在着基蘭與瑞茲所追求的“神性”?
來自史前生命的神性!
楚陽緩緩擡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道……這也是你的算計嗎?
留下兩個史前餘孽,卻讓他們喪失了最關鍵部分的基因與記憶,從而讓他們在追求真相的過程中,引導宇宙新生命走向一個對你而言的可控方向?
好大的一盤棋啊!
這超神世界的天道,簡直是要成了精!
還有一個關鍵性問題,楚陽一直都沒搞明白,那就是超神天道疑似不完整,或者是受到了某些限制!
這也是他迫切想要搞清楚,歷史真相中最大秘密的原因之一。
收起思緒,楚陽再次看向瑞茲問道:“既然你和太空校長都已經猜到了,未知宇宙中極有可能存在着史前遺民,又爲什麼不去看一看?”
對於他們最終寧願選擇了兩套極端的方案,卻不願意去探索未知宇宙,楚陽很是不解。
畢竟相比之下,無論是冒着基因突變的風險,還是踏上成爲高維生物的“不歸路”,可都沒有探索未知宇宙來得穩健。
基蘭既然能夠帶動整個宇宙的科技進步,又搞出了大時鐘,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等科技樹爬得再高一點,想必穿過宇宙邊界,探索未知宇宙也並非不可能。
瑞茲搖了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實話,你能做到這一點,簡直顛覆了我的認知!”
“爲什麼不可能?”楚陽皺了皺眉。
“因爲……”瑞茲張了張嘴,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茫然,有些尷尬地道:“稍等一下!”
等他再一次“溫習”了存儲的信息之後,才緩緩說道:“對於這件事情,校長只留下了一句話作爲解釋……”
“天道,不可逆,不可違!”
楚陽恍然,此前的許多疑惑也都茅塞頓開。
難怪!
難怪除了虛空生物以外,已知宇宙從未遭遇過其他的外來生物入侵。
難怪近十萬年來,都沒有人成功探索過未知域宇宙
難怪在歷史記載中,已知宇宙的範圍始終是固定的。
天道!
有天道阻隔,即便是再強的“僞神”,再高端的科技,又怎麼可能跨越那道“鴻溝”呢?
至少現在看來,在這盤棋中,天道稱得上是算無遺策。
製造爆炸、清理“病毒”、隔絕“回收站”!
令整個已知宇宙畫地爲牢,又利用基蘭與瑞茲,推動宇宙科技發展,讓已知宇宙進入“僞神時代”,並抹去了真神存在過的痕跡!
卡爾的終極恐懼學說,恐怕也是受到了天道的暗中引導。
天道在有意製造十萬年一次的生命輪迴,這是個天衣無縫的局!
每十萬年一個週期,將已知宇宙的生命視爲實驗體,一批又一批地進行“試錯”,直到在某一次的生命輪迴中,宇宙生命達到了天道想要的成果。
若是沒有自己的出現,這個局又怎麼破?
葛小倫!
楚陽眼中精芒一閃!
應劫之人?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黑暗星雲的時候,那次與基蘭的談話。
這老傢伙,居然在騙他!
哪裡有什麼所謂的應劫之人?
分明就是基蘭想要勝天半子,才創造了銀河之力,並留下諸多佈局!
只要葛小倫能夠擊退虛空,保下已知宇宙,就相當於是保下了所有宇宙生命。
基蘭這是不想看到宇宙生命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令其基因中有可能蘊含着“神性”的因子磨滅。
但無論是基蘭還是天道,都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盤棋局中,居然會出現楚陽這樣一個跳出棋盤之外的異數!
超神世界並不存在的極限物質,讓楚陽誤打誤撞之下,擁有了所謂的“神性”力量。
敖霆作爲受靈魂宮殿影響的特殊存在,自然不會遭到超神天道的限制,所以能夠輕而易舉穿過宇宙邊界!
天道也不會爲此而大費周章,畢竟在祂眼中,相比於楚陽,敖霆的威脅便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楚陽這個始作俑者,更是把天道用來製造“輪迴”,清理“垃圾”和“病毒”的“回收站”,直接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楚陽緩緩起身,笑着說道:“多謝瑞老師解惑,臨走前我再多問一句……”
“德諾超級基因與神河超級基因,是否都是通過提純史前生命的因子,從而造就出來的產物?”
瑞茲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說道:“勉強算是吧!”
“他們的超級基因中,的確蘊含着許多的史前生命因子,但這些生命因子是提純過程中篩選出來的‘廢料’。”
“或許是由於這些因子的完全體,在大爆炸中遭遇了毀滅性打擊,所以即便是有星星點點的因子保留下來,其中也沒有半點的神性氣息。”
“校長乾脆廢物利用,就造就出了一些超級基因!”
“相比之下,像天使與惡魔,以及一些高等文明中,起點就較爲強大的基因中,才蘊含着擁有神性氣息的史前生命因子。”
楚陽思索着點點頭,然後告辭離開。
他理解了瑞茲的話,舉個有些不恰當的例子,就像是人類繁殖必要因素中的“小蝌蚪”。
其中有一部分“小蝌蚪”具備活性,另外一部分則是失去了活性。
擁有活性“小蝌蚪”,便被基蘭用於製造基因結晶,失去活性的則是用在了製造超級基因。
雖然沒有了活性,但畢竟本質上沒變,或多或少都能保留着一些力量。
走出超神學院總部,楚陽便離開了地球,直奔宇宙邊界。
既然已經推測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接下來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有關史前文明與史前真神的秘密!
或者說是……
那來自於史前的力量!
對此,楚陽可是有着極大的興趣!
不過從敖霆那邊反饋回來的信息來看,他還沒有遇到史前遺民,也還沒有進入真正的未知宇宙。
楚陽此次前往宇宙邊界,只是想看一看天道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