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帳篷當中,燈火明亮。
在茶几之上,放着茶水,鄧禹坐在一邊,劉秀坐在另一邊。
看着昔日的小學弟,劉秀神情恍惚,可還是道:“鄧禹,你不該來!”
“可我還是來了!”鄧禹說道:“此去河北,我要追隨你,天下英豪衆多,可堪稱是英雄的,唯有你劉秀!”
劉秀沉默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說其他,就是有些矯情了。
“此去河北,你有什麼策略!”劉秀問道。
“哪裡有什麼策略,無非是隨機應變。成了,我封侯拜相,你當皇帝;失敗了,你身亡,我也是陪葬!”鄧禹道:“不過,說一些大話,還是有可以的!”
“天下如棋局,論及開局,關中佔據了先手。此刻更始帝佔據了關中,河洛盆地,北邊佔據了河東,又是背靠着西隴,若是能繼續佔據巴蜀,必然得天下。所幸,公孫述佔據了巴蜀,倒是牽制了更始帝……”
“不過,一旦更始帝肅清內部,又是佔據巴蜀,天下大定,主公縱然是有通天之能,也是無力迴天!故而主公此去河北,關鍵在快,以快打慢,若是主公在三年時間,平定河北,可與更始帝爭奪天下;若是五年內平定河北,勝算不大了,可還是有一絲機會;至於五年之後,天下大局已定,再無一絲機會!”
“主公開局太差了,此刻天下英豪皆是割據一方,雄兵無數,可主公卻是獨自去河北,沒有兵馬,沒有地盤。”
爭奪天下,各路豪傑皆是才智出衆,謀略驚人,關鍵是誰佔據先手。正所謂一步快,步步快,最後形成輾壓優勢。
在這一點上,劉秀已經輸了。
先手上已經輸了,只能加快速度,快步向前,快步前去追趕。
“言之有理!”劉秀點頭道,恍然之間,想到劉備與曹操。
曹操南下荊州時,天下其三,已佔據其二;可那時劉備,兵馬不足三千,文臣諸葛亮一枚,武將三五個。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即便是後來,諸葛亮出謀劃策,可時機已經失去了。
正所謂,孔明得其主,而未得其時。
如今劉秀時機也不好。
唯一幸運的是,更始帝不是曹操。
更始帝這個皇帝,也不是打出來的,而是選舉出來的。
被選舉出來的皇帝,往往是權柄小,會與權臣爭權奪利,會造成朝堂不穩定,若是在太平年代,這不算是大問題;可在如今,天下未定,羣雄爭鋒的時刻,內亂不斷,就是大麻煩了。
“河北之地,依山傍海,三面山海環繞,南面是平原,北方有燕山山脈抵抗着北方遊牧民族入侵,屏蔽着河北,乃至是中原的安全。在西面爲太行山,有着太行八陘,在河北南面有幾條河流,從西到東,如拒馬河、滹沱河、章水等,可地利防禦上,不如山河險要。”
“河北地形上,不如關中,東面要守太行八陘,失去一個隘口,河北危機;在北面要防禦遊牧民族入侵,也要駐紮大軍,進行防備;至於南面,靠着幾條河流,根本攔不住敵人!”
“河北的地形,註定了利於進攻,不利於防禦!”
“在北面當派遣一員大將,防備匈奴,保護後背安全;接着將重點出兵河東,佔據了河東,河北纔有安全感;接着,要攻略洛陽,進取關中。以關中爲屏障,阻攔匈奴、巴蜀、隴上;而在東面攻略山東、徐州、江淮、南陽、荊州等地!”
“西守東攻,先易後難,步步推進,速戰速決,莫要大持久戰!”
鄧禹站起身來,說着戰略方針。
戰爭的本質是要快,快速崛起,有了與敵人爭鋒的本錢;快速打擊敵人,不給敵人休養生息,穩固地盤的機會;快速出擊,將戰火燒到敵人地盤上,不給敵人壯大的機會。
一個割據政權,只是建立三個月;一個格局政權,建立了七年時間。
顯然,後者更加難以攻滅。
快速消滅敵人,能掩蓋內部的矛盾,能將自身的各種不足,盡數掩蓋了。
“主公,若是以河北爲根基,必然面對三線作戰,局勢必然危機,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必然大敗!”鄧禹最後告誡道。
以河北爲根基,真不是打天下的好地盤。
歷史上袁紹、竇建德等,皆是失敗了,要引以爲戒。
歷史上,德國很厲害,可一戰面對三線作戰,很快被拖死了;二戰時,當諾曼底登陸,第二戰場開闢時,德國兩線作戰,堅持了一年多,也是敗亡了。
打仗時,最好不要兩線作戰,三線作戰,而是集中兵力,一線作戰。
關中,佔據着地形優勢,往往是一線作戰;而河北一線作戰;而河北地形不好,運氣差,時常變爲三線作戰。
局勢有些不妙,可又是想到了曹操。
歷史上,曹操四面爲敵,比他局勢還差,可照樣是三分天下。若不是曹操心性太差,一勝利就浪,一浪就打敗仗;一打敗仗,就是謙虛,就是打勝仗。
時常是勝仗很多,敗仗有很小。
說不得,曹操能一統天下。
“不能浪,不能浪!”劉秀告誡着自己:“勝利了,不浪;失敗了,不氣餒!”
…………
時間流逝着,人馬繼續北上。
沒有兵權,沒有地盤,勢力弱小至極,只能是打廣告了。
鄧禹和馮異的建議下,一路走來,不斷宣傳着政策,一個是宣傳着朝廷政策,二是耕者有其田,三是宣傳劉秀的戰績。
沒有地盤,沒有兵力,那就盡情的忽悠吧!
生命在於忽悠,忽悠的說不定某個世家看到他不錯,進行風險投資。
一路走來,一路宣傳,一路忽悠,劉秀很是尷尬,感覺他就是一個傳銷分子,在進行的忽悠着,也不知道那位被他忽悠到了船上。
應該說,已經有兩個傻子,被他忽悠到了船上,一個是馮異,一個是鄧禹。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君王是如此,臣子有何嘗不是如此!
鄧禹也罷,馮異也罷,明知道跟隨他,九死一生,前途渺茫,失敗是正常節奏,成功是偶然,可還是義無反顧的跟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