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多遠,就只聽遠方有喧鬧聲傳來。
張超飛躍上樹,朝着喧鬧聲傳來方向小心靠了過去。
很快,他便發現原來是有幾十個人正朝着這邊找來。
這些人衣服破舊,手裡的兵器長短不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驚慌頹廢之色,一眼望去,給人一種散沙的感覺,卻正是范陽鎮上太平教的人,爲首的是張超的兩個師兄。
“這些人還真是馬後炮,事情都結束了才找來到。”張超暗暗想着。
他哪裡知道,這些人有沒有他這種夜間視物的本領,相反,都有夜盲症,大晚上的,行動都困難,能夠這個點找到這就不錯了。
他也沒露面的想法,只悄悄的避過了這些人,然後繼續迴轉范陽。
張超用輕功趕路,沒多久就回到了范陽鎮。
此刻,只見鎮內一片狼籍,屍橫遍野,滿目狼藉,殘肢斷臂交織在一起,許多人在戰後,痛苦哭喊着。
不少太平道的弟子在忙碌着,幫忙扶持傷患,搜揀戰果,他們一個個都臉色嚴肅而沉重。
張超昨夜沒看到一開始的戰鬥,還有後面在劉關張三兄弟帶領下,對方的反撲,沒看到殺戮最慘烈的時候,之前還不覺得如何,可是,現在看到這裡的景象,卻也被驚呆了。
想到這還只是一個開端,日後,比這大得多的戰鬥數不勝數,幾乎天天都會有比這大規模的戰爭發生,他的心情頓時也變得很沉重。
他緩緩往裡面走,沒走幾步,他忽然停住了腳步,皺起了眉頭。
他忽然看到了一些氣體,一些平日看不到的氣息,大都是灰黑色,讓他感覺到不詳。
意外的,他似獲得瞭望氣的能力。
眼前這些,雖然不知道是殺氣、死氣、怨氣、疫氣還是什麼的,還是什麼。
不過,他感覺很不好,這座小鎮裡,被這種氣籠罩,接下來肯定會大大的不妙。
張超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他能感覺到,他的真氣自動的就將這些氣體隔離在外,他不會受到傷害的。
他擔心的,卻是這裡的百姓。
不過,現在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緩緩往裡面走,又走了一段,走到平時的集市所在,赫然見之前那些傷患都被扶了聚集到了那裡。
小鎮活着的人大多都應該在這了,集市被人羣圍得幾乎水泄不通。
中間有十幾個頭裹黃巾的壯漢站在那裡,張超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師兄。
張超只見旁邊不斷有人將一隻只裝滿水的碗送到他們手中,他們不斷取出一枚枚符籙,然後念動咒語,把那一張張符放入碗裡,那些符籙自然而然的成爲灰燼,融入水中,然後送到一旁。
旁邊的人傳着將符水喝下,然後一個個都紛紛氣色好轉,隨即發現精神好了很多,傷勢也在迅速恢復,病痛,竟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被治療過的人,一個個都磕頭起來,對着前面還在忙碌着,生產着符水的太平道弟子不停跪拜。
大喜大哭聲充盈不絕。
……
張超第一次看到太平道這樣大規模的施捨符水。
他看到很多應該死去的人被救活過來,不過,他能感受到製造符水的人正在迅速虛弱下去。
畫符和製作這種符水消耗很大,他們又沒養生的功法修養,這樣施符水,卻是在拿命消耗。
張超第一次見到了大漢末期的“反賊”,第一次認識到了他的這些同門。
不管他們有沒有私心,不管他們是因爲什麼目的做這些,不管他們爲何謀反,不管他們後面變成什麼樣子。
反正在東漢末年,民不聊生,瘟疫四起的幾年,他們活人無數,到目前爲止,他們都是百姓最信賴的存在。
他終於明白,爲何太平道高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會有那麼多的人響應,會讓那麼強大的漢王朝都走向萬劫不復了。
這一刻,張超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學習符籙。
不是爲了提升多少戰力,而是他深深被感動了,想要在這亂世中,遇上的時候,能活幾人性命,盡微薄之力。
正當張超被這一切感動着的時候,忽然,北面一陣騷動。
接着,他只見程志遠竟然在十幾個太平道弟子的簇擁攙扶下回來了。
張超這纔想起,他最大的問題,一身本事如何來的呢,卻是還沒想出個解釋呢。
見得程志遠這樣回來,便是幫人治療的那些太平道弟子都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上去行禮,張超也只好硬着頭皮上去,對着程志遠一拜,道:“老師!”
程志遠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跟他說什麼,只轉頭問鄧茂道:“這裡的情況怎麼樣?”
鄧茂道:“我們訓練的四百名精銳損失慘重,現在就已經統計出,死了一百二十七人,其餘的也幾乎全部帶傷,其中重傷的那幾十個,暫時也沒足夠的符籙救治,怕是難以活下來。
當然,敵軍在鎮上沒來得及逃出去的三百一十七人,除開留下了幾個活口拷問情況,其餘的幾乎全部被殺,我們也收穫了一些槍矛和糧食。”
程志遠頓時沉默,這一戰,有一定的勝果,但是損失也很大。
“那問出什麼?”過了一會,陳志遠纔開口問着。
“活着的這些,知道的有限,只知道他們是縣城的兵丁,被新任的縣令逼着來的,其餘的就說不上來了,有一個縣尉還有氣,正在救治着,如果能救過來,或許能從他口中知道一些。”鄧茂回答着。
“事情有變,我們必須改變原本的計劃了。”程志遠沉聲說道:“你立刻清點一下身上傷勢較輕的,再從鎮上選些精壯,帶上他們,立刻就去攻打范陽縣城。
如今,范陽縣正空虛,應該能輕易拿下。
你們破開范陽縣城後,殺的敵人還在其次,更多的,是縣城內的糧食、兵器、馬匹和金銀等物,儘快蒐集起來,以備接下來擴充大軍之用。
我知道,戰了一夜,你們都到了極點,筋疲力盡,但是還必須咬牙堅持,將這事辦好。”
“是!”鄧茂也微微有些激動的說着。
接着,程志遠又朝着旁邊看了看,便隨便連指了五人道:“你你你你你,你們五個,我現在任命你們爲小渠帥,你們立刻趕往固安,萇鄉,方城,容城,遒五個鎮上,提前發動起義,組織起隊伍,然後搜刮了五個鎮上的糧食兵器和財物,運送了前往范陽匯合。”
五人在微微錯愕後,卻是都歡喜的答應了下來。
程志遠這些弟子,其實家裡原本都過得去的,而且都是不安分的主,現在得到這樣的任命,他們卻沒有恐懼,更多的都是興奮。
張超看着程志遠臨危不亂,一番佈置也挑不出太大毛病,倒是也有幾分隨機應變的能力,有些本事,心中不禁暗暗點頭。
忽然,程志遠卻是朝着他看來,說道:“眼下,將這裡的事通知大賢良師纔是最重要的。超兒,便由你跑鉅鹿一趟吧!”
張超不禁一愣。
這時代,趕路異常辛苦,這也就罷了。
可馬上就是這支隊伍就要出成績了,這時候,留下來,可以適當照顧張家村村民,化解因果。
以他的身份地位,留下,資源肯定滾滾而來,大撈特撈。
離開了,估計就錯過了,他有預感,不可能報個信就能回來。
而在張角那邊,估計各種資源沒他什麼事。
離開,他損失會很大。
不過,他也知道他跟程志遠之間終究和之前不同了。
他暗想昨夜冒險留下,付出很多,卻弄成這樣值不值得。
瞬間,他就有了答案,這是值得的,最起碼,他的念頭是通達的,內心是無愧的。
他立刻就恢復正常,只微笑着道:“是!”
見張超欣然領受,程志遠反倒面色微微一變。
似是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說道:“好吧,既然你也願意,那此事就這麼定了。
你去準備準備,然後出發吧!
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只要我們有的,不必稟報我,你隨意取用就是。”
“是!”張超恭敬的回答,然後朝着程志遠一拜,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