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淡,萬里無雲的天空,潔淨如洗。白雲點綴着藍天,然後倒影在湖水中,印染出一幅美麗的畫卷。原本清澈透明的湖水,也因此變得更加絢麗。
在湖邊,六道身影,便如同雕塑一般,凝望着湖面。一個個眉頭深鎖,臉上更有化不開的神傷。
這也難怪,自己生命中最珍貴的人凶多吉少,任誰也不可能喜笑顏開。
已經整整三天了,三個日夜,便如同三世輪迴一般,那麼漫長,那麼讓人沉淪。他們多想從湖面上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多麼想看到奇蹟的誕生。只可惜,事與願違,時間沖淡了希望,卻加重了絕望。
誰都明白,他或許不可能再回來了。
“公子,已經整整三天了,段公子他……他……”劍霜目中噙着淚水,說出了自己最不願說的話,“他怕是不在了。”
他怕是不在了!
就是這麼一句話,卻觸動了所有人的神經,刺痛了每個人的腦海。
朱丹更是瞬間變得暴躁不堪,平素的溫文爾雅早已不知所蹤,所剩下的只有野獸般的瘋狂。他前所未有的,衝着劍霜怒吼道,“你胡說什麼,義弟他不會有事的!”
他不會有事的!
那不僅是朱丹的怒吼,更是衆人心中的美好願望。可是……
這時,就聽古霏霜道,“朱公子,劍霜姐姐說的不錯,段義不在了!不在了……”她想維持平靜,盡力的不讓眼淚滑落。可她終究敗給了自己的感情,淚水決堤。
白楓表現得最爲平靜,也最爲理智,道,“公子,我們已經出來了大半年了。如再不回去,老夫人怕是撐不住了。”
劍霜趕忙在一旁勸道,“是啊,公子,不能再拖了!”
噔噔噔,如晴天霹靂,朱丹再也堅持不住,癱坐在地上,目中發出絕望的神光。他多想就這麼一直等着,等着段義活着回來。可是母親等着他的靈藥救命,他根本沒有時間了。兩難的抉擇,讓他恨不住以自己的性命來替換段義。
可是他不得不離去。他站起來,對着衆人歉意道,“諸位,家母病重,朱丹必須儘快趕回去……”
衆人都沒有怪他的意思,此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段義拼了性命換回一株靈藥,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武六奇道,“朱兄你儘管去吧,我們都明白。”
朱丹望了一眼湖面,這才道,“多謝諸位理解朱丹的苦處。我知你們放心不下,可是這並非久留之地,你們還是速速離去的好。至於義弟,但願皇天保佑,讓他化險爲夷。”
他的意思,衆人都明白。
段義能否活着回來,只有聽天由命了。他們即便是在此等候,依舊於事無補。更何況,此處絕非善地。琅邪山中十萬大山,十萬妖獸,危險無處不在。
雖然事實如此,可是衆人卻不願放棄渺茫的希望。
朱丹亦瞭解衆人的心情,目光投向李堇兒,道,“李姑娘,義弟託我爲你治病,朱丹莫不敢忘。待得家母病癒,朱丹必定馬不停蹄趕來十日國。”
李堇兒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她的心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她看起來最爲平靜,只因她堅信段義不會有事。衆人卻暗自擔心,害怕她因悲傷過度而出了岔子。
此時白楓已然將坐騎牽了過來,朱丹悲嘆一聲,翻身上得坐騎,望着衆人,
道,“各位保重,朱丹去了!”
“保重!”劍霜、白楓同時抱拳行禮,這才隨着朱丹去了。
三騎如龍,絕塵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剩下的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又同時將目光投向湖面,一言不發。場面出奇的寂靜,除了細微的風聲拂動周遭的青草樹葉,整個世界彷彿陷入了另一方天地。
良久,才聽王山長嘆道,“朱兄說的是,咱們乾等着也不是辦法。更何況,武伯伯傷勢亦拖不得。”
武六奇神色黯然。他的情況與朱丹何其相似,心情怕是亦一般無二。家中老父,備受折磨,段義又生死未卜,這兩廂攪在一起,幾乎令人崩潰。
古霏霜見他神色數變,心中不忍,道,“你們也不必自責,走吧。”
武六奇感激道,“多謝二公主體諒。”
王山卻道,“你們也一起走吧。兩個故孃家家,路上也太危險了。”
古霏霜別過頭去,望着李堇兒道,“堇兒姐姐,你怎麼說?”
“一切都聽妹妹的。”李堇兒淡淡道。
古霏霜道,“我們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回誅日山莊等他吧。”
“嗯。”李堇兒點了點。
武六奇道,“那正好,我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古霏霜搖了搖頭,道,“不用的。令尊病重,越早趕回去越好。我們兩個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也不見得有人敢欺負。”
王武二人皆以爲然,古霏霜畢竟是十日國公主。身份擺在那裡,古戰一日爲王,便一日無人敢隨便動她。
武六奇確實不宜久留,便也不多言,道,“後會有期,我們兄弟先行一步!”
說着與王山翻身上的坐騎,飛奔離去。
轉眼間,湖邊只剩下了李堇兒、古霏霜二女。只聽後者道,“堇兒姐姐,你還相信他會活着回來麼?”
李堇兒堅定道,“我相信。段義哥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她的語氣堅硬如鐵,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動搖。
古霏霜也被她的情緒感染,心中苦楚大減,道,“那好,我們便回去等他。”
忽的,一聲口哨,緊接着一聲馬兒長嘶從天際傳來。很快,就見一道小白點從天際掠來,勢如閃電。不一會兒,白點化作白馬,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古霏霜跟前。二女上的白馬,白馬又是一聲長嘶,四蹄翻飛,腳下踏雲,憑空飛奔而去。
白馬在天空奔騰如電,速度極快,而那湖面亦在二女眼中越來越小。二女齊齊回過頭去,最後望了一眼湖面。
湖面依舊平靜,不起波瀾。
卻說武六奇、王山二人離開之後,便直接向着西南方策馬狂奔而去。武六奇的父親病重數月,他們必須儘快趕回去,按照朱丹給的藥方爲其治療。救命如救火,二人哪裡敢有絲毫耽擱,直接沿着直線,以最短的距離,最快的速度回去。
此間已然深入琅邪山三百餘里,山勢陡峭自是不說,妖獸更是衆多。由於二人走近道,本就難覓出路,這下更是幾乎無路而行。不過好在二人坐下駿馬皆是一等一的貨色,再加上二人修爲不凡,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自然不可能對妖獸有任何興趣,故而是能避則避除非那些妖獸要來找死,否則他們直接繞行,不與妖獸起衝突。
不過總是有那麼些不開眼的妖獸,非
要當二人的道。因段義之事,二人已然心情抑鬱。現下更是火冒三丈,二話不說,便將妖獸斬殺。二人的實力只是不說,倒是那些妖獸倒黴,白白送了命,還貢獻了幾顆魂珠。
過了約莫半日光景,二人行出五十餘里。忽的,前面出現一條狹窄的山谷,窄得直容兩騎通過。山谷兩壁乃是絕壁,刀砍斧削一般筆直。如此險要的地勢,當真是令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驚。
不過二人藝高人膽大,倒也無懼,策馬一前一後過去。
入得山谷,只見絕壁上光禿禿的,卻長着厚厚的青苔,有些地方掛着幾顆倒懸孤鬆。不過石壁上長得更多的是長長的藤蔓,一條又一條,如同三千青絲一般幾乎佈滿了絕壁,且頗爲粗壯。
王山忍不住擡頭望天,只見絕壁怕是有百多丈高,怕是連飛鳥也要絕蹤。頭頂的天空只剩下小小一絲窄縫,令人產生一股壓抑感。
所謂的一線天,正是這種地形。此地形險要無比,乃是埋伏的絕佳之地。
王山忍不住打趣道,“嘿嘿,武大哥,你說不會有人在這埋伏咱們哥倆吧。”
武六奇沒好氣道,“咱們又不是腰纏萬貫的富家翁,埋伏我們作甚?”
王山嘿嘿笑道,“說不定是哪個女山賊看上了你,要捉回去當壓寨夫人哩。”
“去你的!你不是自詡風流倜儻,我看正適合當壓寨夫人!”武六奇笑罵道。
王山笑道,“那有什麼不好,不愁吃不愁穿。”
兩兄弟說說笑笑,倒也沒將埋伏之事放在心上。卻哪想,走到山谷正當間,猛地就聽前方拐彎處出現一陣異動。雖然很輕微,但在寂靜的山谷中十分清晰。二人皆是一愣,暗道,“運氣不會這麼好,真的有埋伏吧?”
二人當下不敢大意,立時暗自提聚真元,面上卻裝出懵懂無知的樣子,繼續前行。
武六奇一馬當先,很快就來到了拐角處。
猛然間,就聽得一聲野獸咆哮,直震得山谷嗡嗡作響。武六奇只見眼前一道龐大身影如電般閃過,他也不及多想,早已出鞘的長劍倏地一劍便劈了出去。
鏘!
一聲金石交擊的激越,震徹山谷。
武六奇虎軀巨震,座下駿馬悲鳴一聲,向後連退。他心中微驚,這才見擋道的卻原來是一頭大花豹。不過此獠顯然不是凡物,而是實力強勁的妖獸。
王山哈哈一笑,道,“武大哥,想不到你魅力這麼大,竟然驚動了妖獸界的朋友。”
武六奇被他氣得吐血,喝道,“費什麼話,還不來將它解決了!”
王山扛着長劍,策馬過來,笑道,“區區一頭畜生,也敢搶我武大哥,找死!也好,就讓小爺料理了你,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武六奇見他還胡說八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此時,那大花豹衝着王山呲牙咧嘴,極盡挑釁意味。
王山怒道,“好一個畜生,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卻不想,大花豹彷彿是被王山嚇到了,扭頭就跑。王山哪裡會讓它走脫,大吼一聲哪裡走,便即策馬追去。
沒走幾步,大花豹忽然停下。只不過身後,卻多出了兩道強悍的氣息。王山目光移過去,赫然是兩個年輕人,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戲謔表情。
王山面色一沉,衝武六奇道,“他孃的,還有畜生埋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