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離這個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大長老大踏步走到那處結疤,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向着結疤處輕輕劃了一下,樹幹竟然流出了鮮血,枝條抖動,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大長老輕輕安撫道,眼中藍光閃爍,一隻白狐的身影飄了出來,盤旋在桂花樹周圍,樹木的枝條緩緩停下了抖動,安靜下來,漸漸地一動不動了。
大長老慢慢用刀把那處結疤外面的樹皮一點一點削掉,裡面的樹幹隱隱露了出來,還透出一點紅紅的光來。晏離突然在結界裡劇烈掙扎起來,剛纔的定身咒好像已經困不住她了。大長老急忙回頭一甩頭髮,幾根雪白的髮絲利箭般射了出去,將晏離牢牢釘在了結界裡。
她接着更加小心翼翼地削那裡的樹幹,紅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直到看到了裡面撲通撲通跳動的一顆鮮紅的人心。大長老猛地嚥了幾口唾沫,閉上眼勸道:“千萬不能毀了幾千年的修行啊!我的定力,定力啊!堅持堅持住啊!”嘴裡一直在這麼念念叨叨,手裡卻一直沒停,把樹上的洞越掏越大,最終,那顆心全部呈現在眼前了。
大長老忍不住抿了一下嘴脣,又咽了一口唾沫,讚歎道:“真是完美啊!這麼好的一顆心!這麼好,這麼香,味道一定也是非常誘人……”說着伸手將丹桂的心臟從樹洞裡取了出來。令人感到怪異的是,這顆心依舊跳動,也不見有血噴濺而出,反而看到心臟整體玲瓏剔透,七彩流光。
晏離好像已經失了心智,雙目變得漆黑一片,渾身抽搐發抖。大長老走過去,用手中匕首將心臟削下薄薄的一片,裹了兩瓣桂花,又獅凌空送到了晏離的嘴邊。晏離忙不迭地張開嘴,只覺喉頭一涼,心中一暖,她立刻恢復了神智,還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好!好吃!”晏離面上陰慘慘地一笑,舔了一下嘴角,擡眼妖媚飢渴地看向大長老手中拿着的那顆心。她直撲過去,大長老大袖一揮,將那顆心收進了一個透明的盒子,這下隔絕了人心散發出來的氣味,晏離猛地用力搖頭,眼睛又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大長老輕嘆一聲,舉起手中的盒子,放到晏離的面前,說:“瞧,這就是今後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你的救命藥了!除非再出現一顆同樣的心,還得同樣是自願獻給你!要不然這可怕的魔咒是無法解除的。”
晏離眼中含淚,伸手想要撫摸那個透明的盒子,可卻有些不敢,手哆哆嗦嗦地來回搖擺。最終她還是委頓地倒下了,縮回了手,說:“長老!我沒辦法每天面對着它,你快把它拿走吧!讓我死了算了!也省得這樣零碎受苦!”
大長老先將盒子收了起來,擡頭看看陰沉的天際,搖頭說:“小離兒,你已經忘記之前的天譴了嗎?那些天雷可不會讓你好好死去!再說你的使命還沒有完成,這樣自裁,上天是不會放過青丘的!你是青丘國主,你要爲自己的冒失行爲承擔後果!難道想要青丘所有的狐族代你受過嗎?”
晏離頓時如喪考妣,臉上一點光彩都沒有了。剛纔因爲吃了一片人心而充滿的力量,也不能讓她心裡高興起來。她怨恨地看着自己,突然拔地而起,直飛上天際去,想要逃離這個讓人無奈的傷心之地。
大長老也顧不得這樣大的動靜會招來宮廷侍衛的查看了,也急急忙忙離開這裡,追着晏離而去。晏離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到處跑來跑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地方,走了多少路。她茫然無措,不知道上天給自己今後的命運會是怎樣?
直到有一天,晏離走到了一個高高的土丘之上,她突然停了下來,雙目血紅,又飢渴難耐了。一直跟着她的大長老連忙上前,再次如法炮製,喂她吃下一片人心去。晏離這才恢復了正常,她環顧四周,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這樣冷清?”
大長老嘆了口氣,說:“你已經跑了足有兩個月了,這裡是軒轅墳,除了每年拜祭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來的。”
晏離點點頭,說:“就讓我住在這裡吧!沒有人來,更沒有活人,那我就不會去殺人。長老每到我病發的時候,就來這裡看我。如果上天果真要留着我做什麼事情,那我就還會活着,如果不是,那麼什麼時候死去了,長老也不必悲傷。再在青丘尋找繼任者好了!”說着,她立刻原地坐下,開始了運行內息,希望可以能堅強自己的心智,好好彌補這一切。
大長老點點頭,又看了看四周,說:“那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可自暴自棄。青丘還等着你來管理!”說完便立刻離開了這裡。
晏離眼角滴下一滴淚來,又撫上了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道:“好桂兒,是姐姐對不起你!不該讓你起了非分之心。那這顆心算是你我公用的了!今後的生命,也都算是你我一起活下去了。”
從此晏離就在軒轅墳住了下來,她極少出去與人交往,隱匿行蹤,在這裡住了很久很久,平日裡不過只有些小鳥飛來,偶然和她說說話。軒轅墳裡那些陪葬的東西也都是些玉石陶罐什麼的,日子久了,晏離那樣一個活潑輕佻的性子,也漸漸磨得平和了,沒有一絲了。
………
丹羽回到封地之後,一直住了大半年有餘。子昭開始還覺得,讓丹羽回到封地,好好讓她休息一番是件不錯的好事。可是隨着她走的時間越來越久,子昭實在覺得孤單,想下詔讓丹羽回來,可又覺得這樣會不會讓大商的人笑話他。但是不下詔,真的不知道丹羽會住到什麼時候。他有些不滿地發牢騷:“要是不去請,夫人是不是要等到兒子會走路纔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