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說着又低頭撫着自己已經隆起的肚子,柔聲道:“再說,咱們的孩子再有幾個月就快出世了。能少動些刀兵就少動些吧……”
子昭也伸手摸了上去,觸手所及那腹中孩兒突然動了一下,他驚喜叫道:“他動了!”接着將耳朵貼了上去,口中還說着:“好孩子,父王就聽你母親的,少動些刀兵。”
……
第二日,前一天召來的大臣們都遞上了自己寫的奏疏,絕大多數都是主戰的,尤其以辛已爲代表的軍中將領們。他們如此主動請纓而不是畏戰,讓子昭很是欣慰。除去寥寥幾份主張厚賞撫慰的,也就剩下太衡傅說的奏疏算是有些見地了。
子昭正一份份地看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殿外有一名內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躬身道:“王上,工正大人在殿外求見。”
“哦?”子昭放下手中竹簡,擡頭看他,“工正?倒是許久未見了,他沒說有什麼事情嗎?”
“小人不知,只見大人手中捧着一個盒子,好像裡面裝着什麼,想是要進獻給王上的。”內侍依舊不敢擡頭,只是垂首回話。這飛鳳宮的規矩可是比舊王宮多多了,所有的宮人都謹守禮儀,絲毫不敢逾越。
子昭點點頭,說:“好,請工正大人進來吧。”
不多時,就見工正雙手奉着一個狹長的漆木盒子進來,到了子昭跟前,立即將手中盒子奉於頭頂,拜倒:“參見王上,此乃新鍛煉出來的一口寶刀,鋒利無比,特進獻給王上!”
子昭越過案几,走了過來。他打開盒子,只見果然是一口寶刀,其色如秋水,上面還鑲嵌了各色寶石,沉沉中卻又泛着些許金紅。他將刀取出,望空一劈,刀身生風嗡嗡作響。子昭點點頭,又將其放回盒中,讓內侍捧了站在一邊。
“大人請坐。”子昭也回到了王座,“這舊宮廢棄之處開設工坊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有什麼新奇的東西造出來?”
工正拱手道:“回稟王上,今日所獻寶刀便是新工坊所制。平日除了鑄造銅貝之外,多數時候都在實驗造些兵器。”
“很好,那長戈可有造過?”子昭問道。他手中正是關於是否征伐土方的奏報,聽到兵器,自然不免想到了長戈這種步卒常用的武器了。
工正被他這麼一問,立即面露難色,拜倒在地:“長戈的戈矛並不曾造過。微臣以爲,這宮中工坊就造些精巧玩意便好,兵器也都是日常防身用的,並沒有造過這樣軍中常用的大兵器。”
子昭皺了皺眉,雖是沒有出言訓斥,但語氣卻沒有剛纔那麼和善了。他說道:“予之所以在宮中設立工坊,就是爲了能夠多些財帛可以支持百工,造出更多有用實用的東西來。可不是爲了予一個人!造那些玩物又有何用?你今日若進獻的是新農具,予便會賞賜,可這寶刀,並沒有太多實在的用處!”
工正伏在地上,忍不住滿頭大汗淋漓。他出任工正時間也不短了,之前百工的工坊一直都在王城邊上一處比較偏僻的所在,而且從事“百工”的也多是一些流刑之徒,甚至還有不少奴隸在裡面。朝上的衆位大臣們也都看不上他這個管着這些低賤之人的末流小官。自從子昭建造新宮,將工坊搬進舊王宮內閒置不用的宮室,他這個工正也就算得上是所有大臣裡每天離着王上最近的人了。工正的心中自然是激動非常,因此新工坊開始運作之後,他一心只想着造出一件什麼好東西給王上看。沒想到自己耗費了多日心血的一口寶刀,不僅沒有得到王上的讚賞,還被訓斥了一番。
看到伏地不起的工正,子昭搖搖頭,說:“罷了,今後不要造這些奇巧華貴之物。多造些能讓百姓用上,能讓普通士卒用上的東西吧!”
工正連連應諾,之後又趕忙行禮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待工正走後,捧刀的內侍俯首請示:“王上,那這刀?”
子昭擡頭看了一眼,也懶得再打開看了,沉思片刻,說道:“你去將這口寶刀送到先王的青玄宮去吧。先王自從身子不好以後,戰斧也舞不得了,這刀也不大,正好送了給他防身。”
內侍領命,捧了刀便給子良送了過去。他穿過重重宮牆,走了好一會兒纔到了青玄宮。雖說新建的飛鳳宮離着舊王宮並不是很遠,而且與先前的東宮殿連成了一片。可是畢竟宮苑深深,道路曲折,走起來也是有些路程的。
那內侍通報後便進入到了子良所居住的房舍,自己站在門外候着。不多時,聲音卻從院子外面傳來:“王上送了什麼好東西來?阿良哥我們去看看。”
“看看,呵呵”這是子良傻呵呵的笑聲。
內侍立即站直身子,恭敬地低下了頭。果然阿瑤拉着子良進來了,瞧見他,便笑道:“原來是餘生啊?好久都沒有過來了!”
“娘娘還記得小人,真是榮幸之至!”原來這名來送寶刀的內侍正是那日子良回宮時遇到並賜名的那個人。本來賜名之後,餘生就被送到了子良身邊侍奉,可是阿瑤不願有其他的人在跟前礙手礙腳,過了不長時間,餘生就被送回到子昭那裡,成了侍候王上的內侍之一了。
阿瑤伸手把盒子打開,先被這口寶刀的精美所動,拿到手裡試了試,也和子昭一樣,又放了回去,皺着眉頭說:“中看不中用!要是用來殺人,幹嘛還要弄那些漂亮的石頭?要是不爲了殺人,做成刀的樣子幹什麼?可惜這點好材料了!造成匕首也比這好!”
餘生聽了強忍着沒笑出聲來,只說:“娘娘好口才!”
“不用叫我娘娘,只叫阿瑤姐就好!”阿瑤還是不太喜歡這王宮中處處拘禮的規矩。
餘生一臉惶恐之色,忙道:“娘娘,這於禮不合,小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