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這邊暫時將向鬼方出兵的事情放了下來,新政繼續穩步推行。傅說家裡的酒坊也在王都之中開了起來。不少貴族看着太衡大人也在經營生意,也都放大膽子,放下身段開始做起生意來。
桑娘本來就十分擅長釀酒,又有着傅說的名聲在外,一時間酒坊的生意好到街傳巷聞,人盡皆知。阿夢新近得了酒癮,到處尋找好喝的酒,不知怎地就尋到了桑娘這裡。桑孃的酒坊尋常只釀酒,送酒給各酒肆飯鋪,除了千殤每日在這裡混酒喝,倒也沒什麼人來這裡尋事。
今日阿夢提了一個罈子,搖搖晃晃地循着味道就找到了這家酒坊,走到門首就拍門叫道:“好酒好酒!快賣我些酒喝!”看來在王都裡的生活,也教會了阿夢要什麼東西也必須用銅貝買的。
桑娘聽了倒也不惱,十分和氣地走到門口。她一看,一個美貌的小姑娘竟然提着酒罈子就站在門口,她“撲哧”一笑,說道:“姑娘,你是打酒的嗎?我們不零賣的,想喝可以去前面酒肆去買,一樣的。”
阿夢朝着桑娘指的方向嗅了嗅,搖頭說:“不去,他兌了水,不是你家的酒了!我不喝!”
原本靠在門裡自斟自飲的千殤一聽她這麼說,立刻來了勁,放下葫蘆,探出半個身子去看。他見是一個小姑娘站在門外,不由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兌了水的?”
“聞出來的唄!兌了水味道就變了啊!再說,兌了水自然酒就放不住了,很快就餿了!那怎麼喝?”阿夢說得頭頭是道,煞有介事地看着千殤。
“喲!還是個行家!來來來,老漢請你喝酒!”千殤一聽來了興致,便請阿夢進來。阿夢一聽有酒喝,連忙就跑了進去。桑娘見此情形也見怪不怪,笑笑回身走了。
阿夢蹲在千殤跟前,一眼看到他的酒葫蘆,伸手取過來深深聞了聞,立刻喜笑顏開坐到了千殤的旁邊,大大飲了一口,讚歎:“太棒了!這裡有忘川水!雖然只有一點點,可也足以讓人忘憂開懷!”
“行家!”千殤立刻豎起大拇指讚歎,“沒想到一個小小姑娘竟然能品出這其中的忘川水!不簡單啊!這是我仿着大夢三生的味道專門重新擬了配方的‘忘憂酒’,小姑娘覺得怎樣?”
阿夢打了個嗝,已經有些迷迷瞪瞪,瞟了一眼千殤,桑娘也走過來想聽聽她的見解。就見阿夢用力睜睜眼睛:“酒是好酒,可是這忘川水加的還是有點多,尋常人喝了肯定受不住!做藥倒是不錯的!”話剛說完,她就撲通一聲倒在千殤的旁邊睡着了。
千殤搖搖阿夢,見她滿身酒氣,睡得十分香甜,只好看看桑娘,把她放正了,蓋上一張薄毯。接着他拿起自己的酒葫蘆,搖了搖,不由大驚失色,叫出聲來:“啊呀!這小姑娘一口喝下我一葫蘆酒!真是好酒量!”
桑娘也過來瞧了瞧,笑嘻嘻地看着千殤,說:“這下您可找到好酒友了!不如每日請了這姑娘來喝酒,暢聊?”
“哈哈哈!正合我意!”千殤捋着鬍鬚大步走開。桑娘忙着酒坊裡的事情,也顧不得照顧阿夢,她就在那裡一直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傅說回來都還沒有醒來。
傅說進門就見一個身着綠裳的姑娘睡在門口,千殤反倒不知去向,心裡就想着多半是他的酒友。也便笑笑沒有理會,直接進房間去了。阿夢就這樣自己睡了個香甜,連第二天傅說去上朝的時候她也還沒醒來。千殤彷彿掐着時間,在她快要醒來的時候,晃盪到了門口,瞅瞅這個睡了快要一天一夜的小姑娘,口中唸唸有詞:“也該醒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阿夢的手指動了動,接着她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睜開迷濛的睡眼:“這覺睡得還真是好啊!好像又回到雲夢澤一樣!”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提起那張毯子,仔細疊了疊交給千殤,笑道:“謝謝你的酒,謝謝你的毯子。”接着從袖中摸出一枚銅貝來,也遞給了他,“我知道的,喝酒也是要用這個換的!”
千殤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來,讚道:“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女娃!”接着看看十分清醒的阿夢,好奇道,“小姑娘,你喝了那一葫蘆酒,現在便酒醒了?尋常人沒有七天是絕對醒不來的!還這麼清醒?還真是不一般!”
阿夢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株小小的白色花朵來,遞到他面前,說:“我有這個,夢魂花!喝再多的酒,只要揣了它在懷裡,第二天一定會醒的!”
“哦?”千殤十分驚奇地看着阿夢手中的夢魂花,細細地觀察它的每一片花瓣和葉子,“這便是傳說中的夢魂花?小姑娘哪裡得來的?”
“我家門口長的,多得很!也不知道你們這裡的人爲什麼這麼稀罕!”阿夢笑笑,“要不把這株送了給你吧?我見你也很愛喝酒,有了它就不會醉了!”
千殤呆了一下,接着後退半步,搖着頭說:“小姑娘還是收好吧,這東西太清醒,不好,不好!喝酒不就是爲了醉嗎?不醉還喝什麼酒?”
“喝酒就是爲了醉……”阿夢若有所思地反覆嘀咕這句話,接着用絲帕把夢魂花包好又放了回去,跳起來就朝外走去。
桑娘剛從作坊出來,就見阿夢拔腿離開,便喊:“姑娘!你的酒罈子還在這裡呢!”
“我很快就回來了!罈子麻煩姐姐給我裝滿酒!我不會欠你銅貝的!”開始時阿夢還在門口,說到最後一句時,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千殤心中納罕,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有如此本領?方纔她言語中提到雲夢澤,又不把夢魂花這樣九州鮮見的奇花異草不當回事,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