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子良心中讚歎,頓時將剛纔的一些猶疑拋在腦後,信心滿滿道:“好!咱們這便去!好言相求還怕他不答應?” Www★тт kān★Сo
四人便一起朝着萊州城的西北方走去。他們一路穿街入巷,越走越是冷清荒涼,與遠瀛齋附近的熱鬧繁華截然不同,完全是兩個世界。再往前走,果然有一片向陽的山坡,也真的有三棵梧桐樹。衆人待要上前,子昭卻出言阻攔:“我覺得既然這張翁性情古怪,咱們要是一起去了,也許他反倒會不高興。不如讓小羽自己前去,說不定還能成功!”
丹羽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你們就在這裡等着。我去見了這位張翁,很快就回來了。”
子良本想阻攔,可轉念一想,確如弟弟所說,他們兩人去了怕是不好。若這位張翁口出不遜之言,自己又忍不住了怎麼辦?還是留在這裡的好!他將想要跟着去的丹桂也攔了下來,說道:“桂兒還是留下來,讓你姐姐自己去吧。這畢竟是她自己的事情。”
丹桂焦急地看着已經離開的姐姐,喃喃道:“姐姐會不會被打啊?可別出什麼事情啊!”三個人就在這梧桐樹下面等待丹羽。
丹羽走到一處幾乎荒廢的小小院落前,裡面的茅屋也破爛不堪,她在門外問道:“有人在嗎?請問張翁在裡面嗎?”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陣風就直撲面門而來,丹羽慌忙躲過,旋了一旋這才站定。她擡眼一看,一位佝僂着背,身穿葛衣的老人手裡似乎拎着一條鞭子正站在院子當中。想必這就是張翁了!他滿是敵意地看看丹羽,咳咳咳了幾聲,問道:“你這個小姑娘找我這個半截入土的廢人做什麼?”
丹羽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道:“老人家你好,我想請您幫忙做一張東夷弓。”
“哼!”張翁冷冷地打量了丹羽幾眼,擺擺手轉身就要走。丹羽忙着叫道:“老人家!您別走!我真的很需要這張弓啊!師傅要用它幫助百姓除害的!”說着就要邁步進這小小的院子裡了。
張翁頭也不回,手中的鞭子彷彿有靈性一般“嗖”地直奔丹羽面門而去。丹羽這下看清了,原來剛纔的也是這條鞭。她後退半步讓過鞭子,伸手將鞭子一把握住,還向後一扯。這一扯,差點把那張翁扯個趔趄。老頭憋紅了臉,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輕輕一抖就將鞭子收了回去。他憤恨地瞪着眼睛,呵呵冷笑道:“這是要強逼着老漢我動手了?小姑娘!你可不要錯了主意,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爲那些沒骨氣的走狗去做弓的!”說着將手裡的鞭子又提了起來。
“老人家您誤會了!就是我想讓您做一張弓而已,我弄壞了師傅的弓,必須要重新做一張。已經走了很多地方,都沒有合意的。這是聽說你會做東夷弓才一路尋了來的。希望您能幫幫我!”丹羽很是誠懇,再次行禮。
張翁斜眼看着丹羽,問:“你師傅是什麼人?原來的弓是東夷弓?”
丹羽誠實地回答:“原來的弓是東夷形制的海柳大弓,我師傅是我們子方的祭司。”
“什麼?你們子方?這麼說你是商人了?”張翁一臉的不忿,又把鞭子提了起來,“你走吧!我不會爲商人做弓的!”
“啊?”丹羽失望地搖搖頭,再次懇求道,“我們是用來幫助百姓的,您就幫幫忙吧!”說着再次上前,不料張翁絲毫不顧及她是個小姑娘,一鞭再次揮出,這次似乎是使了大力,帶着風聲就抽了過來。
丹羽一時間避無可避,忙擡起手臂擋了一下。這鞭上的力道也是驚人,一着之下,不僅將她的衣袖抽裂,更把裡面的護臂也打得裂成兩半,咔噠一聲掉在了地上。丹羽慌亂之下,忙把露出來的手臂遮住,也有些着惱,說道:“老人家,您怎麼能這樣呢?我又沒有和您動手,怎麼下這樣重的手?”
她再擡眼看時,愕然發現張翁居然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手裡的鞭子也掉在了地上,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丹羽慢慢走到他跟前,問道:“老人家?老人家?您沒事吧?”心裡還泛起了嘀咕:我按說剛纔只是用力擋了一下,並沒有把內力反擊到鞭子上啊!
張翁突然看向她已經破爛的衣袖,想要看看裡面的手臂,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怎會……”
丹羽警覺地將手臂袖了起來,說道:“你要幹什麼?我當然就是我啊!子方丹羽!”
張翁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中卻滿含淚光,神情激動。他居然換了請求的語氣,顫抖着問:“能不能,讓老漢我看看,你手臂上的紋刺?”
丹羽心中一驚,“他居然看到了我手臂上的紋刺?這,師傅說要保護起來儘量不被人發覺。這張翁也不知道爲何知道這紋刺?”她還將袖子藏的緊緊的,反問道:“爲什麼要看?這與制弓有關係嗎?”
張翁猛地點頭,原本昏暗的眼睛現出晶亮的光來,說道:“如果姑娘手臂上真有羽毛的紋刺,我情願爲姑娘制弓!”
丹羽心中雖然還有疑慮,但爲了早日把弓做好,還是不情願地將手臂露出。果然上面有一根白色羽毛的紋飾,羽毛梗的部位還硬硬凸起,上面的紋路居然清晰可辨,像真的一樣。張翁激動地就要給丹羽跪下,口中感嘆:“神鳥顯靈!神鳥顯靈了!”
丹羽忙把他攙扶起來,張翁卻換了一副神色,恭敬地將她讓進茅屋裡去。進了屋,張翁非讓丹羽坐了上首,自己恭敬地問道:“不知小姐想做什麼弓?可已經有了材料?”
丹羽這下臉色一垮,愁眉不展,說道:“就是不知道要做什麼弓?現在也沒有合適的材料……”
張翁點頭,捋着鬍鬚道:“不妨事,我這裡還有一塊上好的柘木,小姐可以看看。”說着便從身後的榻上取下一根用葛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木料來,看來是十分珍視。他緩慢細緻地揭開繩子,一點點露出裡面的木料來,像是在讚歎自己的孩子一般,說道:“瞧這條金絲線!這可是長了百年的柘木啊!用來做弓,軟硬合適,必定箭無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