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失意

所有的一切似在電閃雷鳴般一樣,還未等人們清醒過來,鬼冥那龐大的身軀就掩埋在了朱雀的烈焰火芒之中。良久,人們才從那震驚之中緩緩清醒過來,只覺得剛纔所發生的一切似在夢中一樣。

天空之中那隻巨大的朱雀神鳥此時已經漸漸的淡去,似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只有顧勝瀾一人仍身在空中,兩眼微閉,不同的是額頭之前那天靈之目,此時也似隨着朱雀的消失而隱去,此時獨留下一顆鮮紅的硃砂痣,讓人難以尋跡。

原本那已經若火海翻滾一般的天地此時逐漸的恢復如常,竟此一變,整個大山之上已經是面目全非,草木生機全無,只剩下一些黑黑的焦木似曾顯示着曾經擁有的蔥鬱。

顧勝瀾緩緩落到地上,睜開眼睛,掃過衆人,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終於目光落在一大堆枯骨之上,那一大堆枯骨想來該是鬼冥骨甲所化,只是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初時那般樣子,在朱雀烈焰的焚燒之下,早已經化成了若廢瓦斷片一般模樣,那灰灰的枯骨之上毫無半點的光澤,就好像已經風化了幾十年一樣,可見那一瞬之間,朱雀之威何等之盛。

衆人望着這堆枯骨,默然無語,毫無半點喜慶之色,此等兇悍之妖簡直聞所未聞,若非眼前這個少年,恐怕此時當是另一番景象了。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衆人之中傳出一聲驚呼,再看那堆灰白的枯骨之中,忽然升出一縷黑氣來。這縷黑氣似燃燒未盡而生出的餘煙來,卻是聚而不散,冉冉升在半空之中,又緩緩而落,轉眼凝成人形,竟是一直隱在骨甲之中那如同山般巨大的妖王鬼冥。

只見此時的鬼冥於初來之時又是大不一樣,那長可憎的面容不知道爲何,又變成了當年鬼冥那長妖異的模樣,只是臉色蒼白而疲憊,一雙鳳眼之中透出掩蓋不住的倦意,那巨大的身體也恢復本來的模樣,瘦長的身形搖搖晃晃,似喝醉了酒一般。

朱雀烈焰之火,竟未能將其煉化,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此時已經非那般可怕的鬼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鬼冥此時將身體穩住,看着顧勝瀾,忽然一陣的發笑,那聲音幾若鬼哭一般,卻又透出幾分怨恨。顧勝瀾默然無語,任憑鬼冥在那裡大笑不止,好半天,鬼冥才止住了笑聲,只見鬼冥用手一指顧勝瀾,說道:“了不起,果然是了不起!”

顧勝瀾原本默然的表情忽生變化,淡聲說道:“此處一切原本於我無關,只是方纔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與這天地之間真實的存在……”

衆人瞪着眼睛,不知所以的一起看向顧勝瀾,不明白顧勝瀾在這般情形下何以說出如此沒頭沒尾的話來。

鬼冥用手捂住胸口,猛的一咳,雖然此時他仍能站在這裡,但方纔朱雀那一抓之下,顯然受傷頗重,他狂笑一聲說道:“無靈之劍、無主之魂、無意之形,果然是天之大道!”

顧勝瀾搖了搖頭,說道:“若非你急於求成,未必會輸,魔帝之力乃魔之本源所在,只可惜你手中的圓月之輪,少了一樣東西……”說罷,顧勝瀾將手掌緩緩攤開,只見那平滑的手掌之中原本空無一物,卻在那攤開的一瞬之間,忽然生出一絲奇異的綠色來,這股綠色就似破土的嫩芽一樣,從顧勝瀾的掌心冉冉生出來,一氣化兩枝,兩枝又分四葉,似生命力極其頑強一般的轉眼之間,竟在顧勝瀾的手中形成一團縮小了數倍的若樹木繁茂般的存在,搖曳在顧勝瀾的掌心之上,奇異連連。

鬼冥看着顧勝瀾掌心的奇異變化,原本慘白的臉上更無半點的血色,至此他終於知道何以在自己與魔帝之力間,總存在一條無法融合的裂縫,即便自己想盡辦法都無法修補,皆因當日九獄司中在自己得到圓月之輪的前一刻,顧勝瀾已經陰差陽錯般的分走了那本源中的一部份。就是這一差錯之間,導致自己竟無全功。

鬼冥慘然一笑,看着顧勝瀾手中那若樹般繁茂的一團綠色,說道:“果然了得!”

顧勝瀾默不作聲,手掌又緩緩收攏,將那團綠色收在掌心之內,待再攤開時,已經是蹤跡全無。

鬼冥一雙鳳眼定定的看着顧勝瀾將手心合攏,說道:“朱雀之力奪天地之威,而人之薄弱,如何能長久載之,試想他日,必生不測!”

顧勝瀾此時眼看着鬼冥落魄,卻未曾想到這妖王竟忽然說此,不由得也是一愣,剛要接言,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得一聲暴喝之聲,從不遠處傳來。

顧勝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轉身一看,只見天都谷弟子所在的地方,異變又出,只見一直坐在地上調養生息的林破念,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竟正在與一個怪異之人鬥法。

只見林破念鬚髮皆張,不知爲什麼充滿了憤怒,一頭散發凌亂蓬張,全然沒有了道家第一人的風範,手中也多了一把輕靈的長劍,那暴喝之聲正是他所發出來的,只見此時林破念劍勢問天,單手捏訣,竟是天都谷太乙奔雷之法。

站在林破唸對面的那個怪異之人身材高大,赤精的上身之上肌肉賁張,看上去充滿了爆炸力,隱約可以看見皮膚上面有一層細小閃着血紅顏色的鱗片,如同水生之物一樣,兩耳尖尖,鷹鼻凹眼,形同異類,此時站在林破唸的對面,似完全被林破唸的勢頭所壓,苦苦的抵抗。

在場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此怪異之人,均生出一個念頭來,似覺得此人與鬼冥乃一路之妖,誅之不惜。

林破念心恨顧勝瀾得勢,此時忽見此人出現,不由得將這一腔的怨恨都潑在此人身上,又施展太乙奔雷之法,欲給天都谷挽回些顏面,所以此時不遺餘力,只見原本已經平靜的天空之中又生波瀾,隨着林破念法勢大增,一道道電光沿天而下,直入林破念手持的劍中。

那怪人也是強橫,雖被林破念勢頭所壓,卻仍能苦苦相持,只是不知道爲何,明知勢單力孤卻仍是戀棧不去,一對怪眼目光閃爍,不住的掃向顧勝瀾這邊。

顧勝瀾看着這個怪人,心中不禁一動,雖然這個怪異之人身上流出一種讓自己頗爲熟悉的氣息來,那種感覺雖無法捉摸,但卻似曾相識。

“嚶……”一直被阿雲攬在懷中的柳青眉在這個時候,竟忽然的甦醒過來,發出一聲軟軟的喘息之聲,鎖心的弟子護法一直圍在旁邊,此時見殿主忽然甦醒過來,不禁一起擁了上來。

柳青眉此時那張清秀絕麗的臉上閃過一絲光暈,一雙美目掃過衆人,落在顧勝瀾身上,又飄然滑過,似乎在尋找着什麼,顧勝瀾看着柳青眉的表情,神念一動,忽有所感,猛的再看那個怪異血紅之人,失聲叫道:“衛大哥……”

那個怪人的身體微微一震,猛的把頭扭過來,一對怪眼與顧勝瀾的目光交在一處,四目相對之間,顧勝瀾心頭猛的一抖,這目光如此熟悉,竟真的是他到處尋找的衛悲歌,只是記憶之中那個風流倜儻桀驁不馴的衛悲歌,竟然變成了這般樣子,自己完全再找不到半點依稀的影子。

衛悲歌目光之中透出複雜的神情來,似乎頗爲激動,又有難言之隱,與顧勝瀾對視一下即閃,直落在剛剛甦醒的柳青眉身上,那神情卻是如此的關切,一時之下卻忘記了一直站在對面的林破念。

此時林破念奔雷之法已成,卻哪裡還管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只單手戟指,劍芒直對衛悲歌,還沒等衛悲歌反應過來,九珠齊發,只見一連串的電光騰然脫出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眼的白芒,正正的炸在衛悲歌那赤精的上身之上。

這一切只在霎那之間,直看的顧勝瀾心頭猛顫,口中一聲暴喝,身體直射向衛悲歌。

奔雷九珠,乃是太乙奔雷心法之中最厲之法,即便衛悲歌此時身若精鋼,也無法消受,只見一連串的電光巨響,完全把衛悲歌掩沒在其中,待顧勝瀾飛身來到跟前的時候,衛悲歌已經被炸的血肉模糊,搖搖晃晃,直接倒在了顧勝瀾的身上。

“衛大哥!”顧勝瀾一聲悲呼,往日曆歷在目,卻未想當日九獄司一別竟至今日,眼見着衛悲歌此時口含鮮血,雙眼神光渙散,已然是命懸一線,不由得心若刀割一般,當日自己被逐出天都谷,唯有三個人對他最好,而如今最珍愛的琪琪魂藏深幽之神谷不知道如何是好,柳青眉被封印之力所擊躺在那邊已經是生死難測,而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衛大哥如今竟也命在旦夕,顧勝瀾只覺得天地之間似再沒有半點的可取之處了。

他單手懷抱着衛悲歌,猛的一轉頭,雙眼之中血光大漲,直看向林破念,直欲和林破念拼在一起。

林破念收劍在手,卻也未想到顧勝瀾會有如此反應,不知道這怪異之人與顧勝瀾到底是什麼關係,雖是如此,林破念仍是面沉似水,對於自己的辣手,絲毫沒有半點的悔改之色。

顧勝瀾把衛悲歌輕輕放下,站起身正要和林破念爲大哥討還公道,忽然之間別處傳來一陣桀桀的陰笑,顧勝瀾劍眉一立,再一看時,只見方纔受傷頗重的妖王鬼冥竟忽然發難,趁自己失意之下竟祭出煉魂珠串。

自衛悲歌忽然出現之後,大家的目光都被集中在了衛悲歌的身上,竟就那麼忽視了旁邊還有一個妖王存在,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身具魔帝之力的妖王鬼冥。

原本在顧勝瀾神唸的鎖定下苦於無法脫身的鬼冥,此時忽然顧勝瀾把精力轉向了衛悲歌,頓覺一鬆,此等的機會怎能放過,方纔顧勝瀾一念之下,已經讓他知道了自己與魔帝之力融合的問題所在,只要讓自己逃脫,必可捲土重來以血此敗之辱。

眼見顧勝瀾一腔怒火直向林破念,鬼冥袖中一動,竟祭出了鎮教之寶煉魂珠串,這珠串乃至陰之地怨靈奇骨所磨製,那數十顆珠子之中均藏着兇冷無比的怨魂厲鬼,不僅是煉魂的至寶,更可以嗜人精血抽人魂魄。

此時鬼冥忽然將這串珠子祭出來,頓時山林之中響出一片鬼哭怨笑之聲,隨之陰風一盛,憑空之中竟生出一陣抽空之力,那力量似本無形,卻直撲人面而來。

乍逢此變,衆人皆是一愣,還未待反應過來,那一股股的陰氣已經迎面而來,阿雲原本一直站在顧勝瀾的身後,此時顧勝瀾撲向衛悲歌,使得阿雲距離鬼冥最是接近,此時煉魂珠一出,首當其衝的人便成了阿雲。

原本阿雲就是寄主之魂,對於這種攝魂之物抵抗能力最是小,又逢這煉魂之珠乃攝魂法器之中威力最大,一時之下,頓時雙眼眩暈,只覺得全身竟輕飄飄的再沒有依託一樣,心裡一片茫茫然,緊接着眼前一片黑暗直撲過來,額頭之上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的一擊,頓時再沒有了知覺。

剎那之間,那煉魂珠竟使得周圍鬼影重重,又有幾個弟子一時不慎着了道。

顧勝瀾剛要與林破念計較,忽然又受此突變,劍目之中只見阿雲若一片雲彩一樣輕飄飄的落了下來,不禁心神俱震,口中發出一聲長嘯,身後火翼又生,直向阿雲捲過來。

背後那兩個巨大的火翼若有實質一般的漫卷烈焰,頓時將煉魂珠所放出來的那些厲鬼化成烏有,而那數顆煉魂珠此時也被那火翼之力消去自身那沉積的陰氣。

顧勝瀾閃身將阿雲護在懷中,只見懷中的阿雲此時雙目緊閉,面無半點血色,在額頭之上,竟有一顆烏黑的珠子印在上面,只這瞬息之間,竟已經是黑氣繚繞,似直滲神谷。

顧勝瀾心中頓時一沉,連忙把阿雲靠在腿上,單手輕輕的覆在了阿雲的額頭上面,將一股和煦之氣注進阿雲的神海之中。在覆上的那一刻,一股陰冷的氣息直透掌心。

顧勝瀾不敢強化這珠子,以恐傷害這身體的主魂,只能以輕許之力來控制這黑氣的蔓延擴散。轉瞬之下,竟又受此突變,任顧勝瀾如何泰然也再無法控制。他抱起阿雲,雙翼一震,騰空而起,閃目再看周圍,只見那鬼冥竟已經是蹤跡難尋,趁亂脫身了,只留下了數顆煉魂珠,除卻阿雲額間那顆,其餘都在火翼之下化去了陰氣再沒有半點的作用。

失去了妖王鬼冥的蹤跡,而自己最親近的人此時又都在剎那之間身受重傷而生死難料,顧勝瀾身在半空之中,單手懷抱着阿雲,一股股悲憤激烈的心情若那雙翅之間翻涌的火焰,再也無法壓抑控制,他單臂一振,兩隻巨大的空靈之火翼翻轉而揚,頓時憑空掀起一陣鋪天蓋地的火浪來,緊接着他面朝上天,一聲長嘯脫口而出,那聲音蒼邁而悲涼,含着無窮盡的憤怒和悲傷,又夾着一股生生的孤寂,直衝寰宇,迴盪在十萬大山茫茫山谷之中,不絕與耳。

衆人臉色齊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半晌,顧勝瀾才緩緩收住那扣人心神的嘯聲,他看了看懷中的這個女子,那分明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愛人,卻如今芳魂難尋,此刻那煉魂珠魔性滲入神谷,顧勝瀾以是片刻不敢離手,否則將再無生機。

他在空中,目光環視衆人,那目光之中難掩一股悲涼之色,最後落在了天都谷林破唸的身上,以毫無半點溫度的口氣說道:“林破念,他日我必將重入天都谷,踏平哪裡的山山水水,將你置與紅蓮劍下,以平我往昔今日之恨!”

那聲音就若一聲聲重錘般,字字敲心,讓天都谷的六院之主及長老臉色一變,林破念冷哼一聲,並不搭言。

紅光忽然大漲,只見顧勝瀾身後空靈雙翼舒展開來,捲起一陣炙熱之浪,緊接着一道光芒若千萬的太陽忽然出現在人的視野之中一樣,頓時再無法睜開眼睛,只感覺手腳似在火之上一般刺痛不已。”衆人紛紛作法,護住心神體脈,一時間又是一團混亂。

良久,那熱浪和刺眼的光芒才潮水般褪去,衆人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只感覺眼睛被那突來的光芒所刺仍有不適,待所有的一切恢復正常,衆人才發現顧勝瀾和阿雲已經是蹤跡不見,同時那已是重傷難復的柳青眉和衛悲歌,同時失蹤。想來是被顧勝瀾一同帶走了。

此時山谷之中一片狼藉,偌大一個封印大祭,最後竟是落得個如此的下場,中原三大門庭,終於土崩瓦解,而正道之勢難再,清風閣的端木率本閣弟子,已經在大勢以定之下全然從那山路之中退出,而天都谷弟子此時則是心情複雜,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唯有鎖心殿,卻是哀傷不已,自如今兩代殿主紛紛而去,鎖心殿也無力再挽狂瀾,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回本門,等待殿主的消息。

天光重開,一場爭鬥終於安息下來,塵埃落定之下,所有的一切都似迷茫不已,唯獨那山中通道卻是漸漸的清晰,似在等待着那未知的一切……

一二十 收劍五十一 奇招一二四 魔帝重生,破煞西來五十八 甦醒一一一 破陣七十七 託位一零五 請狼八十 獒威七十四 鬥念七十二 天下二十八 棄徒九十四 施巫四十五 同議五十一 奇招一一五 奪法引子一一九 靈象十七 疑難十八 往事九十五 再逢九十七 降巫(中)一二一 影印十四 前夜五十 論心七十 有約一零九 局變七十七 託位一 變故五十四 轉機三十 離合九十二 生死一一四 佛寶四 神獒三十八 陌人六十七 怒威一零五 請狼四十六 滅劍一零四 獨行九十二 生死六十五 魔現(下)八十五 迷亂一一六 正道十四 前夜九十 勘法八十一 星變三十一 邂逅七 紅蓮九十四 施巫一 變故一零八 奪主九十七 降巫(中)九十 勘法四十二 心事九十九 歸途九十八 降巫(下)一一八 借劍一一二 將隕一二一 影印九十六 降巫(上)八 暗涌五 轉生五十四 轉機八十五 迷亂五十 論心八十 獒威八十 獒威一二十 收劍二十五 相遇四十一 殘景一百章 失招一一五 奪法十三 脫兔六十四 魔現(上)五 轉生五十九 魔秘八十九 天石五十一 奇招七十七 託位四十二 心事五十九 魔秘五十四 轉機四十七 傷變四 神獒十一 空林七十五 劍醒九十 勘法四十一 殘景五十七 操戈三十四 情深七十四 鬥念一一四 佛寶一一六 正道十一 空林五十八 甦醒七十二 天下二十八 棄徒六十 風起一一五 奪法五十六 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