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趕長青門的時候,顧勝瀾還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那知道追上了之後,才發現根本就用不着自己。
原來顧勝瀾與衛公子一日御劍,不惜耗費神力的追趕長青門,哪知道追到青丘山才發現此時正道修真已經與長青門列開了陣勢。
這不禁讓顧勝瀾大是泄氣,只覺得這一天單是往手心裡吐口水的力氣都是白費了,還是讓別人搶了個先。
衛公子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看着顧勝瀾懊惱的樣子不禁笑着說道:“兄弟你也別泄氣,咱們在一邊看看,說不定這幫子正道修真還不是長青門的對手呢,那時候還得咱哥倆上!”
顧勝瀾聽了這話,到是有些好奇起來,他第一次見到衛公子就知道此人絕非正道中人,只是這人竟如此了衷與幫自己,甚至不惜與魔門反向相戈。
他奇怪的看了看衛公子,說道:“衛大哥,你這麼幫我,就不怕你的同門找你算帳嗎?”
衛公子高深莫測的一笑,說道:“聖門就是毀在這些人手裡的,就是你不找他們,我也不會放過他們,有什麼好怕的,我衛公子至今卻還沒有讓我怕的人!”
顧勝瀾一時間也摸不清楚這衛公子到底是什麼立場,但卻是喜歡他的性格,人生天地之間,俯仰天地又有何懼!
就這樣,兩人收了寶劍,靜心凝神,躲到遠遠的地方看這場魔道之戰。
這也是幾百年裡魔門與正道極其少有的正面對決了
只是顧勝瀾越看越覺得沒意思,只覺得剛一開始還有些花頭可看,怎麼越到後來就越沒勁兒呢,眼看着這些正道已經控制了局面,不禁又有些失望,覺得自己要是早來一步就好了。
正在這時候,忽然來了合歡門和陰符門,顧勝瀾這才又提起精神看起來。
就這樣,兩人雖沒有出現,但這場鬥法的每一個細節兩人都沒有錯過,直到看見柳青眉以身體擋在元神內珠的前面。
顧勝瀾原本就認識柳青眉,此時一見柳青眉以身犯險,不禁心叫不好,剛要起身的時候,忽然眼前白光一動,再一看竟是身邊的衛公子先與自己飛了出去。
顧勝瀾大吃一驚,隨不明白衛公子到底要做什麼,但卻是紅蓮一動緊緊的跟在後面,怕衛公子一個人應付不來。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飛進了還沒有散盡的紅芒之中,顧勝瀾跟在後面看的最是清楚,眼看着衛公子在飛進去的一瞬間,不知道抱住了什麼東西,然後掉頭飛了出去。
顧勝瀾緊緊跟在後面,只見衛公子在前面御劍急飛,絲毫不管後面再發生什麼事情。
他大聲了喊了兩聲:“衛大哥!衛大哥!”
衛公子卻毫不理會,無奈之下顧勝瀾只得一刻不放,駕着紅蓮跟着衛公子一路穿山過嶺,不到片刻的功夫,兩人已經遠遠的離開了青丘山。
衛公子忽然速度減慢,落到地上,鐵青着臉對着跟上來的顧勝瀾說:“兄弟替我護法!”
說罷也不理顧勝瀾的反應,盤膝坐在地上。
顧勝瀾這才發現衛公子懷裡抱着一人,正是鎖心殿的柳青眉。不禁大是驚訝,只見此時衛公子滿臉緊張神情,眼睛裡焦急的神情已經取代了原有的冷酷,也不好多問,連忙仗劍站在一邊。
衛公子此時輕輕把柳青眉的身體平放在草地上面,手指滑過柳青眉秀美的臉頰,似有無限的柔情一般。
接着面色一整,雙手交替翻迭,做出各種讓人看上去奇怪的姿勢來,這些姿勢初看上去,竟與顧勝瀾的金剛手印有幾分的相似之處。
顧勝瀾站在旁邊,也覺得有些奇怪,暗想我這金剛手印是那阿黃的主人傳下來的,這衛大哥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不禁又對衛公子的身份多了一些好奇。
只見此時衛公子雙手掌緣,已經蒙上一層薄薄的淡黃色光芒,隨着他雙手翻動,那層光芒也是越來越亮,最後已經完全看不到雙手,只見兩團光芒在上下轉動。
顧勝瀾雖然不知道衛大哥到底要做什麼,但看此時衛大哥原本消瘦的臉上已經有些蒼白,很明顯是極耗神力。
衛公子的雙手翻迭越來越快,那手掌的兩團光芒隨之已經亮的刺眼,完全沒有了最開始那淡黃的柔色,甚至一躍一躍似乎要脫離出衛公子的掌心。
衛公子絲毫不做理會,只是如同癡狂一樣,雙手如蝴蝶翻飛一樣任由那兩團光芒脫離出手掌。
那光芒飛出衛公子的手掌,緩緩移到躺在地上的柳青眉上面,如同被衛公子虛空駕御一樣神奇的分向兩邊,隱入柳青眉的身體。
這一番駕控,似比剛纔還要耗神,只如此片刻,就把衛公子累的滿面大汗,臉上卻是有些輕鬆了。
此時柳青眉仍平躺在草地上面,絲毫沒有半點的反應,但衛公子卻似乎經過了極其兇險的關口一樣,他站起身,又把柳青眉輕輕的抱起來,轉頭看了看顧勝瀾,說道:“多謝兄弟了,我現在要趕回九獄司救人,不能陪兄弟了”
顧勝瀾此時眼看着衛大哥一舉一動之間的柔情,早沒了把酒高歌的豪情,以猜到兩人關係必然不一般,雖然奇怪兩人道門不同何以有如此關係,但卻也不好多問。
他看了看衛公子,毅然說道:“衛大哥,我現在也不知道琪琪到了哪裡,還是先跟着衛大哥去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衛公子也不多謝,只是點了點頭,放出寶劍抱着柳青眉騰空而去,顧勝瀾跟在後面,兩人向九獄司而去。
九獄司,這個地方在五百年前曾經輝煌一時,當年烈雲一統魔教,便把總壇設在了這個地方。
也同樣是在這個地方,中原正道修真擊潰了魔教,親手熄滅了那象徵聖教鼎盛的熊熊的聖火。
見證了魔門的興盛與衰落的九獄司,如今早已經不復從前的盛況,只有那殘破的石垣與高大的石階在淒冷的風中嗚咽,還在傾訴曾經魔門的興盛。
所有的魔門中人,對於九獄司都有一種複雜的心情,因爲這裡締造了魔門的奇蹟,而也是在這裡,魔教至今唯一的教主烈雲與正道三大掌門斗法後下落不明。九獄司,在他們的心裡,是一個聖地。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三教四門,也都沒有把九獄司當做自己的總壇,因爲在他們眼裡,只有重新統一了魔教,重新將魔教立在中原,纔有資格回到這裡。
這樣的情形一直延續到衛公子的出現。
當年衛公子帶着總教主烈雲的令牌出現重返中原,讓所有魔門之人大吃一驚,但衛公子以一身的高深修爲打消了所有人的懷疑,至此以後,衛公子便常居於九獄司。
即便是三教四門,也都對此保持了沉默,似乎已經默認了衛公子的身份一樣。
顧勝瀾與衛公子來到這傳說中的九獄司,雖然之前在天都谷的時候早已經從齊無畏的嘴裡知道這個地方,但今日一來,才知道這地方爲何如此的盛名。
整個大山被人工的鑿空,九獄司就建造在這山腹之中,如同一個地下的宮殿一樣,在入口處有高大的石壁和已經殘破的垣牆,上面儘管已經被風磨礪了幾百年,但那深刻其上的紋畫依舊展示着曾經的輝煌。
衛公子抱着柳青眉走進九獄司,顧勝瀾則跟在後面,這昔日的魔教總壇就如同一個宮殿一般,儘管以過了幾百年,但裡面仍然顯得豪華不已,寬闊的石路盡用玉石鋪成,路的盡頭有空曠的大廳,正中央矗立着一個高大的祭壇,雖然此時祭壇上面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熊熊燃燒的聖火,但那巍峨的氣勢仍然看的顧勝瀾暗暗乍舌。
衛公子抱着柳青眉來到一個偏室,把她放到石牀之上,然後一言不發的坐在旁邊,身體前探,兩眼癡癡的看着柳青眉秀美的面容。
此時柳青眉躺在石牀之上,表情平靜的如同睡了一般,唯獨秀眉微微的蹙起,似乎在睡夢中受到驚擾一樣,但卻更增加了一種動人的美,讓人看上去怦然心動。
只是這鎖心殿的傳人如今全然沒有半點的氣息,若是普通人看見,一定要以爲是個死人。
顧勝瀾站在衛公子的身後,看着衛大哥彎向柳青眉的脊背,忽然覺得這便該是所說的情深似海,即便兩個人來自不同的地方,立場不同,但這份深情卻足以把這些都抹殺乾淨。
他從來不覺得衛公子是個感情豐富的人,更多的時候,衛公子是揮灑而來縱歌而去放浪不羈,卻沒想到只爲了柳青眉,會是如此這般。
顧勝瀾此時只覺得有一股感覺想吐卻吐不出來,憋的眼睛竟有些溼潤了。
若是琪琪,自己也會如衛大哥一樣吧,顧勝瀾又想起了深穴之中琪琪蜷縮在自己懷裡的感覺,那種感覺是那麼的貼實,那麼的溫暖,也就在那個時候,顧勝瀾已經發誓要一輩子寵着這個女孩,可如今……
一想到如今琪琪也是下落不明,顧勝瀾又是惆悵與擔心一涌而上,兩個人一時間都傻傻的發呆,渾然不知道時間溜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衛公子緩緩的站起身,回頭看到顧勝瀾還在那裡**,知道這兄弟必是想起了什麼,便輕輕的咳了一下,等顧勝瀾回過神來,才說道:“兄弟,有些事情大哥沒辦法告訴你,但不管怎麼樣,我要把她救過來。”
顧勝瀾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點了點頭
衛公子一陣的默然,又接着說道:“她如今已經是生息全無了,能保住這身體已經是奇蹟,我如今要去一個地方找樣東西,兄弟你在這裡幫我看護着她,若我七天還沒有回來,那就麻煩兄弟把她帶到鎖心殿,交給她的師傅吧!到那時候,記得把這個東西放在她身上”說話間,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塞到顧勝瀾的手裡。
顧勝瀾低頭一看,只見衛公子塞給他的是一塊溫良玉佩,上面盤刻着一隻奇怪的野獸,相貌威風卻不兇狠。不禁一愣,說道:“衛大哥,你要去的這地方如此兇險嗎?”
衛公子苦笑一下,握了握顧勝瀾的手,說道:“我這就去了,兄弟幫我照顧好她!”說罷扭過頭,望着那如同沉睡一般的柳青眉,眼睛裡竟生出萬分的不捨。
顧勝瀾心裡一動,問道:“大哥到底要去什麼地方,什麼東西還可以把柳姑娘救過來?”
衛公子看着柳青眉,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那地方我從來就沒有去過……”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在極北之地,有一座山名叫鵲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山上有很多金玉之樹,而在山巔之上有一個天池,裡面有一種魚聲音如牛,蛇尾有翼,在魚腹裡面結有鮫珠,可以醫人還魄,起死回生,如今我能想到的,只有這鮫珠可以救活她!”
說罷轉身看看顧勝瀾,哪料到人沒看見,卻只見滿眼的金星,腦袋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敲打了一樣,頓時轟的一下失去了知覺。
按道理來說以衛公子的修爲來講,原本不易打倒,只是這一下絲毫不含任何法術,只是純粹的一擊,衛公子又沒有任何的防備,這當真是虎走平陽。
待片刻之間衛公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哪裡還能找到顧勝瀾的蹤跡,他揉揉腦袋,剛要起身的時候忽然發現了自己塞給顧勝瀾的玉佩,這才猜到顧勝瀾一定是替自己去找那鮫珠了。
衛公子也沒想到顧勝瀾竟會爲自己如此,心裡生出一份感激來,但那傳說中的鵲山兇險無比,連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得到那鮫珠,更何況是他。
他想再去追回顧勝瀾,可轉頭間又看到了那一直躺着的柳青眉,那沉睡的樣子讓他沒由來的一疼。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衛公子回到石牀前,伸手替柳青眉把額前的一縷頭髮理好,自己就這樣在這裡守候七天也好,若七天顧兄弟沒能回來,那自己就把柳青眉送回鎖心殿,而自己則以死相報顧兄弟的恩情好了。
打定主意,他重新坐在了石牀旁邊,喃喃的說道:“你好傻啊,難道真的就不顧性命了嗎?這所謂的正道在你眼中竟比性命還咬重要嗎?”
偌大的九獄司此時空蕩蕩的再聽不到半點的聲音,只有這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躺着默默的等待着那未知的結果。
顧勝瀾此時踏在紅蓮之上,急速向北而去,他心裡實在是受了衛公子的感動,覺得若是此行兇險萬分的話,那還不如就讓他們兩個人多呆上一會。要是琪琪在這裡,也一定會讓自己這麼做的。想到琪琪,顧勝瀾的心裡又是好一陣的擔心,可是此時卻再無法顧及了。
七天,希望自己能找到那個鮫珠,救回柳青眉的性命吧!
按照衛大哥的說法,那鵲山是在極北之地,他雖然聽都沒聽過這個地方,但暗想只要走對了方向,一路飛下去就應該可以見到。
只有七天的時間,即便是御劍而行仍然是時間緊迫,顧勝瀾不敢作絲毫的耽擱,一路飛下去,穿山過嶺竟連休息一下都不肯。
這樣連日飛行,終於把老劍靈惹惱了,任憑顧勝瀾如何的誇獎他老人家神勇威猛,老劍靈就是無動於衷,無奈之下,顧勝瀾只好又爬上阿黃的身上,讓阿黃帶着他趕路。
幸好阿黃本是獒中之神,即便是馱着顧勝瀾依舊如騰雲駕霧一樣的快,半日下來,竟絲毫不比那御劍要慢。
顧勝瀾不禁大是得意,又藉此事與紅蓮老劍靈大大的比較了一番,搞的老劍靈暴跳如雷,誓言旦旦要與阿黃在速度上比個高低出來。結果再飛的時候竟是比先前要快上許多。
顧勝瀾暗暗偷笑,嘴上卻依舊是不以爲然的樣子,使得老劍靈賣命一樣的在天上飛行。
原來這也可以,顧勝瀾心裡又重新的給老劍靈一個定位。
就這樣顧勝瀾帶着阿黃,一直向北而去,初始的時候氣候還不覺得怎麼樣,腳下還經常可以看見茂盛的草木,隨着越飛越遠,等到了後來,已經是滿目的雪白。
顧勝瀾所能看到的,到處都是高高的雪山和亮晶晶的冰峰,而在腳下,則是寸草不生,絲毫看不見一點的其他的顏色,到處白茫茫一片。
氣候也驟然下降,凌厲的寒風如同刀子一樣割在顧勝瀾的皮膚上,雖然還沒感覺到冷,但仍被風吹的有些難受。反到是阿黃,眯着眼睛神態安靜,只有那一身的長毛在風中飛散不停。
“看來越來越接近這極北之地了,這情景在中原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的,只是到底還離那所說的鵲山有多遠呢?若是再找不到,那時間就來不及了”
顧勝瀾站在紅蓮之上,凝神向遠處觀看,到處是都是冰川的世界,卻哪裡有半點鵲山的影子。
想起此時衛大哥那哀傷的申請,顧勝瀾不禁心中焦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九一八,勿忘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