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荒進犯中原之時起,孱弱的大祁王朝就舉朝上下一片恐慌,如今的大祁王孫早已經不復祖先當年開國時候的英雄豪邁,相反到是享與安樂而不思進取。
若非還有一個武王,恐怕此時此刻,南荒的狼騎早已經橫行在這中原之中。
當日武王親率十萬羽林軍,鎮守與這大山之間,與南荒的狼騎相持不下,相比來講,南荒的狼騎擅與野戰,儘管武王手下這十萬羽林軍都是武王親自訓練出來的,但與南荒的狼騎相比,仍要遜上一籌,但相反而言,羽林軍最爲擅長的則是軍陣,依靠鐵一般的紀律和意志,堅守抗衡,而狼騎則少有如此,大多數衝鋒而來之後就開始各自爲戰。
所以兩方面一直是相持不下,互相傷亡都是慘重。
唯獨這數日,因爲狼王忽然失去了清風閣的援助,使得畏縮不前,又因八部的首領對於狼王忽然失去了信心,將八部軍隊全體後移,只留狼王的突狼軍在前面,使得其孤立無援。
武王聽從顧勝瀾的消息,抓住戰機,一方面依靠鎖心殿和天都谷爲助,將清風閣當日留下的妖花除去,一方面步步爲營,一口口的向前咬,死叼住突狼軍不放,使得南荒戰事完全陷入了被動當中,即便偶有戰機,卻也不敢輕易冒進,生恐遭到中原修真的打擊。
如此一來,不僅戰線得以向前延伸,且數日的打擊,已經將狼王的突狼軍消磨了近半,好稱南荒最強悍的狼騎,如今卻是連翻手咬一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捷報頻傳,舉國上下一片歡慶,就連大祁的皇帝都沒有能想到自己的這個弟弟竟然能以一軍之力牢牢將荒人擋住,且還有如此強橫的反擊之力。
儘管如此,身在最前線的武王仍是不無擔憂,身爲將者,所想的遠遠要超過眼前的這一切,如今的狼騎雖然沒有半點有效的組織反抗,但卻仍然無法將其最根本的力量消滅,而武王自己的籌碼也不多了,十萬羽林軍,如今能剩下也只一半了,若一旦狼騎又重新的進攻,那麼潰敗的則一定是武王自己。
可嘆偌大的中原,竟然就只這十萬的兒郎在這裡浴血拼殺,表面上如今雖然風光無限,但武王卻知道最致命的弱點在哪裡,若非有顧勝瀾南荒一行,恐怕自己這邊早已經再堅持不住了。
所以儘管是捷報頻傳,但武王卻是焦急萬分,苦苦的思慮着如何的改變這一現狀。
而同時在南荒狼王這邊,也絕對不比武王要好過多少,此時金頂大帳之中,七位首領表面上是在爲木帖首領求情,實際上則是在向狼王示威,意在逼迫狼王妥協。
此時狼王也是左右爲難,歷代的狼主,恐怕都沒有如他今天這般的難以抉擇,一面是南荒最大實力的八位首領,一面則是自己的威嚴,如何的選擇,將決定以後的一切結果,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南荒內部的最先崩析。
狼王摸了摸額頭,又按了按腰間的彎刀,最後把眼睛望向了他的先生——長昊,畢竟這立威的計策是長昊將給他的,而如今如何的收場,狼王也想知道長昊的意思。
只不過讓狼王有些失望的是,此時的長昊就如同睡着了一樣,彷彿身邊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個人坐在那裡深閉雙眼,絲毫不管周圍的是非。
狼王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眼前這個人再不是曾經熟悉的那個長昊,儘管這個人坐在那裡與平時一般無二,但流露出的那種氣質卻是大不相同,以前的長昊哪怕是布衣打扮,都會有一種高雅和華貴自然的流露出來,而如今這個人坐在這裡,卻似有一種古怪的邪異感覺。
就連狼王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是這樣,但此時他卻也顧不得許多了,眼看着七位首領劍拔弩張一樣對着自己,而被自己壓住的木帖也是全無懼色,彷彿要被殺的不是他,而是狼王自己。
既然要立威,又何妨做到底,狼王見長昊一言不發,自己終於狠狠的咬了一下牙,南荒向來是強者爲王,若今日自己稍有示弱,那就無疑在告訴全南荒的人,自己的權利再非至高無上,而如此的結果狼王根本無法接受。
他再也不看長昊一眼,只一步一步的向下走來,表面上卻是聲色不動,七位首領眼看着狼王走下來,均是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當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狼王腳步卻是不停,似緩而急,眨眼間來到了木帖的旁邊,他一雙眼睛環視了周圍的七位首領,微微一笑,又看着木帖,說道:“青山部在南荒恐怕也算是最大一個了,而木帖兄弟你也是聲勢漸隆,本來我就想,若我退位之後,一定要讓木帖兄弟來做這個位置,因爲他最合適!”
在場的人一愣,不知道狼王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只見狼王又接着說道:“我是有些的老了,這個位置早晚都是要退下來的,木帖,這些你都想過吧?”
木帖默然無語,即便他富有心計,如今也猜不出狼王所爲何指。
狼王見木帖不出聲,又是一笑,忽然狼王口氣一轉,說道:“可惜,此時此刻你實在不該和我作對,你以爲你有着青山部做後盾,以爲有這些人的支持,我就不敢碰你了嗎!你錯了,我是誰?我是狼王!是這南荒至高無上的狼王,還有什麼是我不敢碰的!”
七位首領一聽此話,大叫不好,連忙想上前擋住木帖,可再看狼王,卻不知道何時手中已經把那個狼牙金令握在了手中,直接的刺進了木帖的胸口。
木帖的鮮血順着狼牙金令直流了出來,卻出奇的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被金令中間那顆森森的血狼牙直接的吸了進去,這血狼牙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物,竟是如此的嗜血,此時在木帖鮮血的滋潤下,那一條條血色紋路更加的鮮明,就彷彿人的筋脈一樣爬滿了整個牙身。
“木帖!”最先喊出聲來的是納丹,在南荒當中,納丹和木帖兩人是最好的朋友,每個南荒的人都知道,納丹的刀法是最好的,而木帖的騎術是最好的,兩人就如同南荒人的驕傲一般存在,而如今木帖竟然眼睜睜的被狼王殺掉。
納丹雙眼怒瞪着狼王,一手卻已經把佩刀拔了出來。
狼王卻是毫不在意,他看着木帖圓瞪而不瞑目的眼睛,冷冷一笑,將狼牙金令從木帖的胸口處拔了出來,隨之木帖的身體啪的摔在了地上。
狼王用手舉着狼牙金令,用一種高傲的眼睛看着納丹,說道:“納丹,你要做什麼?你難道沒有看出木帖是死在什麼下面嗎!他是死在祖宗的威嚴和承諾下!”
“南荒至金頂盟約之後,哪個人用過這個?除了我!還有誰用過這個!”狼王有些憤怒的說道。
“而若不是到了這個時候,我怎麼會殺他!我今天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狼王的尊嚴!爲了你們頭頂之上祖宗的承諾!在多少年前,是你們的先人以血爲盟立下誓言寫下盟約的,而今你們卻要自己反悔!”
“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是狼牙金令嗎?不是!它是這個南荒之上最重的承諾誓言,因爲有它,所以南荒纔沒有了各部的爭奪,纔可以團結與一起同仇敵愾!而今,我用它殺了木帖,我就是要告訴你們,任誰要違背這個誓言,毀掉這個承諾,就會遭到最慘烈的報應!”
連狼王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精神,一口氣竟然是滔滔不絕的講個沒完,或許是這些天的局勢太過壓抑,使得狼王一直處於一種困境,如今藉着殺木帖而全面的釋放出來,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剩下的七位首領此時反到是被狼王的一番話說的有些詞窮,畢竟他們自己心裡是知道的,若不是秘密籌劃換掉狼王,或者局面也不會如此的糟糕,可誰也沒想到一向有些優柔寡斷的狼王今天竟然能做出如此果斷的事情來。
幾位首領互相看了看,都是默然無語,既然人已經死了,就該爲活的做考慮了。
“納丹!你還要找我來尋仇嗎!”狼王一番話下來,覺得胸口實在是暢快之極,如今見幾個人均是默然無語,顯然是被自己這番話所震動,不由得來個乘勝追擊,他知道剩下的七個人當中,以納丹與木帖的關係最好,而納丹又是一個猛將,所以狼王纔有此一問,企圖一舉降服。
卻在這個時候,狼王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出來,
“他找不找你都沒有關係,我來找你就可以了……”
狼王一愣,只因爲這聲音太過的熟悉,而此刻這個聲音怎麼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猛的一轉身,只見長昊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什麼時候走到自己後面的,自己竟然都沒有察覺。
非但是狼王,就連其他幾位首領,都沒有看清楚這個長昊是怎麼一下子走過來的,幾人心裡忽然生出一股的寒意,覺得眼前的長昊似乎變了一個人,讓人感覺可怕之極。
狼王轉過身來,看着長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的問道:“方纔的話可是先生說的?”
長昊冷冷一笑,雙眼閃過一絲的冰冷,望着狼王,陰沉沉的說道:“是我要找你的,這個位置你還是退下來的好……”
“你說什麼!”狼王瞪大了眼睛,似乎再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而其他幾個首領,也覺得此時的情景當真是怪異之極,要知道長昊一直是狼王最信任的人,尤在八部首領之上,而長昊也是全無餘力的支持,幫助狼王出謀劃策,怎麼忽然之間天翻地覆發生了逆轉了。
長昊看着狼王那張吃驚的表情,忽然發出一陣桀桀的怪笑聲來,隨着這一聲怪笑,整個金頂大帳之中竟忽然降下了冰雪一樣驟然變的陰冷無比。再看長昊的眼睛,忽然間變的漆黑無比,一雙眼睛透着無窮的死氣。
即便狼王強橫一時,卻怎麼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景,頓時心裡一陣的驚懼,啊的一聲急步的向後躲。
“先生……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狼王卻又哪裡知道,此時眼前站着的這個人,哪裡還是長昊,卻是如今修真界中最可怕的人物——鬼冥。
鬼冥自佔據了長昊的身體之後,經過這數日的修正,終於如願以償的將這身體完全的運用自如,且由於長昊體內那遺留下來的皇族血脈,帶着蒼天賜予的龍之氣息,使得鬼冥大爲受用,如今擁有了新身體的鬼冥,就如同獲得了新生命一樣。
但世間一切,都是因果循環,鬼冥佔據了長昊的身體,雖然長昊的神念被鬼冥所驅而煙消雲散,但那流淌在身體之中的皇族血脈卻帶着大殷的古老印記,每一個大殷的後裔都從出生的那一刻,註定了要爲大殷的復國而窮盡一生。鬼冥雖然以自己的神念入體,但潛在的意識當中,卻受到了這力量的影響,原本在鬼冥的腦海之中,對於這世間的爭鬥從不屑一看,他所要的是魔教的復興,要的是君臨天下讓神州的正道都拜伏在他的腳下,而如今卻在那古老印記的左右下開始考慮如何的利用手中的力量來將大殷復甦。
沒有修法的長昊只會利用各種局面來顛覆大祁,而如今的鬼冥則不同,他只需要一支爲他拼殺的軍隊,就可以直入神州,什麼中原的修真,在他的眼睛裡不過是草芥一把。
狼王卻又哪裡知道,如今的長昊,所要的再不是什麼地位,而是他手中的權力,可以號令南荒狼騎的權力。
鬼冥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狼王,就如同看着一個沒有生命的軀體一樣,他怪笑着伸出一支手,向狼王抓去。
“侍衛!救命……”狼王眼看着那隻要命的手就要抓到自己,再不顧什麼威嚴,大聲的呼救起來。
鬼冥陰冷的笑道:“這裡已經是我的世界了,你再叫又有什麼用……”說罷那隻手猛的抓住了狼王的面門。
再看狼王,彷彿沒有任何的力量一樣,被這隻手一下子提了起來,在半空中狼王毫無力氣的掙扎了幾下,就再沒有了反應。
只見狼王那高大強壯的身體,在半空之中彷彿被抽乾了一樣,一點點的縮小,到最後竟是成了一具乾屍,被鬼冥一鬆手,撲的一聲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幾位首領驚懼的看着這放生的一切,全身卻是都不無法動彈,他們都是能征慣戰的悍將,可那都是刀與血的拼殺,卻又何曾見過如此詭異的事情。
鬼冥轉過頭看,看着幾位首領,雙眼一閃,又恢復了長昊的模樣,隨之大帳之中的寒氣一掃而空,他哈哈一笑,說道:“幾位莫要見怪,我也不過是順應民意而已,若不是他,可能我們早已經在中原暢飲高歌了,你們若願意,就隨着我一同把這中原打下來!”說着,看着幾位首領等着他們的回答。
如今八部首領除了木帖死了之外,其他都在這裡,這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即便是最爲兇悍的納丹,都被方纔鬼冥這一手所嚇到,放眼南荒之中,恐無人能與之抗衡了。
半晌,幾位首領一起的拜在了長昊的腳下,此時在他們的眼睛裡,仍是長昊,沒人知道這個長昊早已經換了身份。
鬼冥哈哈狂笑,他似已經看到了自己揮兵中原的情景,看到中原修真齊齊拜伏的景象。
“長昊啊長昊,我也算不負與你了,幫你完成復國大計,也是對你的補償了,否則只憑你,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的光陰呢,徒徒浪費這好身軀……”
鬼冥看着拜倒在他腳下的七個首領,大笑一聲,說道:“諸君且與我共赴中原,天下本就是我等的……”
七位首領應之,此時他們忽然覺得這個人做狼主也沒什麼不好,不管怎麼說也要比那個死去的人強上很多,而自己只需要好好的侍奉就可以了。
幾人跟在鬼冥的身後,向外面走去,納丹走在最後面,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大帳中還有一羣侍衛呢,若此事傳出去,必生事端,他一手按刀,向着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侍衛走過去,待要揮刀殺之的時候,才發現這侍衛已經是死人一個了,卻不知道是被用何手法殺的,僵硬的站在那裡竟是一點生氣都沒有,納丹再看看其他的幾個侍衛,也都是無一例外。
納丹頓時覺得一陣的冷氣從身上冒出來,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可怕了,遠遠超過了自己所能想象的程度。看來南荒就要落入此人之手了。
藉着帳門,納丹看到了鬼冥那走出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是如此的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