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不滿的踢了一下牆,悶聲道:“不是說好在這等的嗎?都遲了半個時辰了還沒到,殷瀟庭那兄妹倆就會捉弄人!該死的殷瀟庭,我踢死你,踢死你!”
見謝翎使勁的踢着牆,他不滿的哼了一聲:“不就遲了些時候麼?用得着這樣對本公子嗎?像個女子,扭扭捏捏的!”
“你還埋怨我?是你們不守時,還我在這裡莫名其妙的等了半個時辰。我不要跟你們一起了!”
殷瀟庭無奈的拉住氣呼呼扭頭就走的他:“說你像小女子還不信,活脫脫女子一樣的脾氣。好,是我錯了,我確實是有事一時走不開,所以纔來遲了,在下這就向謝公子賠罪如何?”
謝翎甩開他的手,悶哼一聲:“一句賠罪就可以了嗎?枉我當你們是朋友,你們壓根不把我放心裡!”
殷瀟庭捏捏眉心:“怎麼感覺你比我那妖精還要難哄啊!”
“誰要你哄?莫名其妙!”謝翎掄起拳頭直朝他砸去,偷襲雖來得迅速,殷瀟庭還是迅速、準確的握住謝翎的手腕,四目緩緩相對,瞬間淡淡的微妙的感覺彌散開來,一絲曖昧飄忽着縈繞着兩人。
一雙剔透的褐色眼眸在兩人身上流轉,最後落在中間對峙着的手上,清脆的嗓音慵懶的問了一句:“你們又在比試嗎?”
謝翎嚇了一跳,尷尬的用力掙開被挾制的手,看向來人,不覺又是驚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華麗的紅綢長衫,上面用金銀兩色線繡着簡潔的花紋,一條碧玉珠串成的腰帶束在腰間,外披一襲紅色紗衫,烏黑長髮用檀木簪束起,手執一把精巧的玉扇,優雅地扇着。從未想過一個女子可以將優雅的氣度演繹的淋漓盡致,不由倒吸口氣,隨即悶哼一聲,別過頭去。
“灼顏!”殷瀟庭清咳一聲,神色有絲不自在:“謝公子正生我們的氣呢!”
“謝公子,大人有大量,在下在此跟公子陪個不是!”她柔柔一笑,手挽上謝翎的胳膊,聲音糯軟嬌甜,絕妙的將謝翎呼之欲出的指責如數堵回去:“謝公子,不妨二哥和我今日任憑你處置如何?只要謝公子說一,我們絕對不說二。”
蕭祺不知別的人如何,聽得她的聲音,全身力道散去,急忙轉移注意力朝殷瀟庭拱手:“二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殷瀟庭微擰眉,殷灼顏適時的回眸一笑,解了他的疑惑:“二哥,他是蕭家的七公子!”
他笑笑,淺淺行了一個禮。
“走吧!我們準備賀禮去!”
幾人翩翩而行,鮮明光輝的服飾衣着、高貴優雅的一舉一動,衣袂飄揚似縹緲流煙、淺談低笑如紅塵謫仙,勾惹起千束目光、萬道驚歎。
謝翎自得到殷灼顏再三的承諾後,得意之色一直未曾從臉上淡去,隨意的使喚着殷瀟庭和殷灼顏,而理所當然的最後受折磨的只有殷瀟庭一人,殷瀟庭暗下嘆了口氣,心道:原來有些人還是不能太讓他得寸進尺。
而蕭祺並未能逍遙太久,未到黃昏,殷瀟庭兄妹齊力趕他回宮,他的懇求在兩人的默契中完全無絲毫的作用,他妥協:“回就回,不過我要跟你們一起去天下第一鏢局,我也討杯喜酒!”
未等殷瀟庭兩人的答話,轉身疾行而去。
他悠悠抿了口酒,耳際傳來清脆的聲音:“夥計,讓掌櫃的上最好的酒菜!今日二公子請了!”
“看來今日謝公子是不打算放過我二哥了!”
“豈敢、豈敢!”
簾外紅衣閃過,他揚眉清淡一笑:“侯保,請他們過來!”
侯保應聲出了雅間,緊跟他們身後進了紫竹林:“各位,我家公子請各位賞臉喝一杯酒。”
謝翎不滿的揮揮手:“今日二公子請了,你傢什麼的公子不要湊熱鬧了!”
殷灼顏顫笑,倚着殷瀟庭的肩膀:“二哥,謝公子真是好生討人喜歡!”
殷瀟庭眼眯了一眯,直接將侯保轟出去,酒菜尚未上桌,蕭頌坦然的進了紫竹林,忽視幾人各異的目光悠然坐下:“各位不肯賞臉,本公子不請自來,還望各位見諒!”
“這位公子真是毫不客氣!”殷瀟庭冷嗤一聲。
他絲毫不介意殷瀟庭的不友善,淡笑着看着一身男裝打扮的她,嘖嘖驚歎:“此番打扮真令人耳目一新!”
殷灼顏眼角往上翹了一翹,微低垂着眸,莞爾:“公子如此有興致請我們喝一杯,我們怎能拂了三公子的好意,謝公子,你說可是?聽聞香雲樓有種酒,名喚玉脣香,不知我們三人今日是否有幸品一品?”
謝翎微聳聳肩,只要不是自己掏銀子,很是樂見:“先謝過三公子盛請!”
“那自是!”蕭頌笑笑,當即吩咐要了玉脣香。
謝翎拿起酒杯,端詳着杯中微漾的酒:味香色醇、光彩照人、讓人心動,忍不住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着,良久,輕吐出一句:“七分入喉如絲綢般的順滑圓潤,三分迷人的香氣猶掛脣邊,不愧爲玉脣香!”
殷灼顏淡淡笑笑:“雖是美酒,謝公子切不能貪杯,喝過方知酒醇,醉過方知酒濃!”
“倒是不知道香雲樓有此等美酒!”蕭頌喝了一口,見她毫不遲疑的盈盈飲盡杯中酒,酒的香郁風情、芬芳顏色霎時如雲霧般輕籠着她,益加嫵媚可喜,薄脣微翹:“好酒量!”
“今日不醉不歸如何?”謝翎舉杯邀酒。
她嘴角輕揚:“在下奉陪!”
酒過三巡,謝翎早已不勝酒力,醉眼朦朧,伏在桌上,殷灼顏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戲謔的勾起脣角,蹭着殷瀟庭的肩膀:“二哥,謝公子的酒量可真是淺啊!這該如何是好?”
殷瀟庭無奈搖搖頭,掃了謝翎一眼:“不醉不歸,如今真是令我好生棘手啊!”
復喝了兩杯酒,蘭心輕步進了雅間,俯身附在殷灼顏耳邊說了幾句,她臉頓生不悅,怒聲道:“讓他滾回去!”
蘭心頜首出了去,殷灼顏氣沖沖的喝了一杯酒,撒嬌的倒在殷瀟庭懷裡。蕭頌微眯着眼看着她,像一隻窺到獵物的雄豹,眼中無從遮擋的精光遇上殷瀟庭的目光時迅速閃逝。
候在房外的石晏幾乎是硬着頭皮進了紫竹林,沉聲道:“王妃,請回府!王爺授屬下便宜行事之權,請王妃莫爲難屬下!”
蕭頌擡眸冷瞟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便宜行事?!不知你家王爺的便宜行事包不包括本王呢?!”
“溱王爺恕罪,屬下只是奉命行事!王妃請!”
她揪了揪殷瀟庭的衣袖,深吸口氣,騰的起身,一聲不吱的出了紫竹林,石晏急告退跟上去。
他瞥了一眼鐵青着臉的殷瀟庭,笑道:“謝謝二公子賞臉,今日甚是愉快,告辭!”
蕭頌離去不久,林仙嫣掀簾進了紫竹林,見醉倒的謝翎,搖頭一笑:“這位公子真是酒淺!二公子,剛纔那位可是當朝的三王爺?倒是挺大方的主,不過依我看,此人心計頗深,還請公子和香主小心些!”
殷瀟庭點點頭:“謝謝大掌櫃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這位公子府上何處?我讓人送他回去。”
殷瀟庭捏捏眉心:“真是麻煩!有勞掌櫃叫輛馬車!”
林仙嫣笑着點點頭,出了紫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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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呈上一杯茶,蕭頌揮揮手,心頭一陣空落落。
侯保諂媚道:“王爺,那個殷灼顏——”
蕭頌嘴角輕揚:“一舉一動無一不在撩撥着男人,倒是想知道她在男人身下是如何表現的,是否有令人慾仙欲死的滋味?”
“王爺,只要您一句話,小的讓她躺在王爺牀上!”
蕭頌搖搖頭:“不,蕭涼宸如眯眼的老虎,惹不得,本王不至於現在去惹他。而且有殷瀟庭護着她,得手容易脫身難。侯保,找個機會,本王見見殷涵旋!”
“王爺,小的辦事,您放心吧!定讓殷涵旋那嬌滴滴的美人成爲王爺的囊中之物!”
他嘴角勾起絲陰笑:“只是不知道殷涵旋的味道是否如她的樣貌般勝殷灼顏一籌?”
“只要經王爺一調教,每一個都是人間尤物!”
蕭頌笑笑,喚來一個美姬,直接倒在榻上翻雲覆雨。
殷灼顏咬牙切齒,冷眼盯着正坐的蕭涼宸,冷聲道:“你想怎樣?”
他雙眼陰沉,扶把上的手指動了一下:“程福,再記下一條:出言頂撞。”
見林婉朝她使眼色,她納悶的皺着眉,她哪知道是如何一回事啊,回來便見蕭涼宸一干人等都在大廳像是審判般靜坐着。
蕭涼宸眯着眼睛:“程福,將王妃所犯的家法一一道來!”
程福清清嗓子,朗聲道:“一、任性妄爲;二、擅自出府;三、徹夜不歸;四、舉止輕浮;五、服飾不雅;六、招搖過市;七、哄誘皇子;八、枉視家法,九、不從夫君;十、出言頂撞。”
“犯了家法如何處置?”
“視情況進行而定,摑掌、禁足、罰抄、杖責、面壁、罰跪、扣減花銷……”
蕭涼宸揚眉:“依王妃所犯的家法看來,該如何懲罰?”
程福咽咽口水:“若是摑掌,少則一百掌,多則五百掌;禁足,少則三個月,多則三年;罰抄,少則三百遍,多則一千二百遍;杖責,少則五十,多則兩百;面壁,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罰跪,一日三個時辰,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扣減花銷,依王妃所犯的家法,至少得扣掉三年的花銷。”
一個個責罰暗沉了她的臉色,她高揚着下巴,憤聲道:“乾脆把我趕出去,什麼懲罰,我纔不要!”
蕭涼宸冷哼一聲,緩緩起身,踱步站在她面前,直盯着高傲的臉,冷聲道:“瑨王府本王說了算,你既是瑨王妃,一切都該服從本王!是本王的女人就該好好遵守女人的本分!”
她無畏的對上他的深眸,大嚷:“我纔不要做你的女人,我不稀罕!”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陡然出手,她一個踉蹌,一跤跌倒在地,嘴角赫然溢出血絲。
大廳肅靜得詭異,他微握拳,厲聲道:“殷灼顏,不要以爲殷瀟庭可以一直護着你,不要以爲太子的身份能保你,不要以爲皇上可以隨便唬弄,更不要指望你的丞相父親,離開了他們,你什麼也不是,你甚至不如本王府中的任何一個侍女!”
她咬緊牙關,狠狠瞪着他,拼命抑制着漸漸從心尖蔓延的顫抖,抑制着欲洶涌而出的熱淚。
“程福,找人看着她,沒本王的允許,不准她離開府。罰跪十日,每日這個時辰開始在正院跪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林婉再不能穩住,着急的開口求情:“王爺,五個時辰——”
“不許替她求情!”蕭涼宸冷冷打斷她:“誰替她求情,她的懲罰加倍;誰膽敢在她跪着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她的懲罰加倍!殷灼顏,現在就給本王在正院中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她冷冷扯出一抹笑,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幽幽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院子,撩起衣襬,跪了下去。蘭心早在一旁泣不成聲。
廳中的人漸漸散去,無人敢出一聲。
夜,寂靜無聲;她,沉默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