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身坐在亭欄上,白衣在綠影中愈顯清新,渾身浸透着一種沉靜,隱隱中似帶有一股憂鬱的情緒,令人難以捉摸那抹飄忽的感情。眼角餘光瞥到錦衣衣襬,他揚脣一笑:“瑨王爺與三妹久別重逢,理當有數不盡的相思之苦,緣何拋下三妹到此處來?”
蕭涼宸瞟了一眼乖順伏在他腳畔的小妖,譏笑道:“莫非這是二公子與三千金大駕光臨的緣由?依本王看,確實如令妹所說,二公子和三千金對本王的王妃記掛甚深,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
殷瀟庭冷冷盯着他,沉聲道:“你是何意思?”
“本王的意思當日與和公子說得再透徹不過,二公子真是健忘!”
他攥了攥拳,輕嗤一聲:“本公子自是沒忘,但本公子記得更清楚的是,瑨王爺當初愈迎娶的是三妹,現在三妹身子痊癒已回京,瑨王爺是否該放了本不相干的人呢?”
“二公子真是深明大義,本王甚是佩服!”蕭涼宸冷笑了兩聲,語帶嘲弄:“本王頗爲不解,殷涵旋既是二公子的同胞妹妹,二公子此舉是疼惜親妹妹,或是另有意圖?爲了自己的私心,不惜以親妹妹爲籌碼,二公子不怕世人嗤笑麼?”
“你——”他眯着雙眼,臉上的怒氣緩了一緩,笑着道:“剛剛瑨王爺對三妹可真是溫柔、深情,本公子是爲瑨王爺着想而已!既然瑨王爺另有打算,本公子不再多說!”
殷瀟庭撩了下衣襬,冷然起身,斜睨了蕭涼宸一眼:“本公子當日與瑨王爺所說的,相信瑨王爺亦記憶如新,容本公子再提醒瑨王爺,瑨王爺若敢傷她,本公子絕不留情。告辭!”
深沉的暮色悄然而至,雲悅軒中的燈盞逐一點上,炫着飄揚紅綢帶,隨着漸漸濃厚的月色盪漾,給夜幾許細膩的迷醉。殷涵旋暗吸口氣,想不到紅色如此蠱惑人心,瞥了一眼身旁的她,她真的願意放棄一切麼?放棄她現在所擁有的身份?
蘭心捧着一個青銅小爐,點上薰香,置於碧水邊,但聞一縷幽香飄散,安人心神,竟不知其所焚何物,她遂啓脣問道。
殷灼顏嘴角輕揚,幽幽道:“此香由各種樹脂和香木合各種花瓣製成,名‘羣芳妒’!”
羣芳妒?!連名字都似帶有清香,她淺淺一笑:“妹妹真有心思!”
殷灼顏淡笑不語,回頭吩咐梅香:“去請王爺和淑夫人到雲悅軒用膳!”
梅香應聲而去,蘭心在石桌旁加了幾盞燈,驅趕院中的夜色,擺好食具,剛準備妥當,蕭涼宸攜林婉進了雲悅軒。
她淡然自若的請三人入座,接過蘭心手中的小酒壺,一一倒酒,見蕭涼宸雙眼防備,嫣然一笑:“莫非王爺擔心妾身有何不軌,王爺若不放心——”
她幽幽拿過自己的酒杯,淡然換下蕭涼宸的酒杯:“同樣的錯,妾身不會再犯第二次!”
“王妃若犯第二次,本王也甘之如飴!”
曖昧的語調讓她的臉剎那通紅,若非月色和燈光很好的做了掩飾,她的尷尬定無處可藏,暗咬脣,淡笑着請諸人用膳。
酒過一巡,殷涵旋有些朦朧,看向蕭涼宸的眼神竟柔情似水。他皺了皺眉,掃了一眼殷灼顏,她一臉無辜的與林婉輕聲說笑,雖感覺有些不妥,卻還是壓抑下去。三巡過後,殷涵旋已嬌媚如花,身形有些不穩,殷灼顏低聲吩咐蘭心和梅香扶她進房歇息,自己則提壺爲林婉斟酒,林婉醉意朦朧伸手擋住,搖搖頭,隨即告退出了雲悅軒。
蕭涼宸見她自斟了一杯酒,悶聲道:“一個女人怎麼喝那麼多酒?”
她不失時機的爲他倒了一杯酒,倩笑:“明月如水,美酒如歌,此時此刻豈能不傾杯暢飲?王爺,請!”
察覺到她的痛楚,他不捨離開她的脣,容了她些許空隙,她藉機大喘着氣,惹得他幾乎失笑,身體喜得更加貼緊她。
“別在這裡!”
媚若蝕骨銷魂藥的聲音讓他癡醉不已,他追隨着翩然的紅衣暈乎乎進了內室。
回眸瞥了一眼垂落的簾幔,她深吸口氣,緩步出了房,吩咐候在房外的兩人:“蘭心、梅香,你二人且去歇息吧!不用陪我了!”
蘭心怯怯道:“王妃,奴婢陪着你!”
她笑了一下,蘭心總是最貼心,只是現在,她想,只想一個人靜靜待着,需要一個人靜靜待着。
紅紗帳下,他放肆的吻着身下的人兒,腦中似有什麼在困擾着,嬌滴滴的呻淫和纏綿的迴應很快將朦朧的困擾擊散而去。蕭涼宸褪掉她身上的最後一縷紗衣,俯身而下,如筍的玉手環上他的脖子,迷濛的眼眸帶着笑意,下意識握住她的胳膊肘,沙啞着聲音道:“乖一點,你手腕的傷還沒有好!”
她嚶嚀一聲,有些疑惑:“我的手腕沒受傷!”
聲音雖然含糊,卻一字不落的落入他耳際,渾身的熱血募地冰冷,意識一滴滴拾起,他強睜着迷醉的眸,迷濛的另一張臉似雪水潑到他頭上,他黯然起身。
突然消弭的熱情讓她有些空虛,她一把抱住欲離開的結實身軀:“王爺,你不想要我嗎?!”
蕭涼宸深吸口氣,強制着自己清醒過來,扳開她的手,一手勾過牀前的衣裳,披在她身上:“你不是本王要的女人,本王不會碰你!”
兩行清淚滑落臉頰,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當初王爺想要的是我,不是嗎?灼顏只是替代品。”
他冷笑:“當初之事何必再提!”
“王爺,灼顏就是個煙花女子,庸俗不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莫非我比不上她麼?”
眸底閃過不悅,他聲音一沉:“你怎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
“灼顏和二哥一直曖昧不清,又有一個姜澈,丞相府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樣的青澀、那樣的痛楚、那樣的鮮紅,僞裝不了,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本王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她的清白之身斷送在本王手中,本王不想再聽見任何有損於她名聲的話語!”
殷涵旋怔了一下,緩緩對上他的幽眸:“灼顏說了她願意放棄瑨王妃的身份,她可以成全我們,因爲她心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二哥和姜澈!”
成全?!殷灼顏,你就這樣成全本王嗎?本王是不是該謝謝你的成全?他冷哼一聲直出內室,留下身後掩面無聲哭泣的她。
蕭涼宸一臉陰沉,立在明晴院院中,清冷的晚風讓他清醒不少:殷灼顏,你膽敢第二次在本王酒中下醉仙桃,而且陷害本王,本王絕不輕饒你!
“石晏,去辦件事!”
石晏應聲而來,聽完他的命令,雖有疑慮,仍是毫不遲疑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