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清境走了一遭,於是纔有了現在站在西魔山入口垂眼深思的人。
盛衣輕聲嘆了口氣,甩開袖子緩緩走進去。
見到寒蓮的時候,對方正懶懶靠在榻上,懷中俊秀的少年衣冠凌亂面色微紅。
“看來我是打擾到你了。”
盛衣毫不避諱,他靠在窗前勾起嘴角看着榻上一片情|||色盪漾。
寒蓮好整以暇的拉過衣衫緩緩披上道:
“怎麼會。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所以演了這一出給我看?”
盛衣調笑道。
寒蓮動作一緩,斜睨着他說:
“這麼說是因爲你在吃醋麼?”
“你想多了。”
盛衣挑眉道。
“看來這孩子滿足不了你的胃口。”
看着寒蓮揮退榻上的少年,盛衣繼續說。
“呵呵,是啊。這種貨色要多少有多少。除了你,我對誰都不感興趣。”
寒蓮從高座上緩緩走下來。盛衣靠在椅子上不急不緩的端起杯子,茶葉在水中打着轉,香味撲鼻。
“這麼說,是你派人偷走了盤古幡?”
盛衣笑問道。
寒蓮勾起嘴角看着他道:
“我若說不是,你會信麼?”
“當然。”
盛衣說着吹開杯沿上的茶花緩緩飲了一口,嘴角擴大的笑容隱藏在杯壁之後。反倒是寒蓮愣在了那裡。
這個答案乾脆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一句“當然”簡簡單單,卻不知爲何,讓聽到的人思緒一亂。這種堅定任誰都聽得出,像是多年不曾懷疑的舊識。
眼見半晌沒有聲響,盛衣擡起頭看過去問道:
“怎麼,不相信我會這麼說?”
寒蓮回過神,走到他身邊坐下。
“是。我曾經設想過很多答案,卻沒有預見到這一種。”
盛衣聞言無所謂的笑笑。
“如果我懷疑你,就不會來了。”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寒蓮側過臉問道。
盛衣輕笑一聲說:
“我得先知道你要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這天下,也要你。”
“所以你準備幫助我收拾了天庭再反過來將妖族一網打盡嗎?”
“如果你願意。我不介意將這天下一分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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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只有其一,不能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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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衣恍然。
這句話經過了千年,卻依舊清晰可聞。彷彿就在昨天。那人整裝待發,語氣堅定。曾經的溫柔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他對於那一刻的陌生始終記憶猶新。
過往歷歷在目,說好要帶他遊遍九州,總是告訴他自己寧可得到自由的人,消失在漫天灰暗的戰火裡。
只有其一。
其實我知道,一切原本能夠平息。
只可惜能夠阻止你的人並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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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你無時無刻都能想起他?”
臉上溫熱的觸感讓盛衣猛然回神。他擡起眼睛對上寒蓮靈動又邪氣的眼眸輕輕一笑,不着痕跡的錯開觸碰道:
“我只是在想你什麼時候也能抓住我的心思了。”
“自打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如何靠近你,還有你的內心。”
盛衣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盛衣,我知道洛書在你身上。”
“哦?原來巫妖兩族早已經有了聯絡,看來只有我還被矇在鼓裡呢。”
說到這裡,他心跳一滯,看着寒蓮說道:
“你一直沒有離開?”
“對。我自始至終都在你身邊。”
寒蓮皺眉說道。
自始至終。
他看見盛衣帶回了一隻禽鳥,看着他獨自坐在梧桐樹下,看着那個男人和他面對着面,說着他聽不見的話,直到將洛書交付到他手裡。
他突然之間明白爲何看到盛衣,總會感覺到一種兀自沉重的寂寞。
他們兩個之間的羈絆無人能懂。甚至包括他們自己。
他在盛衣沉睡的那一年離開。
既然男人給不了盛衣未來,那麼以後將會是我。
他需要力量。需要權力。需要所有。
即便不是爲了自己。
但是直到現在,你依舊不懂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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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
盛衣嘆了口氣問道。
“是。”
“那麼你應該知道,河圖並不在我這裡。”
“我知道。這麼多年,我派了無數人外出尋找,直到最近纔有了些線索。”
寒蓮微微一笑道。
盛衣聞言不動聲色的收緊手指。
當年帝俊落天與他在混沌的沉睡裡失之交臂。
盛衣醒來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河圖。然而一直未果。
他不相信帝俊會沒有防備。既然已經將洛書交給了他,那麼河圖一定也已經被安置妥當。但是到底在哪兒,他始終不得而知。
連他都沒有想到的地方,怎麼會被寒蓮查到?
“你不信我麼?看來你沉睡了多年,錯過了很多事情呢。”
“……”
寒蓮看着他嘆了口氣,繼續說:
“盛衣你太固執了。”
“既然你已經有了線索,爲什麼不將它找出來?”
“呵呵,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將這天地間的奧義心甘情願的交給我呢?”
盛衣放下杯子將身子整個靠在椅背上,微微仰頭道:
“做夢。”
寒蓮看着他不再言語,端起盛衣的杯子默默送到脣邊。
“你的來意我知道。給我三日時間。”
盛衣聞言站起身道:
“既然如此,那我不多打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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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那一千年,我到底錯失了多少……
盛衣眯着眼睛看向頭頂靜逸的天空,眼神一片黯淡。
他的心被寒蓮的一句話勾起一種莫名的煩躁。也許很多東西早已近在咫尺了也未可知。那段時間只有淮塵和霄刑陪在身邊。只是他似乎從未過問,而他們也未曾提及。
那段回憶被死死封印在心底,不願觸碰,彷彿一旦打開,便會再次經歷一場萬劫不復,令他心有餘悸。
那是一段所有人都不曾知曉的往事。他無力傾訴,也不願傾訴。
淮塵曾說,不管你經歷過什麼,忘記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盛衣當時只是淡淡一笑杜絕交談。
在這方面他自知不如淮塵。淮塵的淡若清風,淮塵的順其自然都是他想學也學不來的。
並非他的心胸多麼狹隘。只因那是如何也忘不掉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