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要在外面住一晚嗎?”
林知書微微臉紅着問。
沈崇點頭,“我尋思住一晚效果會比較好,如果只是走馬觀花,欣欣恐怕反而會因爲新鮮感而玩得不亦樂乎。至少,得住一晚!”
他伸出一根手指,然後變成兩根,“當然最好是兩晚。”
林知書瞪眼,“兩!晚!”
沈崇重重嗯了聲,“沒錯,所以,你願意爲欣欣奉獻出兩天時間嗎?如果你確實太忙,那我們可以等你下班後明晚出發,大後天一早就回來,你看怎麼樣?”
林知書猶豫半晌,最終咬牙道:“好!我去叫蔣姐……”
“不了吧,就我們仨。蔣姐某種意義上也相當於是欣欣的保姆,都有我們倆了,還帶上蔣姐,那怎麼感受生活?怎麼接地氣?”
沈崇果斷否決,他尋思萬一出點什麼事,出了簍子,自己肯定二話不說拼命掩護母女倆。
至於樑仔,它是有點自保能力的。
林達禮和艾霓露應該也是同樣選擇,以母女倆爲主。
再帶上蔣姐,萬一她被忽略了,導致蔣姐出了事,豈不是罪過大了。
“呃,好吧。”
林知書竟被沈崇一句話給說服了。
但她又道:“那我去通知李鴻牧。”
沈崇繼續否決,“不用不用,你還怕我保護不了你們倆麼?我可和李哥對過招,他給我治得一點辦法沒有。要真出了什麼事,我擋不住,李哥也擋不住。”
反正吹牛不用打草稿,反正李哥不知道,沈崇臉不紅心不跳的吹牛皮。
林知書總覺得沈崇還有別的目的,但他找的理由卻又太靠譜,看起來天衣無縫。
她稍一沉吟,自覺識破了沈崇的“詭計”。
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我就不信了。
你這傢伙該不會打歪主意,試圖把我給吃幹抹淨了吧?
吃熊心豹子膽了,我就給你機會,我看你敢還是不敢!
“好!”
她再次重重強調,“就按你說的做!”
說完,林知書仰頭往裡走去,同時對蔣玉吩咐道:“蔣姐麻煩你幫忙收拾一下,明天晚上我和沈崇一起帶欣欣回他老家……踏青。”
蔣玉雖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倒沒多問,立馬摸出手機翻看行程備案,具體到得準備幾個箱子,每個箱子裡分別裝哪些東西,從常備藥品到換洗衣服一應俱全。
林知書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這次就我和沈崇,還有欣欣,我們三人去。蔣姐你這兩天幫我多看着點公司的事。”
蔣玉點頭,“好的。”
她又把行程備案裡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劃掉。
沈崇在旁邊看着林知書這雷厲風行的樣子,倒生出股錯覺,怎麼這人一副好像是要上戰場的氣勢,幹嘛呢?
她該不會知道啥了吧?
我勒個去,這麼敏銳的嗎!
“不去!打死都不去!老大你別搞我啊,雖然我現在號稱嘯月天狼,但老大你知道的,我骨子裡可還是個正宗田園犬。咱們田園犬自古以來就是個功能性角色,可不是上陣衝鋒打仗的莽漢吶!”
第二天上午,樑仔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連珠炮一般的拒絕着。
沈崇沒想到萬事俱備,竟會只欠東風。
行程安排搞定了,黃茂聯繫的定點扶貧對象也搞定了,林達禮和艾霓露也已經將沿途線路檢查完畢,甚至還調集了數箇中隊,另一名大隊長從旁協助,只等王五出現便圍剿之。
樑仔這貨竟在關鍵時刻慫了!
沈崇無語道:“別啊,你可是高貴的珍稀品種,現在的你超能打!”
樑仔繼續用瘋狂搖頭,“我頭暈,我腳疼!老大這事真不是我慫。我真還沒完全消化這嘯月天狼的能力,我這兩天狀態不佳,不然等過兩天,咱們都再升升階,又或者我再適應一下?”
沈崇探手,“那事情可麻煩了,我和你嫂子還有小主子已經把行程給定了。如果你不去的話,我的警戒能力會下降很多,說不定會被王五靠近到十米之內才發現端倪。”
“雞哥!”
樑仔突然大吼道。
正目不直視看動畫片《鋼鐵戰姬》的姬白回頭,“幹嘛?”
樑仔舉起右爪,“拿我的哮天戰甲來!”
“去你的,穿不了裝備!放心吧,以你現在的能耐,不可能被王五秒殺,有林達禮和艾霓露隊長在附近潛伏,沒事。”
“哦,哈莉也會去嗎?”
“不知道,沒問。”
“唉,我頭疼,腿疼,眼睛疼,心疼……”
“閉嘴!”
沈崇嚴重懷疑樑仔這貨在換了品種之後反而變慫了。
不過幸好它田園犬護主的本能還在,聽說要擔當嫂子和小主子的護衛,硬着頭皮壯起膽子應了下來。
雖然狗子本人才是真正的誘餌,但也不能排除王五單純爲了報復就來找沈崇麻煩的可能嘛。
夜裡,三人一狗坐着沈崇的車出發前往樂縣。
人人各懷鬼胎。
沈崇略惴惴不安,但又暗中殺氣凜然。
林知書心肝亂跳,卻也殺氣凜然。
欣欣左顧右盼,興奮難當,懷中還抱着一大堆從自己心愛的玩具裡選出來,準備送給別的小朋友的小禮物。
樑仔則假裝沒精打采的躺在副駕駛上,其實暗中開啓了妖元能力,着重拓展自己三感,全神戒備着可能出現的王五。
約莫夜裡八點過,一行人抵達牌樓鎮,半道上已經吃過東西,倒不用再吃晚餐,直接在黃茂的帶領下驅車下鄉,住進了一戶老鄉家裡。
這扶貧對象是黃茂精挑細選而出,家中共有四口人,一個重病臥牀的老婦人,病情沒有傳染性。
一個前兩年外出打工,但因發生意外事故而導致喪失了勞動能力的女主人。
還有一大一小倆女孩,大的已經快九歲,正在牌樓鎮小讀二年級。
小的五歲,沒去幼兒園,只等到了學齡去讀小學。
至於這戶人家的男主人,則在兩年前同一起意外事故中身亡了。
當時因爲沒簽勞務合同,老闆按照行規賠了十來萬,現在卻有點坐吃山空的意思,捏着這點錢小日子過得緊巴巴。
去年女主人還因爲上了當,被人騙走大部分賠款,今年日子是越過越難熬。
房子面積倒不算小,六七間屋,雖然不算漂亮,但也能收拾得乾乾淨淨打理出一間偏屋來。
“沈哥你們今晚真就在這兒住下了?嫂子和欣欣侄女恐怕適應不了吧?房子我上午就來收拾過,徹徹底底的掃過一遍,上面的蜘蛛網什麼的,都清理過。棉絮和牀單被褥都是我新買的,當然材質和你們家肯定不能比。對了,鎮子上旅店我還讓老闆留了兩間房,如果實在適應不了,你們就開回鎮上。怎麼樣?”
欣欣已經美滋滋的進去和一大一小兩個姐妹熱乎去了,林知書則和女主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着,黃茂和沈崇翹腿坐在屋檐下的長條凳上,如此說道。
外面月光揮灑,蟲鳴遍地,倒有股城裡尋不到的夜的寧靜安詳。
沈崇笑笑,“怎麼可能適應不了,沒那麼嬌貴。倒是麻煩你啦。”
黃茂擺擺手,“麻煩什麼,你是不知道,這大半年牌樓鎮真是大變樣啊。”
他略敬畏的回頭看了眼堂屋裡,壓低聲音道:“嫂子真的厲害,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咱們整個鎮子都改頭換面。我們掐算過,今年全鎮人均收入至少得比去年翻個番。我尋思明年,我就能存夠錢到縣城裡供套房。現在讀縣中必須得城裡的戶口,之前我還在頭疼呢,現在都搞定啦!”
黃茂心滿意足的呡口煙,吐個圈,神情裡說不出的滿足。
沈崇笑笑,老林這人雖然飄在高空,但權勢到位還真能有這神效。
一言既出,重金砸下,牌樓鎮被划進升林集團下屬養殖板塊的基地裡,的確可以帶動全鎮經濟。
鎮上領導知道黃茂與自己關係好,哪怕他不去爭權奪利,好處也少不了他。
“行吧,你日子過得不錯,我心裡也踏實。之前讓你來幫我做事,你又不肯來。你可別光崇拜你嫂子,哥哥我現在可也不差呀。”
黃茂錘沈崇肩膀一下,“算了吧,你搞的那什麼高科技,互聯網,挨踢的,我球都不懂,給你幫倒忙呢。我在鄉下過慣了,呼吸新鮮空氣舒坦。蜀都那城市我不喜歡,走得近了都覺着氣悶。”
沈崇知道他拒絕的原因沒有嘴上說這麼簡單,他是怕自己任人唯親,也不想被別人指點成關係戶。
牌樓鎮這幫小兄弟,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這卻有歷史原因,大家都活得挺有原則,也好面子,聽不得閒話。
“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還得回去檢查鱔池。本來說讓我媳婦弄點夜宵的,但你又非不讓我告訴他們,你忙,我先走了。”
“行,路上小心。”
“嗨,小心個什麼,就咱們這片地,我閉着眼睛都能摸回家。”
目送着黃茂走遠,沈崇又進到裡屋。
欣欣正瘋了一樣在硬板牀上蹦蹦直跳,另外兩個小娃娃靦腆的站在牀榻下面,沒敢跟着欣欣一起上去。
三個小孩子在昏暗的白熾燈下,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面色紅潤神光滿面,兩個顴骨突出瘦不拉幾。
一個衣着光鮮,兩個衣服上打滿補丁。
一個臉上帶着天真放肆的笑,兩個雙手五指併攏捏着,站在牀下侷促緊張。
一個開朗外向,兩個悶不做聲,目光裡卻又對欣欣的漂亮衣服充滿豔羨。
這世道,從來就不存在真正的公平。
因爲沒人可以選擇自己出生的家庭。
但沈崇並不同情這兩個小女孩。
因爲,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
窮人的孩子成材率會較富人家的孩子低一些,但沒有任何規矩定下來,窮人的孩子就不能成才。
只能說希望這兩個小女孩能早點活明白,早點選擇自己的人生吧。
至於所謂的扶貧,其實杯水車薪。
他手指縫裡漏點油水出來,的確可以讓這家人一輩子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但那樣沒有意義,那也不是真正的公平。
他和林知書再有錢,也不可能養活全天下所有的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