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迷失深山入鬼門

一切從”斷頭村”開始……

我們三人終於爬上了面前這道嶺,累得跟孫子似的,連呼哧帶喘。本以爲翻過這道嶺就能看見公路,哪知道站在嶺上面向前望去,嶺那邊又是一座嶺!

三人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地上不願起來,看來我們是真的迷路了,這深山老林的,要是碰到大型食肉動物可怎麼辦?

看着四周秘密的羣山羣嶺,擡頭陰雲密佈的天空漸漸黑暗,四周蟲鳴漸起,還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草叢間樹林內有悉悉索索的動靜,讓我們三人心裡一陣陣驚懼,雖然三人都是大老爺們兒。

小路忍不住罵道:老孫你個孫子,我說別往這邊來,你偏要來,看看現在出不去了吧?

老孫臉上淌着汗,呼哧呼哧的說:誰知道這裡是這樣的?明明方向沒錯,怎麼會就是轉不出去呢?指南針難道出錯了?

我感到口乾舌燥,這六月的天氣,已經熱的不行。從揹包裡拿出瓶礦泉水咕咚咚和了半瓶,還幸虧來時候聽老孫的,揹包裡背了許多水。我抹了把汗說:我們趁天還沒完全黑,必須找到睡覺的地方,否則晚上在這黑漆漆的深山裡,碰到野獸,我們都完蛋。

小路茫然的看看四周問:這鬼地方到哪裡找睡覺的地方去?我們能去的地方,野獸都能去。

老孫說:我們躲到樹上去吧,樹上那些野獸爬不上去。

我點點頭說:我們還是走山谷底部比較好,起碼那裡還平坦些,而且降雨的話水斗往谷底流,水源充沛,大的古樹比較多,我們找兩顆大樹休息休息。

真沒想到長這麼大要在大樹上休息一晚。於是三人快速下嶺,沿着還算平緩的山坡向谷底走去,到達谷底後,天色基本已經黑了下來,我們這纔打開手電筒,前後照射着,這些裝備都是這次旅遊老孫提議帶的。這是個狹長的山谷,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此時處於峽谷的哪個位置,是中段還是尾端,更不知道該往峽谷的那頭兒走。我用手電照了照,決定往樹木繁茂的那邊走。谷底其實也挺寬,路還算好走,要不是我們此時緊張乏累,會發覺這山谷的景色確實蠻不錯的。小路和老孫跟在我身後,三人沿着谷底一路走去。

我們都是天津人,這次我們本來是趁週末來薊縣盤山旅遊的,住住農家院,吃吃水庫的活魚,在盤山上轉悠一番,好好度個週末。提起盤山,乾隆皇帝有詩爲證:早知有盤山,何必下江南。盤山就是天津的後花園。

哪知今天下午在盤山上逛的時候,老孫發現人工開發的景區山道一旁有一條天然小路通向深處,就慫恿我和小路過去瞧瞧,我和小路不同意說過去就是沒開發的景區或者是有個村落什麼的,也沒什麼意思。但老孫一再堅持,說說不定能碰見仙女,世外桃源什麼的,頂多我們再順原路回來唄,也不耽誤時間。

我和小路一聽也好,看看那條小路越過前面一道山嶺不見了,心說也許那邊有未被開發的原始景色呢,於是三人拐到那條小路上,順着小路走了下去。

結果沿着小路翻過那條山嶺又走了一段,發現那條小路還是一直向前,綿延不絕的,不知通向哪裡,走得我們腰痠腿疼,誰都不願意再走了,走了半天連個毛都沒看見。於是在我和小路的強烈建議下,三人掉轉方向往來路走去,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條小路彷彿已經並不是我們來時候的路,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哪裡,而且身邊的景色也似乎不是我們來時候的景色,明明來的時候這條路沒有岔路的呀。

等我們爬回來時候翻過的那條山嶺的時候,放眼望去,我們三個都嚇了一跳,本來從那裡能看見我們來時候的那個盤山景區的山道的,但此時放眼望去,前面卻是一道道的山嶺!

這下三人可嚇得不輕,一致認爲是鬼打牆了,我們忙掏出手機給來時候住的農家院撥電話,哪知道這裡手機沒一點信號!

三人徹底心慌了,這茫茫大山,看哪裡都像是一模一樣的,這可怎麼辦?小路帶着個指南針,此時拿出來尋找方向,他的意思是薊縣縣城是在盤山的南部,而我們也是從南部進山的,這裡離南部出山口一定不遠,那麼我們就一直往南走,肯定能出山。

三人覺得可行,於是順着指南針的方向一路向南,可哪裡知道翻過了三道山嶺也沒見到人煙,公路什麼的,於是就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幸虧我們還帶着手電筒,否則在這漆黑的山谷裡,非把人逼瘋不可。而且剛纔發生的突然找不到路的詭異事情,讓我們心裡始終不願意承認我們此時的處境有些驚悚。

我們在谷底走了有四五百米的路,始終沒有發現很大的樹木,能夠讓我們在上面躺着,於是接着往前走,前面的地勢豁然開朗,兩顆碩大的榕樹長在山谷兩側,幾乎把山谷給遮蔽了,我們看見這兩棵大樹很是高興,心說這大樹倒是可以爬上去睡覺,等走過去,才發現樹的另一端竟然是個村落,山光映射下的朦朧的村落。

我們心裡一陣激動,終於有人煙了,忙朝村子走去,但是突然三人同時發現了些異樣,都停住了腳步,這村子裡沒有一點燈光!

這天雖然纔剛黑不久,但是已經夠黑暗了,怎麼村子裡不點燈呢?外面的電沒接到這裡來?那怎麼也應該有煤油燈或者蠟燭之類的吧?

小路顫顫的問:老李,這怎麼回事?這村子裡沒有燈。

我說:可能這村裡人休息的早吧,不像城市裡有很多夜生活。

老孫說:這他媽的也太早了吧?太陽剛落山就休息?

我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懂不懂?

老孫搖頭說:我看不可能,這村子一定有古怪。

小路一聽說有古怪,立時靠近我們說:那,那我們現在回去?

我說:回去個屁!回到哪兒去?就算這是個,我們也要住它一宿!

我們關掉手裡的手電筒,怕在這黑暗中成爲焦點,以致變成被襲擊的目標,藉着山光,小心翼翼的走到村口,往裡仔細一看才發現,這裡應該是沒人居住了,到處是荒草叢生,斷壁殘垣。

我們這纔打開手電筒,發現村頭有個歪到地上的石碑,側頭看去,發現上面刻着三個字:斷頭村!

這可把小路嚇得夠嗆,聲音發顫的說:老李,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名字也太可怕了。這村子裡的人都被砍頭了?

我搖搖頭說:不會的,這支是個村子的名字而已,但爲什麼起這麼個名字,不得而知了。

我們打着手電走進村子,一座座房子看過去,發現雖然這裡現在如此破敗,但能看出它以前的輝煌,這裡普遍蓋的都是二層石頭結構的房子,石階石壁,青瓦木樑,都是明清時代的風格。寬闊的青石板街道,整齊劃一的村莊結構。

每一座房子都有個院子,院子的圍牆沒有保存太完好的,基本都有地方坍塌了,但是那大門口的門樓卻依然威武的矗立在那裡。

村子不大不小,想來有人居住的時候會有四五百口人,房子有幾十間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人都走光了。我們左顧右盼,找了條最大的青石街道一路往裡走去,終於看到個比別的都氣派些的宅子,而且還算完整,位於村子最裡頭,那宅子的院牆倒是沒有大面積坍塌,說不得今晚我們就要在此居住一晚了。

我們三人輕輕推開那院子的大木門,木門設計的倒是精巧,應手而開,木軸發出咯吱吱的聲音,我帶頭邁步走進院子,院子到處都是齊膝的野草,我們趟過野草來到屋門前,這一溜有三間房舍,我們走到中間最大的一間門前,發現屋門緊閉,我伸手推開屋門,一股黴氣撲鼻而來,我掩住口鼻邁步進屋,這是個堂屋,兩側各有臥室,堂屋的一角有個石頭樓梯通向二樓。堂屋裡雖然陳舊但除了塵土其他倒還乾淨。

我們三人大着膽子觀察了下左右兩間臥室,發現屋裡面就是破爛的櫃子和陳舊的土炕,還有兩把凳子。幸運的是竟然在桌子上找一個瓷碗,裡面是硬硬的蠟油樣的東西,有個線頭,用打火機一點,竟然還能亮,這意外的光明讓我們精神一振。

穿過堂屋打開後門,那裡是個不大的後院,後院再往外就是後山密密麻麻的樹林了。我們真的追悔莫及聽老孫這孫子的話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們肯定就在那現代化的農家院裡,吃着烤全羊,喝着白酒,嘗着農家大鍋燉魚,還有那都是層的大烙餅了,哪會在這鬼氣森森的破地方忍飢挨餓的過一宿呀,而且即使過了今晚,明天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們就只能在山裡轉悠,早晚成爲孤魂野鬼。

一想到烤全羊水庫活魚扒豬臉等等,我們肚子先後叫了起來,可惜這裡沒有材料,不然讓老孫弄兩樣小菜肯定美味,老孫做飯那可真是把好手。在這荒郊野嶺的無人村落,詭異的氣氛下喝點小酒是不是很有情調?

幸虧上山之前,老孫背個旅行包出來,還在裡面儘量塞了些東西,其餘東西都放在農家院裡,此時打開包,裡面是兩包片狀麪包,還有幾個鹹鴨蛋,幾袋榨菜,幾瓶礦泉水,那是我們準備在山上吃的。

不管怎樣,總算還有補給,三人就在堂屋裡撲上野餐墊,理智的把食物擺好,分成三份,然後非常不理智的狼吞虎嚥吃掉了所有食物,三個大男人就兩袋麪包幾個鹹鴨蛋哪裡夠?但是無奈,在這種環境下有的吃就已經不錯了。

三人聊了會天,看看錶還不到九點。但今天翻山越嶺的實在太累,不知不覺都靠在牆壁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彷彿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很像是蟲鳴又似鳥叫,最後那聲音卻變成了女人的哭聲。我睡覺輕,一下驚醒,老孫和小路打着呼嚕睡得正香。我側耳傾聽,那哭泣的聲音依舊能聽見,斷斷續續卻猶在耳邊,細聽之下那聲音似乎是從二樓傳出來的。來的時候我們上二樓去看了看,那上面的屋子比較大,似乎是個祭祀用的場所,有一個黑漆漆的供桌擺在那裡,還有幾把破舊的木椅,其他什麼都沒有。

我想踹醒老孫和小路,又怕兩人驚醒的聲音嚇跑了這哭泣的聲音,於是小心翼翼的起來,才發覺靠在牆上睡覺,雖然是夏天,但山裡氣溫終究冷,睡的我渾身疼痛。我伸展了下手腳,壯了壯膽,心說我們三個大老爺們,有什麼可怕的,於是拿出手電,但並未打開,躡手躡腳的走到一角的樓梯旁向二樓走去,要說我這人膽子其實也不算很大,只是好奇心很重,所以通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膽子也就變大了。

我擡頭,眼睛死死盯住二樓的樓道口,腳下一級一級的往上走,耳邊依然傳來那如泣如訴搬的聲音,我循聲而上,心砰砰亂跳,手電猛的朝房間照去,頓時嚇了我一跳,屋子正當中竟然擺着一口棺材!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怎麼剛來的時候看沒有?現在出現個棺材在這裡?

我腿有點哆嗦,邁不動步子,忘記了趕緊跑下樓。那哭泣的聲音也突然消失,我站在那裡一時不知該怎麼辦?這事情太詭異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停在那裡一動不動,我根本不敢靠近,最後我穩定了下情緒,才急忙返回一樓要叫醒老孫和小路,但是回到一樓用手電一照,小路和老孫蹤影皆無!

這下我可沉不住氣了,大聲叫了起來,呼喊着老孫和小路的名字,但是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除了我自己的喊叫聲,外面的蟲叫聲也都沒有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理智壓制住我的恐怖,這個時候不能焦躁恐慌,要穩住,心想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找回他們兩個!

我想一切都是因那個哭泣聲而起,還有那口古怪的棺材有關,想到這裡我返身上樓,大着膽子來到那口棺材前,那是口古老的棺材,但是保存的還挺不錯,沒有破爛成幾塊木板,大體的外貌已然保持完整。突然我聽見棺材裡傳來咚咚咚的響聲,這可實在太可怕了,生更半夜深山荒村的,不會這麼玄乎吧?棺材裡詐屍了?

我忙退到下樓處,那棺材更厲害的抖動起來,我當時腦子裡嚇傻了,腿也持續篩糠,靠在那裡根本邁不動步,想下樓都下不了。

那棺材越動越厲害,棺材蓋子發出吱吱的聲音,並且一點點擡起,我的手電不由自主的就照向那口棺材,只見棺材蓋子被一下一下的頂起來,能聽見裡面咚咚的聲音,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的頂着棺材蓋。

我的驚恐已經到了極點,眼睛根本就閉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棺材的蓋子一點點掀起。傳說人在極度驚恐的時候會暈倒,那屬於人的一種自我保護,讓人免受更加強烈的刺激而導致精神錯亂,但是我怎麼還不暈倒?難道還嫌我刺激的不夠?

終於棺材蓋子被咚的一下踹開,裡面有什麼東西把棺材蓋子搬向一邊,最後整個棺材蓋子被掀翻在地,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材,棺材裡慢慢探出兩個人頭,然後兩個人從棺材裡站了起來,背對着我,也許我已經魂飛天外了,我竟然還把手電筒照向那兩個人的頭部,那兩人同時扭過頭來,正是老孫和小路,面目猙獰,七竅流血。

我啊的一聲大叫,從夢中驚醒,滿身滿臉都是汗,敢情剛纔做了個噩夢,但是小路和老孫鮮血模糊的臉給我的刺激太大了。一想到這裡,我一下從鋪在地上的每日新報上坐起來,打開手電,照向老孫和小路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我頭一下炸了,連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他媽的還嫌我不夠刺激是吧?

我站起身來,打開手電,用火機點燃那個破碗裡的燈油捻子,屋裡總算亮了起來,我忙在左右兩邊的臥室尋找兩人,是不是他兩個嫌外面冷跑到裡面去睡了?但是兩間屋子裡什麼都沒有。我又急忙跑到二樓,當我上二樓的時候,心裡還想着那口夢中的黑漆漆的棺材,心情忐忑的探出頭去,二樓果然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張供桌,還有破舊的傢什。

見沒有棺材是鬆了口氣,但是沒了兩個大活人更加可怕,我忙查看前後兩扇木門,因爲記得睡覺前我們是插上了木門的。果然在通往後院的那個木門門閂是開的,他兩個會不會去後面院子撒尿了?

我打着手電小心的推開後門,來到後院,雜草叢生的後院不時傳來蟲鳴,蚊子還有不少,幸虧穿的長褲褂,不然非被蚊子吃了不可,想不到這裡也沒有人畜的,蚊子這麼多吃什麼去?吃素的蚊子?

我也很奇怪來到院子裡蚊子這麼多,但是在屋子裡彷彿沒有一隻蚊子的,可真是奇怪,那木門很多門縫和窗戶縫的,怎麼蚊子不進裡面去?我不禁回頭望了眼堂屋內,一燈如豆,被外面進去的風一吹忽忽悠悠,忽明忽暗,甚是詭異,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說必須找到他們兩個,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回到屋裡去。

我開始小聲的呼喊老孫和小路的名字,同時心裡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若是撒尿兩人不可能跑出那麼老遠,直接推開門尿就好了。

整個後院空寂無人,我站在原地只感覺渾身雞皮疙瘩亂竄,在這深山之中鬼屋之內,就我一個人站在荒草間那是什麼感覺?幸虧這裡蚊子嗡嗡作響,提示我身邊還有活物在。看看手錶已經午夜十一點多鐘了,手機顯示依然沒有信號。

我猶豫是該回屋去等他們,還是該接着尋找他們,一番心裡鬥爭之後,最後我心一橫,出去找他們,讓我自己等我實在受不了。前門鎖着,他們定是從後門出去,然後又從後院出去了。

我趟過草叢拉開後院的那扇木門,木門果然是開着的,我記得來這裡的時候檢查過,是上了栓的,那就說明,老孫和小路是從後院出去了。

他們大半夜的出去幹嘛?難道是被誰給喊出去了?

越想越害怕,我快步拉門出去站在院外,外面是上山的路,雖然山勢平緩,但是也長着快到膝蓋的野草,甚是難走,不過也幸虧有這些野草,我才能發現他們兩個的行跡。因爲走過的地方那些野草都會倒下,呈現一條痕跡,正是沿着這個草跡,我快步向前走去,一邊走心裡一邊想,這倆孫子大半夜沒事上後山來幹嘛?撒個尿也不至於跑這麼老遠吧?

突然我心裡一激靈,這兩人不會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住了吧,聽說有鬼或者妖能控制人類的大腦,讓人聽從它們的話。

一想到鬼我渾身又起了一遍雞皮疙瘩,只感覺頭皮發麻,後背發涼,禁不住回頭看去,身後那間房子離我已經很遠了,黑夜之中隱隱能看見那飄忽的小小光芒從屋裡院內飄出。我一咬牙,快步順着倒掉的野草向前趕去,若是他們兩個真的被鬼迷住了,那豈不是很危險?怎麼鬼啊妖的只迷住了他們兩個,卻不來迷我呢?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快速的邁動腳步,我想若真是如我所想,他們這是遇到鬼或者妖了,那麼我們三個都會凶多吉少的,鬼和妖是不會讓我們跑掉一個的,我也不會例外。

但是,這世上真的有鬼麼?

我必須找到老孫和小路,否則我不死也會瘋掉,我瘋狂的加快腳步,幾乎是用快跑來登山的,也早就忘記了害怕忘記了危險,甚至忘記了累,幾次狠狠的撞到樹上,愣是不覺得疼。

終於那明顯的雜草被踩倒的痕跡不見了,眼前是一片空地,我用手電掃了一圈,發現這裡是個圓形,在這個圓形的空地上不單沒有草,而且連樹也沒有,也就是說這裡是一片被密林野草包圍的圓形空地,直徑有十幾米。

我走進這片空地,突然感覺渾身涼意,在這個夏天的夜晚,讓人感到如冬天般的寒冷,這空地之中怎會讓人有如此感覺?我喊了兩聲他們的名字,但是沒人回答,我心裡緊張,又不敢大聲喊,從心裡想象聲音大了會把什麼東西給招來。

手電筒終於開始暗淡了,想來是快沒電了,我沿着這個空地的邊緣尋找,看哪裡還有被踩踏過的野草痕跡,我好去追蹤。

我剛走了幾步,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隱隱聽見我剛纔做惡夢時候的女人的哭泣聲,我慌忙回頭,用手電照去,剛纔沒仔細看,光沿着這個圈子看雜草的痕跡了,沒看到在這片空地的正中央擺着一口棺材!

但是明明剛纔我看了,那裡根本沒有棺材的呀!按道理說我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嚇暈過去,或者神經強度大的話也會被嚇得渾身哆嗦,體似篩糠,但是那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有些興奮,爲什麼呢?

因爲我第一次見到這棺材是在夢中,醒來就沒了,而這一次見到這棺材如果也是在夢中的話,那麼也就是說剛纔的一切都是在做夢,是夢中夢!那麼什麼老孫和小路突然失蹤這些都是夢中事情了。

我第一反應是很興奮,很高興,然後立刻用左手用力掐了下我的右胳膊,用力的一下,我頓時鑽心般的疼痛,證明我不是在做夢!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這不是夢?這是真的?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小路和老孫呢?他們被誰迷走了?這口棺材怎麼出現在這裡?棺材裡是什麼?殭屍?鬼?

一連串的恐怖浮現在我的腦海,手電筒的光芒此時已經到了盡頭,忽明忽暗照在那棺材上,黑漆漆的棺材突然劇烈抖動起來,裡面傳來咚咚的敲擊聲,我心裡一震,這個情景跟在剛纔的夢中是一樣的,難道老孫和小路在棺材裡不成?

那棺材敲打聲越來越急切,但是並沒有把棺材蓋子頂起來,而且漸漸的那敲打棺材的聲音小了下去,而且頻率也小了下去,似乎裡面的人已經沒力氣敲打棺材了,定是棺材裡空氣不夠,人窒息了。

我腦海裡一直都是老孫和小路躺在棺材裡的念頭,又想到夢中老孫和小路七竅流血的慘景,心裡一激靈一下從背靠的大樹上反彈起來,衝到棺材跟前,拼命的要弄開那口棺材的蓋子,我總感覺裡面的老孫和小路馬上就要憋死了。

沒想到那棺材的蓋子很是糟粕,手指用力摳都能扣下一塊來,想來着棺材年深日久已經糟爛了。我也沒多想小路和老孫怎麼會在棺材裡,見我能摳下一塊棺材蓋的木頭,興奮之餘用拳頭狠狠的鑿擊棺材蓋板,那棺材蓋板幾下就被我鑿穿了,我發瘋一般,從鑿穿的孔洞把棺材板一塊塊的摳下來掰開扔掉,忙了半天,直到把半個棺材的蓋板摳掉,我用手電僅剩的微弱的光芒向裡照去,裡面卻沒有老孫和小路,也沒有什麼殭屍或者是一具屍體或者是一堆白骨,裡面只有一個罈子,黑色的罈子。

我愣住了,這他媽的究竟怎麼回事?在這樣下去,我非瘋掉不可,而且說實話,我此時已經是半瘋了,若是不半瘋,誰會大半夜的在深山裡赤手扒開一口棺材?

手電筒的光芒馬上就要熄滅了,我看着最後的手電光芒照射下的黑漆漆的罈子,突然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那個壇罐有生命一般,我耳邊幽幽傳來女子的哭泣之聲,我渾身一顫,這聲音就是今晚我總聽到的哭聲,夢裡聽到,夢外也聽到,但是現在終於知道了這聲音的來源,這聲音正是發自那壇罐之中。

此時用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等等詞語根本無法描述我那時候的感受,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很驚奇那時候自己竟然還能邁動腳步,大腿還能聽我使喚,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連動都動不了了麼?

就在我想撒腿就跑的時候,那壇罐裡的哭泣聲突然止住,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出來:這裡好冷,你把我放到火裡烤一烤吧……這裡好冷,你把我放到火裡烤一烤吧……

我耳邊聽着這冷幽幽的聲音,竟然邁不動步子了,大腦裡沒什麼念頭,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壇罐放到火中去烤一烤。

此時我潛意識裡似乎知道自己被什麼東西控制了大腦,但是還是不由自主的重新走到棺材前,俯身雙手捧出那個壇罐,雙手手掌可以感到那壇罐上密密麻麻刻着什麼字。此時最後一絲手電的光芒隨即熄滅,那天的月亮後半夜才升起,幸好天空無雲,此時月光灑下來,能朦朦的看見眼前幾米遠的地方。

我就這麼抱着那壇罐,走到空地邊緣有野草叢生的地方,掏出打火機去點那些野草,但是那些野草都是新鮮的,哪裡點得着?我就又到處找乾枯的草,胡亂找了些乾枯的草連長長的青草一起拔下來堆在那裡,然後用打火機點,點了半天,總算點着了,我望着漸漸大起來的火傻笑着。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老李,你幹嘛呢?!放火燒山?!

緊接着我被人拽了起來,一隻腳過去,幾下踩滅了那火。我只感覺頭腦突然清醒,冷風吹過我頓時一個冷顫,月光下我看見老孫和小路一臉焦急的看着我。

我喃喃道:你們怎麼?你們不是失蹤了麼?

老孫用力拍拍我的臉說:老李,你醒醒,誰失蹤了?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了?

我有些委屈道:不是你們兩個被迷了麼?我從村子一路找你們到這裡來的。

老孫跟小路對視一眼,小路說:老孫,看來我們真的碰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小路這下害怕了,拉着老孫說:我們趕緊回去吧,這地方怎麼感覺這麼陰冷啊。

老孫縮縮脖子說:是呀,總感覺有點邪門,我們快走吧。

他們兩個拉着我扭頭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小路邊走邊給我講他們兩個半夜醒來不見了我,然後就看見後門是開的,後院門也是開的,就順着我踩倒的雜草的痕跡一路尋了來。

我越聽越心驚,如果說開始在二樓見到的那個棺材的情景是我在做夢,那麼後來我夢醒了看見老孫和小路失蹤,並沿着他們的足跡來到剛纔的地方,然後看見了那口棺材,我還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的不行。難道這些也是我做夢?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但是明明感覺這一切是真的呀,怎麼會這樣呢?如果是做夢,怎麼我掐自己會疼呢?

我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老孫和小路,心裡不禁升起了懷疑,他們真的是老孫和小路麼?我心裡不禁害怕起來,我必須確認一下,我現在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虛幻中。我喊住他們兩個,兩人回頭問我怎麼了。

我說:剛纔你們看見沒看見那口棺材?

老孫和小路有點緊張,老孫說道:棺材?在哪裡?哪裡有棺材?

我說:就在剛纔那片空地呀,空地正中。

兩人對望一眼說:沒看見,那裡什麼都沒有,老李你不是發瘋了吧?

他兩個這麼回答,我倒高興起來,相反他們若是回答看到了,事情就複雜了。因爲如果那裡真的沒有那具棺材,那就說明我是在夢中,或者是在夢遊中,若是真有那棺材,那就說明小路和老孫有問題。

我執意要回去看看,開始兩人不同意,但架不住我扭頭就往回走,兩人只好跟上來,我們剛纔並沒走出多遠,很快就回到了那片樹林中的圓形空地。我的手電早沒電了,老孫和小路的手電筒同時朝空地中央照去,那裡什麼都沒有!

這些確定,真的是我有問題了。雖然那裡沒有棺材,但似乎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三人走近一看,那正中的地面上竟然有個挺深的洞穴,似乎是剛剛被刨開的,我蹲在地上看那洞寬度約一個臉盆大小,但是深度達到了一米多。這裡的地面都是比較鬆軟的土,但是刨這麼個坑出來,也是夠費一番氣力的。

我突然發現老孫和小路緊盯着我的手,兩人的手電光碰巧照到了我的手上,我低頭一看,天呀,我的手上傷痕累累,血跡混合着泥土,指甲蓋裡也都是泥。

老孫說:老李,你刨這麼深一坑,是想幹嘛?想把骨頭藏起來?

我呸了一聲說:你纔是狗呢,媽的,看來我真的被什麼東西迷了心智了。

老孫說:別怕,我們三個大男人的,火力壯,怕他什麼是鬼是妖的。

小路說:行了,別火不火的了,這地方邪性,我們趕緊走吧。

三人急忙撤退,想返回村子,走出那空地的時候我腳下一拌,低頭一瞧正是那個壇罐,這纔想起我剛纔挖的那個坑是不是就挖的這個壇罐啊?

他們兩個直催我快走,我想這壇罐定有蹊蹺,冥冥中就讓我把它挖了出來,說不得要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於是抱起陶罐,追上兩人趕緊離開此地。這個時候我們誰都不知道,有一雙惡毒的眼睛緊緊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而那個壇罐也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回到斷頭村那間房子裡,那盞如豆的油燈竟然還亮着,這燈油不是蠟油,倒像是某種動物的油,可能是用動物油脂提煉出的燈油,燃燒時間能很長,就好比古墓中發現的鯨油,燃燒時間據說可以很長很長,但是在古墓中燃盡空氣的話,估計那燈也就滅了。

三人插緊門閂,說好誰都不許出去,撒尿就在屋裡撒,也不許睡了,而且睡也睡不着了,誰心那麼大發生這麼多恐怖的事情還能睡着?

我們決定今晚就在這裡睜眼過一夜,反正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多了,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天一亮就是人類的天下,自然就什麼都不怕了,大太陽一照耀,看還有什麼邪魔鬼怪抵擋的住。就幾個小時不睡而已,想那時上學的時候,不是經常出去網吧一玩就是一個通宵麼。

三人喝了點水,我把我做的夢跟剛纔的經歷跟他兩個說了一下,說得兩人直打冷顫,一個勁說着邪門,但也說我也許是白天爬山太累,精神緊張,晚上出現幻覺了。我說我還聽見罈子裡有人說話,兩人還取笑我一番,幻視幻聽都趕一起了。

一提到那壇罐,這才注意到那個我放在一邊的那個小罈子來,罈子有排球大小,黑乎乎的還掛着樹林裡的泥土,開口處被嚴實的封住,上面是秘密緊緊的石蠟樣的東西。罈子的壁身能明顯看出刻着各種奇形怪狀的符號,這些符號我們雖然不認得,但是在電視電影裡會經常看見相似的東西,那就是咒語。

這個罐子上刻滿了咒語。老孫接過罈子仔細端詳,說道:你們說這裡面是什麼?會不會是金磚?聽說過去有錢人會把金條裝進缸或罐子裡埋起來,據說金子直接埋土裡會跑掉的。

我說:什麼會跑掉?那是因爲金子沉,會在土裡下降移動,時間長了就找不到了,所以要放在罈子裡。我們這個壇罐也不重,怎麼可能裝的是金條金磚?

小路說:裡面裝的會不會是魔鬼呀?

老孫罵道:你有三個願望是吧?金錢美女二鍋頭?

一聽小路說起魔鬼,我說道:那這裡面會不會真封着鬼呢?不然怎麼還刻着咒語?

老孫搖了搖罐子,聽不見裡面的動靜,說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麼?

說實話,以前我特別不相信,但是剛纔發生在我身上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讓我心裡開始含糊。老孫見沒人回答他的問題,罵道:不是吧?兩位,這麼多年無神論白教育了?哪裡他媽的有鬼呀?那些靈異事件都是某些動物通過腦電波控制虛弱的人的腦電波而做出某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來的,哪裡來的鬼呀?

說着他把罈子放下,用手摳那個罈子口,我忙制止他說:你幹嘛?知道里面是什麼你就拆?

老孫說:管它是什麼呢?既然你辛辛苦苦把它給挖了出來,說明你們有緣,你想你大半夜的聽到這罈子的呼喚爬上山準確的找到那地方挖它出來,這不就是想讓你打開它麼?

我心裡一震,耳邊彷彿迴盪着那罈子發出的女子的哭泣聲,彷彿剛纔的一切真的就是某種東西想要讓我去刨出那個壇罐。然後打開他。

見我沒說話,老孫看了眼小路,小路也沒說什麼,他也想看看裡邊到底是什麼,我想象着裡面不會是骨灰吧?電影裡古代的時候骨灰都裝罈子裡的,但我怕引起恐慌,沒敢說出來,因爲在這樣一個夜晚,三個迷路青年在一個沒有人煙的村子裡的一間一燈如豆的房子裡蹲在地上對着個神秘的罈子指指點點,想想就恐怖。

老孫接着開始摳,可是摳了半天也摳不掉上面的蓋子,看來那封住罈子口的不光是石蠟,估計還有強力的膠什麼的。

老孫舉起罐子就要往地上摔,小路一把攔住罵道:靠,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就敢往地上摔?要是顆炸彈怎麼辦?

老孫道:你們家把炸彈裝罈子裡呀?醃炸彈吃?

老不知道怎麼就脫口而出:用火烤烤吧。

我說出這句話心裡吃了一驚,那完全是受剛纔壇罐裡的聲音的指點所爲,老孫卻睜大眼睛說道:對呀,用火烤化了就行了。

說着就把罈子搬到那個油燈前,把火對準罈子蓋和罈子身之間的那條縫隙,這一烤可真管用,不一會就滴答下來幾滴液體,掉在燈碗裡竟然使火光更亮了一些,於是老孫小心翼翼的轉動罈子,一會功夫就烤掉了縫隙裡的東西。

老孫小心翼翼的揭開罈子蓋,我們都緊張的盯着罈子,我和小路同時往後挪了兩步,老孫鼻尖也都是汗,小心的揭開那個蓋子,然後閃到一邊,生怕裡面爬出來什麼東西。

半天過去,什麼都沒有。我們這才大膽湊過去,發現裡面塞着很多紙,掏出來一看都是一張張的油紙,我們掏出所有油紙,最後發現有個油紙包,打開油紙包,發現裡面是一個綠竹筒。

綠竹筒有乒乓球粗細,一個巴掌長,甚至碧綠,不知道怎麼保持了它的綠色,一定是侵過什麼藥物,而且上面也刻着許多符咒樣的東西。

我把這竹筒拿在手裡,見做工甚是精緻,用手搖一搖輕飄飄的感覺不到裡面是什麼東西,我見這段竹筒的塞子和筒身處也粘着那種膠,於是不由分說也拿到燈下去烤,一滴滴的油狀物滴落下來,很快那竹筒發出啪的一聲響,那綠竹筒的塞子鬆動了。

我們三人也懶得再去猜測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迫不及待的用手拔開了那塞子。事後想想若是我們當時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的話,打死我們也不會打開那個蓋子的。

一拔開塞子沒等我們湊過去看,一股白色煙霧倏的竄了出去,竟然在屋頂盤旋了一下然後衝向木門,一下穿過前門不見了。

三人楞了好一會,慌忙打開前門,出去看,就見在院內草叢中站着一個白影,背對着我們,飄飄忽忽,長頭髮低垂,身形瘦消。那影子就站在那裡,一身雪白,輕飄飄的,在昏暗的月色下甚是詭異。

老孫膽子大,衝那影子喊道:喂,你是誰?

那白影子本來一動不動,聽見聲音卻突然轉過身來,我只感到一陣寒氣襲來,就好像掉進冰窖一般,不禁打了個冷顫,老孫和小路也是一樣,都哆嗦了一下。

那白影人站在那裡,黑色頭髮遮住大部分臉,但仍能看見它臉色甚是蒼白,幾乎和身上的白衣一樣白,但能看出來她是個很清秀的女人。

突然她就陰森森的問道:你們是誰家的孩子?王家還是陸家?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聲音陰森恐怖,讓人聽着是那麼的瘮人,直滲進骨髓裡。

我們不知該說什麼好,老孫嘴欠,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沒有姓王的,只有個姓路的。

小路瞪了老孫一眼衝那白影問道:你到底是誰?別在那兒裝神弄鬼的。

白衣人盯着小路陰森道:你姓陸?

小路點頭說:沒錯我姓路,你到底是……?

還沒等小路話說完,那白影呼的朝我們撲來,我們一愣之際,那白影人已經撲到小路身上一下不見了,我們急忙看向小路,只見小路冷冷的定在那裡,突然擡起頭看着我們,我們一看小路嚇了一跳,只見他雙眼通紅,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的狠狠盯着我們。

我衝他說道:小路,你怎麼了?

小路衝我們陰森森的說:你是斷頭村的麼?這房子不是陸家的麼?

我心裡一直琢磨着個可怕的念頭,我想得是剛纔那個白影子,渾身散發着陰冷氣息的白影子是隻鬼!是隻女鬼!而她就是剛纔被我們從綠竹筒裡放出來的,現在卻上了小路的身!

但這些我只是想象,因爲畢竟什麼都不清楚,只清楚眼前的小路一定被那白影人給控制了。這對於我們從來沒碰見過什麼靈異事件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從頭到腳的顛覆,不單顛覆,現在還他媽的很危險!

我聽小路嘴裡問出這個問題,而那語氣也變成了剛纔白影人陰冷的語氣。我感到腿發軟,想跑,但是又不想丟下小路,索性心一橫說道:這村子裡沒有人,一個人沒有,我們今天迷路纔到了這裡的,不是這村裡的人。

小路一愣說道:什麼?一個人沒有?那人都去哪去了?

我說:這村子破敗許久了,早就連人影都沒了,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村子都沒人住了。你看這院子裡都是雜草,怎麼會有人居住?

小路低頭喃喃道:沒有人了?全村人都走光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小路眼神開始慌亂,我和老孫眼睜睜的看着他眼角開始充血,變得通紅,臉色越發慘白,兩側的尖牙一下子長了出來,我和老孫嚇得半死,呆呆的不知道該做什麼。

突然小路仰頭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夜空,突然在院牆外面也響起了一聲吼叫。小路一側頭,迅速朝叫聲跑去,與其說是跑去,不如說是飄去,嘴裡叫着:黑山妖。

一下撞開院子的木門衝了出去,我和老孫幾乎已經要攤倒在地了,但是最後的信念支撐着我們撒腿朝院門跑去,我們不能丟下小路不管!

跑出院子就來到了院門口的那條青石板街,村子雖然已經破敗,但是這條街道很是寬綽,只在兩側的牆根有雜草叢生,月光下青石板路發着幽幽的冷光。

我們衝出院子朝剛纔傳來吼叫的地方跑去,沿着青石板路跑出沒多遠,就見前面不遠處小路正在和一個黑乎乎的不像是人類的東西面對面站着,似乎在說着什麼。那個一定就是剛纔小路嘴裡說的黑山妖了。

老孫急得大喊:小路,小路,快過來!

我心裡暗罵老孫,難道看不出小路是被那白影人控制了麼?現在喊小路,那個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黑山妖說不定會襲擊我們。既然叫“黑山妖”,那就有可能是隻妖怪了?鬼和妖?今晚太離奇!

沒等我想完,果然那黑山妖扭頭朝我們看來,低吼一聲,一陣旋風般迅速就到了眼前,我們瞪大眼睛看見那分明是一隻渾身是毛的大黑猩猩,但是臉卻是一張狼的面孔,長滿了黑毛,一雙狼的眼睛兇惡的盯着我們。難道這怪物就是山妖?黑色的山妖?

我和老孫都被眼前的怪物嚇傻了,今晚已經傻了好多次了。那隻黑山妖突然向前一撲,長滿黑毛的雙臂一下撲倒了老孫,張開大嘴露出尖牙就朝他咽喉咬去。

老孫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叫一聲,不知是疼得還是嚇得,用手拼命抵擋着黑山妖的嘴。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衝上去朝黑山妖就是一腳,那怪物體型也不大,跟我們身高差不多,只是比我們強壯許多,被我衝過去狠狠一腳竟然給它踹到一邊。

那黑山妖嗷的一聲打個滾站起來,對我怒目而視,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並不過來襲擊我。老孫從地上爬起來狼狽不堪,嚇得嗷嗷連叫。那黑山妖看看老孫又要舉步上前,我忙跨步擋在他們中間,對老孫喊道:老孫快跑!

老孫沒頭就跑,直奔我們住的地方跑去,那黑山妖不知道爲何不襲擊我,但是我擋住他,他突然一跺腳一下就沒了蹤跡,在我身後傳來一聲哀嚎,只見黑山妖不知何時竟已經躍過我到了老孫身邊。它不是從我頭頂躍過去的,而是從地下鑽過去的,難道這就是土遁?跟封神榜裡土行孫一樣的土遁?

黑山妖到了老孫身邊撲倒了老孫,對老孫張嘴就咬。我嚇的魂飛魄散,這一咬要是咬到老孫咽喉,就那黑山妖的兩隻利齒,老孫脖子上立刻就是兩個血窟窿,哪裡還有命在?

我趕忙跑過去,見老孫死死的掰住黑山妖的嘴,黑山妖兩隻利爪死死按住老孫肩膀,但是老孫是做生死一搏,力氣自然大得驚人,黑山妖就是要不到他的咽喉。突然黑山妖一仰頭甩開老孫的雙手,嘴一張,竟有半截利劍出現在它嘴裡,腹中間?我靠!

它頭一低使勁往下刺去,老孫嚎叫着一歪頭,那劍刺在青石板地上竟然刺穿了堅硬的石頭地面。

而那怪物又迅速仰起頭,嘴裡的牙齒緊緊咬着那半截利劍,頭一甩朝老孫的咽喉割來,老孫被死死按住,這次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我來不及奔到近前,即使奔到近前又能怎樣阻止黑山妖?阻止那麼鋒利到寶劍?

老孫,你一路走好!靠,怎會有如此念頭?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人影一閃,只聽“嗡”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那黑山妖的頭砸去,接着“砰”的一聲,黑山妖竟然被砸得翻了出去。在地上打個滾站起來嗷嗷叫着,四下尋找偷襲之人,只見從我們住的院子裡走出一個人,因爲他背對着慘淡的月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那人身材不高,有點駝背,似乎是個老年人,揹着個挎包,剛纔砸黑山妖的東西是塊石頭。

那人手一揚,一個黃色的東西飄了過去,正貼在黑山妖的身上,同時雙手結個指訣,嘴裡唸唸有詞,那接觸的瞬間,只聽見嗤嗤的響聲,一股焦臭的味道傳來,黑山妖嗷嗷怪叫卻不能起身,只能在地上打滾。那人有一揚手,幾個同樣的黃色的紙片飄向黑山妖,頓時黑山妖全身都嗤嗤作響,焦臭異常。黑山妖怪叫着,似乎渾身都燃燒起來,但是並不見火光。它就是站不起身來,不停哀嚎着在地上翻滾。

這時候我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聲,猛回頭只見小路發瘋般跑了過來,那老人喊了一聲:閃開!

我忙退後幾步,後背貼在一家院門上,哪知院門木板很糟,我一下把門給壓倒,整個人仰面摔了進院去,我摔倒的瞬間,只見又是一樣黃色的東西朝小路飄了過去,我慌忙爬起身,又衝到外面,小路此時正跑到我所在的位置,正見小路額頭貼着一枚畫着各種咒語的符咒,呆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往右側看,不遠處那個老人手結指咒嘴裡正念念有詞。

突然小路嘴一張,一股外焰藍綠色內心鮮紅色的紅球,猩紅翠綠,如雞蛋大小,噴涌而出直奔那老人而去,而小路則轟然倒地。

老人咦了一聲,顯然沒料到自己的符咒竟然沒鎮住這鬼。老人又飄出一枚符咒,符咒對着那火快速飛去,撞在一起時,那符咒竟然燃燒起來,瞬時化爲灰燼。老人大駭,急忙抽出一把短劍,嘴裡唸唸有詞,揮劍劈向那火球,火球沒被劈飛,相反登時將那劍點燃,燒了起來,想來那劍是木頭做的。

那火球已經飛到老人近前,發出尖銳的嘯叫,直接撞向老人,老人慌忙向旁一閃,那火球撞在他右胳膊之上,頓時燃燒起來。老人大吼一聲,包中摸出一枚圖案不一樣的符咒朝那鬼火拍去,那鬼火顯然害怕這張符咒,不去和符咒碰撞,卻倏的往後飄躲開那符咒,然後又從另一側朝老人撞去,老人又將符咒朝那火拍去,但是那火依然躲開,速度奇快。

如此反覆,老人一眼沒盯住,那鬼火又撞上了老人胸口,老人啊的一聲大叫,胸口衣服燃燒起來,想來極是疼痛,他現在右臂被燒,不能動彈,現在胸口又被灼燒,他忙用左手拍打火焰,手中符咒掉落在地,我快步過去,撿起那枚符咒,朝着又要撞向老人的那團鬼火用力拍去,只聽一聲淒厲的叫聲,我的符咒不偏不倚正貼在那鬼火上,並沒有燃燒起來,那鬼火被我拍在半空不能動彈。

我自己也是奇怪竟能拍住着鬼火,只是感覺右手和右臂極度冰冷。怎麼眼前是火,卻感覺如此冰冷?老人驚訝之餘,立刻雙手勉強結指訣,嘴裡唸唸有詞,那火登時變小,但是仍在抖動,一會大一會小的反抗。在這寂靜的夜裡,能聞見燒焦皮肉的味道,那是老人胸口和右臂被灼燒後的味道。

老人忙從身上的鹿皮袋內掏出一枚銅鏡,向鬼火照去,果然見效,那鬼火被我符咒封住,不能動彈,被那銅鏡一照,頓時哀嚎一聲火光熄滅,化作一縷白煙脫離了銅鏡照射,老人用銅鏡再照,那白煙迅速扭頭衝向一旁倒在地上翻滾的黑山妖,瞬間上了黑山妖的身,那怪物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神冰冷異常,正是那白影人的眼神。

此時再用銅鏡照那黑山妖,竟然不管用了,想來那銅鏡不能對付黑山妖。黑山妖嚎叫着衝老人衝去,想是要同歸於盡,老人又飛出幾枚符咒,雖然燒得黑山妖身上嗤嗤作響,但沒有像開始一樣疼得倒在地上翻滾,而是仍然向老人撲去,看來此時控制它的是那個白影人。

老人剛纔胳膊被火燒着,痛苦不堪,身體也不是那麼靈活,手裡的木劍也被燒掉,那黑山妖行動極快,一下抱住老人,張嘴就咬。

老人一側頭被它一口咬住肩膀脖頸處,疼得他一生慘叫,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抄起地上的那塊大石奔上幾步朝那黑山妖的腦袋砸去。

黑山妖甚是強悍,愣是死死咬住老人不放,我搬着石頭一下一下砸向黑山妖的腦袋,它腦袋還真是堅硬,但是被我狠狠重擊之下,仍砸碎了一塊腦骨,直到他腦袋被我砸了個窟窿。那一刻,它才大吼一聲扭過頭來,盯住我。

我看了一眼那個眼神極度陰森恐怖,惡毒,是那黑山妖的眼神,它被我砸的意志恢復,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體。它放開老人發瘋一般衝向我,而一團白煙從它嘴裡飛出,剛要逃遁,被從地上坐起來的老人手裡銅鏡一舉,銅鏡藉助月光反射出極大的光亮面積,一下罩住那團白煙,白煙委頓在地。

但是我已經沒心思看老人收服那白煙了,我被黑山妖撲倒在地,它一張嘴就朝我咽喉咬來,我拼命用雙手卡住它的脖子,但是它力氣極大,身受重傷仍能突破我雙臂之力,利齒上滴着血,渾身是血腥和皮毛皮肉燒焦的味道,兩隻粗長的利齒已經刺破了我的脖子。

我拼命抵抗,但是已經沒了多餘的力氣,我想呼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一旦發出聲音,那口氣一泄掉,立刻會雙臂無力,會被黑山妖的利齒刺穿喉嚨。

這也就是在幾秒鐘內的過程,突然黑山妖嗷的一聲大叫,翻滾在地,它身上又被老人飛了幾道符咒,此時白影人已經從它身體逃出,符咒對他又起了作用。

它在地上翻滾着痛苦異常,沒有了那個白影的俯身,他無法抵抗那符咒的力量。我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老孫過來扶住我,我駭得大口喘着氣。

只見那老人拿出一個綠竹筒,正是我們在屋內打開的那種竹筒,只見他拔開那竹筒的塞子,對準地上被銅鏡攝住的一團飄忽在青石地面的白煙,唸唸有詞。倏的一下,那白煙就被吸進了綠竹筒內。

老人在揹着的袋子中掏出個瓷瓶,打開瓶蓋,麻利的用手指抹出一些黏黏的膠狀物塗抹在筒身處,然後塞好塞子旋轉幾下,再用那膠狀物把縫隙抹好,這纔過來查看我的傷勢。

他一言不發,臉色蒼白,胳膊處黑乎乎的嚴重燒傷。見我沒事才說道:這赤焰鬼是你們放出來的?

我和老孫無言以對,看來那個白影人,後來化作一團焰火的東西確實是鬼,那就是傳說中的鬼?

見我們沒說話,老人說:你們兩個人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我一聽老人說“兩個人”頓時心裡一沉,靠,把小路給忘記了。兩人慌忙跑到小路摔倒的地方,小路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給我嚇壞了,我把小路扶坐起來,見他額頭還貼着那枚符咒。揭掉符咒只見他雙脣緊閉,臉色仍然蒼白,長出的利齒已經縮了回去,一摸還有輕微的脈搏。我心裡大喜,此時那個老人過來,給小路嘴裡塞了顆藥丸,端起他下巴,一拍小路後背,藥丸落肚,一會功夫小路咳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我們見小路活了過來心裡很是高興。擡頭看着那老人,老人對我們說:你們跟我來。

我和老孫扶着小路跟在老人後面,老人走到躺在地上已經不能動彈的黑山妖面前嘆了口氣,此時黑山妖已經被燒的渾身毛髮幾乎沒有,皮膚都被燒爛。

老人喃喃說:黑山妖啊,黑山妖,你既是妖,何必貪戀人間煙火?弄得如此下場?

原來這怪物果然是一隻妖,傳說中的妖,怪不得會土遁的功夫呢。老人又嘆口氣,搖搖頭,從包裡掏出一顆十幾釐米長,拇指粗細的木釘,蹲下身對準黑山妖的心臟部位就要刺下,突然就見躺在地上的黑山妖動了動,一躍而起,老人下意識的慌忙站起,同時一腳踢在黑山妖胸口,老人動作很是矯健,但是黑山妖也是兇猛,竟然死死扯住老人的右腿,張嘴朝老人肋部咬去,老人抓住它的頭,用力一扭,只聽喀的一聲,頸椎擰斷,黑山妖一動不動眼見不活了,老人慢慢鬆開它腦袋,它抱着老人腿的身體滑落,突然它頭擡起,半截利劍從他口中竄出,一下捅進老人腹部。

我和老孫哎呦一聲,老人也大駭,擡腿把黑山妖踢了出去,那柄利劍從他嘴裡掉落在地,黑山妖在地上一滾,身子一下遁到了地下,只留個腦袋在地面,拼命往下鑽,這東西的生命力可真夠頑強,怪不得是妖呢。

老人捂住腹部大喊,別讓它走掉,它會借屍還魂的!

我和老孫一愣,繼而向那顆頭顱跑去,眼看那頭顱的脖子下巴已經到了地下,因爲黑山妖身受重傷,所以妖術纔會有些失靈,不然它早土遁走了。

老孫此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撿起地上的那柄利劍,一揮砍向了黑山妖的腦袋,沿着地面齊齊的砍斷,黑山妖那顆狼頭一般的腦袋頓時飛了出去,我和老孫都沒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這劍也太鋒利了。

那黑山妖被砍掉腦袋後,徹底死掉,身體也從地中浮出,斷脖處涌出幾股鮮血。我們忙去看老人,老人捂着腹部,忍不住呻吟,讓我們從他鹿皮揹包裡翻出個瓷瓶,倒出一把藥沫在他手上,一把捂在他腹部傷口上,這纔將血制住,然後我和老孫撕破T恤,弄個布條給他捆好傷口。老人虛弱的說:把那把劍給我拿來。

我過去拾起那把利劍,劍身不長,我握在手裡,那劍竟忽然閃過一陣耀眼的光芒,我把劍遞給老人,老人撫摸着寶劍,又仔細看了看劍柄上的刻字,喃喃道:怎麼冷月寶劍竟然在黑山妖的肚子裡?

然後他擡頭對我說:冷月寶劍竟然在你手裡發光,你定是修習法術的奇才!把手伸給我。

我看看老孫,走過去,老人手搭我手腕,有捏捏我肩膀,點頭說:果然骨骼清奇,你學法術必定有所成。

老孫說:大爺,我也能,你給我寶劍試試。

老人將信將疑把寶劍遞給老孫,老孫接過寶劍,那寶劍暗淡無光,結果老孫也一臉鬱悶無光失望。老人說:你們摻我回去,我就住在正東山谷口那裡,離這一里多地。

我問:大爺,這都是怎麼回事?那白影人真的是鬼?鬼是什麼?那黑山妖真的是妖?它們倆怎麼會認識?還有我怎麼會……

老人擺手說:先回我那裡去,我給你們慢慢講。

我和老孫急忙回到剛纔的屋子裡,拿起我們的揹包,然後我攙扶着老人,老孫攙扶着小路,從正東出了村子,然後一直沿着谷底往東走,走了一里多地,前面就是山谷口,怎麼我們來的時候是從上面山嶺上下來到這裡的,當時曾往東面看了,那裡什麼都沒有才走反方向到了那村子的,怎麼現在這裡竟然出現個谷口?這也真是太邪了。

我們來到老人位於谷口的一間小道觀之內,道觀很是簡陋,但是磚瓦結構,觀內一間大堂,一間臥室,臥室內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我們把老人扶上土炕,把已經清醒但是一句話不能說的小路扶到土炕另一側躺下,然後給他服了兩顆老人給的藥丸。

點起氣燈,我們這才發現老人起碼七十多歲了,一臉滄桑,真想不到剛纔矯健身手的捉鬼人,就是眼前這蒼老的老人。我們要給他送醫院,老人不同意,說沒甚大礙,然後他喝了點水,服了幾顆藥丸,又讓我們把櫃子裡的一些草藥混在一起,敷在他已經嚴重燒傷的右臂和胸口上,找了些布紮好。我和老孫也把受傷的地方用草藥敷好。老人在我們三人的額頭雙指併攏嘴裡唸咒,說是驅走我們身上的鬼氣,否則那鬼帶着異空間的陰冷氣息,時間長了會傷害我們的身體,甚至斃命,這就是所謂“見鬼不死也要褪層皮”的原因。

然後老人沒有休息沒有耽擱,立刻給我們講起了所有的一切,這斷頭村的秘密,及白影赤焰鬼和黑山妖的秘密。事後才知道他之所以這樣急切,是因爲他當時已經知道自己的傷勢,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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