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肯定出問題了,連忙把他們都叫醒。
大家醒來之後也很奇怪自己昨晚怎麼會睡得那麼沉。
這時月揚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說月染呢?我們這才注意到他堂妹不見了。色老頭大呼一聲糟了,拔腿就往他房裡跑。我們忙跟上。色老頭在房裡一陣翻箱倒櫃之後頹然說果然果然。那塊從水鬼身上得到的三龍壁不翼而飛了。
月揚氣急敗壞地說我就知道不應該輕信那個臭丫頭!她救胖子根本就是爲了博得我們的信任,方便她下手偷三龍壁!這臭丫頭八成是在咱們吃的東西里下了藥!
大家有的罵有的感慨,但終究都是於事無補。最後色老頭說不管怎樣,至少胖子沒事,我們這趟總算跑得有價值。
等胖子甦醒之後,大家又聊了一會兒,之後月揚就起身辭別了。我和色老頭故意將胖子那幾天的噁心模樣詳詳細細地描述給他聽,直到他自己都覺得受不了我們才樂呵呵地告別。
回到家之後,我問色老頭打算怎麼處理那隻三途河水鬼。色老頭說這水鬼很特殊,而且戾氣也很重,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咱們恐怕需要到天一寺走一趟了。
天一寺規模不大,是本地的佛教徒捐錢蓋的。寺裡的住持是空空法師。這家寺很特別,它不像現在國內的大多數寺廟那樣大肆地售賣香火,而是用燈火供奉。空空法師經常說心誠自有佛佑。信仰不是做生意,佛祖不可能因爲你燒了幾支幾百塊上千塊的大香就額外保佑你多一點,更不可能因爲你只燒寺廟提供的免費香就少保佑你一點。
色老頭跟空空法師說了我們的來意之後,空空法師說阿彌陀佛,你把葫蘆留下吧,待和尚爲這位亡魂持誦幾日往生咒。但願能夠爲這位亡魂消除煩惱,消滅罪惡。希望它能夠到達淨土,見到西方極樂世界。
經過這一輪奔波我們都覺得身心疲累。休息了好幾天之後我們才又開始接委託。
這次找到我們的是一個都市白領。我在某個論壇發了個帖子零零星星地講述一些我跟色老頭學捉鬼的事情。這些天我們既然沒接委託,自然也就沒什麼好寫的。這天我一時心血來潮,想看看有沒有因爲長時間沒更新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罵,沒想到一登陸竟然看見有人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發件人叫大齡苦逼男。一看到這ID我就笑了,敢情是個苦大仇深的哥兒們啊。
大齡苦逼男在在消息裡說樓主啊,我叫張偉,是從山區裡出來的。我大學畢業之後就留在廣州找了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總算能在廣州生存下來。我在海珠區租了個一房一廳的小房……
我把這條消息拉到最後,發現他嘮嘮叨叨說了兩三百字都只是在不停地重複他自己的生活狀況,我根本就不懂他想做什麼。
正打算無視他的時候,這哥兒們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他說樓主你知道田螺姑娘的故事嗎?接下來他就貼了一段不知從哪搜來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從前,有個孤苦伶仃的青年農民,靠給地主種田爲生,每天日出耕作,日落回家,辛勤勞動。一天,他在田裡撿到一隻特別大的田螺,心裡很驚奇,也很高興,把它帶回家,放在水缸裡,精心用水養着。
有一天,那個農民照例早上去地裡勞動,回家卻見到竈上有香噴噴的米飯,廚房裡有美味可口的魚肉蔬菜,茶壺裡有燒開的熱水。第二天回來又是這樣。兩天,三天……天天如此,那個農民決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第二天雞叫頭遍,他像以往一樣,扛着鋤頭下田去勞動,天一亮他就匆匆趕回家,想看一看是哪一位好心人。他大老遠就看到自家屋頂的煙囪已炊煙裊裊,他加快腳步,要親眼看一下究竟是誰在燒火煮飯。可是當他躡手躡腳,貼近門縫往裡看時,家裡毫無動靜,走進門,只見桌上飯菜飄香,竈中火仍在燒着,水在鍋裡沸騰,還沒來得及舀起,只是熱心的燒飯人不見了。
一天又過去。那個農民又起了個大早,雞叫下地,天沒亮就往家裡趕。家裡的炊煙還未升起,謝端悄悄靠近籬笆牆,躲在暗處,全神貫注地看着自己屋裡的一切。不一會兒,他終於看到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從水缸裡緩緩走出,而她身上的衣裳是乾的。這姑娘走到竈前就開始燒火做菜煮飯。
年輕人看得真真切切,連忙飛快地跑進門,走到水缸邊一看,自己撿回的大田螺只剩下個空殼。他驚奇地拿着空殼看了又看,然後走到竈前,向正在燒火煮飯的年輕姑娘說道:“請問這位姑娘,您從什麼地方來?爲什麼要幫我燒飯?”姑娘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大吃一驚,又聽他盤問自己的來歷,便不知如何是好。年輕姑娘想回到水缸中,卻被擋住了去路。青年農民一再追問,年輕姑娘沒有辦法,只得把實情告訴了他,她就是田螺姑娘。青年非常喜歡田螺姑娘,後來他們還結了婚,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看完更加一頭霧水了。這人特意發消息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講故事?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回了條消息說哥兒們你找我到底想幹嘛啊?
大齡苦逼男這才說樓主,我好像也遇到這麼一位“田螺姑娘”了!
三天前,他下班回家的時候發現桌上擺着一條紅燒鯉魚,一碟炒青菜和一大碗還微溫的玉米排骨湯。他的房東也住在這棟樓裡,平時偶爾會送些吃的給他們。所以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爲是房東家做飯做多了,特意分一點給他。他去問房東,房東卻說沒有這回事。
大齡苦逼男說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家裡進賊了?可是哪有這麼神經的賊,偷偷溜進別人家裡不但不偷東西還幫人買菜做飯?他請房東在他上班的時候幫忙留意一下他家。房東其實也覺得這件事挺有意思的,說就算你不要求我也會留心的。
我看到這裡插話說我看八成是哪個暗戀你的女同事偷偷配了你家鑰匙示愛來了。
大齡苦逼男說樓主大人你別鬧了,我這種一窮二白長得還挺抱歉的人要是有人暗戀,絲的春天就真的提前來到了。
大齡苦逼男說他從房東那裡回去後,對着桌上的菜還真覺得有些爲難。你說吃掉吧,這東西來得不明不白的,也不知有沒有危險。扔掉吧,他又覺得挺可惜的。
大齡苦逼男自從到廣州上大學開始就沒吃過住家飯。所以在經過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他還是經不住誘惑把桌上的菜狂掃一空了。大齡苦逼男說樓主啊,不怕你笑話,當時在吃的時候我覺得挺感動,那些菜雖然很普通,卻帶有一種我久違了的家的感覺。
第二天他睡醒之後發現桌上的空碟空碗都不見了。晚上下班回家,他的桌上又出現一碟椒鹽蝦,一碟培根肉卷和一碗紅紅綠綠的酸辣湯。大齡苦逼男聞着香味就覺得食慾大開,他丟下公文包就上桌吃飯,吃完之後才砸吧砸吧嘴找房東問有沒有看見給他做飯的是誰。
房東說我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所以幾乎每隔十分鐘就到你門前晃一晃,但是半個人影都沒見着啊,怎麼,你房裡又出現飯菜啦?
大齡苦逼男說是啊。房東說不能夠啊,就算這麼巧做飯那人來去都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但是TA在屋裡做飯的時候總有聲響傳出來吧?總有味道飄出來吧?我怎麼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大齡苦逼男突然聯想到田螺姑娘的故事。雖然故事挺浪漫的,但可惜大齡苦逼男卻不是浪漫的人,他只覺得這件事慎得慌。他想起前段時間在論壇上看過我的帖子,就想請我和色老頭過去幫他瞅瞅,看他是不是撞鬼了。
我說不是我不想幫你,但是你看過帖子就應該知道色老頭只能接旅店委託,我們也是無能爲力啊。
大齡苦逼男說前不久你們不就接了個客輪的嗎?我說那是爲了救人逼不得已的,能一樣嗎?
大齡苦逼男可憐兮兮地說我要是真被鬼纏上了,幫我也是救人啊!我可是在你開貼那天就一直跟帖的,樓主你怎麼忍心棄我於不顧啊?
我見他說得這麼可憐,就把這事跟色老頭說了,問他能不能破例。
色老頭沉着臉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老子當初既然向姓奚的老混蛋承諾只接旅店生意就要做到。胖子那事是因爲人命關天沒辦法。
我說那好吧,我去推掉他。
沒想到色老頭卻說慢着,這委託我不能接不代表你不能接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色老頭說就算真的有鬼,那鬼既然只是送菜送飯就肯定不是什麼惡鬼。你這臭小子雖然沒用了點,但也應該能應付纔對。
在我出發去廣州之前,色老頭說你還記得本門弟子出師的條件嗎?我說當然,只要獨立處理過一個委託就可以出師。色老頭說你知道就好,只要你在處理這個事情的時候不找我幫忙,就算你正式出師了。
我嘻皮笑臉地說這機會太渺茫。
到了廣州之後,我先找了家旅館住下。打開行李箱後,我發現我的衣服上面赫然躺着三張名片,分別是胖子的、胡有家的和老萬頭的。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肯定是色老頭偷偷塞進我行李箱裡的。他說“只要你在處理這件事的過程中不找我幫忙,就算你正式出師了”,原來是在暗示我可以找別人幫忙啊。我傻笑了老半天才想起給張偉打電話。
張偉今年27歲,生得比較老成,但也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長得抱歉。
他住的房子是一棟城中村的自建房。坐北朝南,環境挺好的。
我在屋裡感覺不到任何陰氣。我嚴重懷疑是我自己的水平問題,於是就拿出從家裡帶來的小指骨做了覓鬼羅盤。然而我捧着覓鬼羅盤在屋裡走了三四圈,水上的小指都紋絲不動。我說老張啊,你這兒沒鬼啊!看來還是女同事示愛的可能性比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