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裝的……不累嘛?”岑西聲音平淡,眼裡帶着明顯的嘲弄。
聞言,季薇兒的身體猛然一怔,那抹笑容僵在了嘴角,過了好半晌,她纔開了口,只是臉上已是不自然的在乾笑着,“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裝啊,我聽不懂”。
岑西一慣冷冷的看着她,“還是你原來的樣子相較好一點,雖說是討厭,但至少不會噁心”。
季薇兒緊握着拳頭又鬆開,臉上的那抹乾笑也更誇張的上揚着,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的極柔極輕,可是溢出口的顫音出賣了她的隱忍,“岑西,你這樣說我是不是有些過份了,我這麼擔心你……”。
話說到一半,被他沉冷的打斷,“我不需要你的擔心!”
季薇兒看着他,目光森冷了一些,但也有一絲的落寞與委屈,她逼着自己收回了視線,徐步的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陰天,狀似要下雨的樣子,如同她的心,冰寒卻在滴着血,“愛一個人有錯嘛,我愛你……有錯嘛,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呢,我承認我不是善類,但哪怕是好人都會有嫉妒心,也會有陰暗的一面”,說着她轉回了身,她的身影逆光而站,卻讓她的臉色看上去慘白了些許,她笑了,笑的悲涼與無奈,“你喜歡的季安尋,你覺得她是善良的,難道你敢保證她不會嫉妒,不會陰暗嘛,岑西,你對我……很不公平”。
“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找公平,但是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會愛她”,他說的淡然卻話裡透着堅定。
這次,她輕笑出了聲,“是啊,爲什麼到現在我還在奢求你的公平呢,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錯的,都是厭惡的,但是……你真的好殘忍,殘忍到一絲餘地都不給我”,說着,她的一滴眼淚從眶裡流了下來,但笑卻扯的更加的絢爛,然後她轉過了身,重新看向了外面,手揪着心臟位置的衣服,慢慢的揪緊,心好痛,痛到感覺全身都在疼,從這一刻起,她不再讓自己在抱有什麼希望和幻想了,自己早該認清的,卻總是安慰着自己還有可能,何必在自討沒趣呢,到最後只會落得滿身的傷。
愛被人傷到了極致不是放手就會是恨,嫉妒到了頂點終究會使人變得瘋狂,她的心如同外面天色,開始變得陰暗。
過了不久,季母提着兩小袋的早餐走進了病房,頭上的髮絲微微有了點溼潤,她把袋子放在了牀櫃上,又抽出了張紙巾擦試着臉頰,“沒想到在走回來的時候居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岑西轉頭看向了窗外毛雨飄絲,風微刮過,輕輕搖擺了樹枝,然後聽到有些匆忙的腳步聲還有輪椅滾動的聲音,那是護士因爲即將下雨而推着病人回房,原本看上去今天會放睛的天氣毫無預兆的落下了雨。
季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解開了塑料袋,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粥,首先看着還在熟睡的季安尋,輕晃搖頭,“怎麼還在睡啊”,當季母要繞過牀頭時,岑西已瞭然她的舉動,“季媽,不要叫醒姐,她很累,再讓她睡會吧”,昨晚,她肯定因爲擔心自己而睡的很晚,他知道的。
“可是……早餐會放涼掉的”,季母有點猶豫。
“讓姐再睡會吧”,他輕說。
“那好吧”,季母又轉頭對着季薇兒說,“還站在那幹嘛,過來吃早餐了”。
“不餓”,她依舊看着窗外,回的平淡。
季母之後又勸說了幾句,見她堅持也就作罷。
岑西單手想撐起自己,可是奈何背傷的嚴重,無法坐起,季母見了急忙的按住他,示意他別動,而他也實在疼的厲害,微斜的靠在了牀頭,那一隻與她相握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季母端起了粥,“來,我來餵你”,在岑西本想委婉拒絕的時候,季母已經舀了一勺吹涼伸到了嘴邊,“季媽,我可以自己吃的”。
“你現在連擡起手都困難,怎麼自己吃啊,來,張嘴”,那個勺子依然停在他的嘴邊,他只好張口含下。
等吃完了粥,季母自己簡單的解決了點早餐,擡腕看了看手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岑西說,“季媽現在要去老房子那邊收拾一下,恐怕今年要留在這裡過年了”。
“嗯”,他輕輕應道。
季母拿過了小提包,對着還站在窗口的季薇兒說,“走了”。
季薇兒神情淡然的跟着季母就走出了病房,至始至終沒有在看岑西一眼。
她們走後,病房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這是他喜歡的感覺,窗外的雨勢慢慢的漸大,最後變的淅淅瀝瀝。
他轉頭看着她的睡顏,眸裡溫柔一片,幾縷髮絲覆蓋在了她的側臉,多少隱蓋了那紅腫的巴掌印,皮膚略帶蒼白,脣色稍稍帶潤,均勻的呼吸聲因爲離近的關係聽的清楚,雖然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很濃,但鼻息間還是能聞到她的清甜。
他慢慢的一點點的挪動的身體,與她靠的貼近,也終於滿足的在她額間落下了一吻,正當他想吻上她的紅脣時,卻看到了她的睫毛微顫,他知道這是要醒來的跡象,當她模糊的睜開眼時,他剛好閉上了眼。
季安尋第一個視角點是岑西那張放大的俊臉,她驚呼的連忙往後退了退,而心裡卻爲剛纔狂跳不停,她讓自己靜靜的平下心,然後舒了一口氣,轉眸看向牆壁上的時鐘,已是早上快十點,正當她想坐起身時,手上的動作輕扯了他的手,岑西藉故的悠悠醒來,“姐,你醒了”。
她不着痕跡的抽回了手,讓自己半坐的靠在了牀頭,“嗯……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也纔剛睡不久”,因爲她手的抽回,讓他的心微微落了空,他接着說,“季媽跟季爸在兩個小時前來過了”。
“爸媽來了?,那現在在哪?”她忙問。
“季爸去了法院,季媽則去了那邊的老房子收拾,說今年在這裡過年”。
“哦”,季安尋點點頭,慎定了幾秒,她臉上隨及又佈滿了慌亂與擔心,急迫的問道,“弟弟,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很疼,叫醫院過來檢查了嘛?”
聽到她這一連串的關心,他的心底像是照進了陽光一般的暖,他輕搖頭,“我很好,除了背上還點疼外,其他都還好”。
“不要騙姐姐,醫生可是說你很嚴重的”,季安尋想到昨晚那醫生說的話,她的眼眶就不知覺的放紅。
岑西見狀,着急的想起身安慰,可是一急,卻徹底的拉扯到了背,連帶着還有腹部之間傳來的灼痛,他沒忍住突來的痛意,冷嘶了一聲。
季安尋急忙低喝,“你要幹嘛,你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傷嘛,萬一……萬一再嚴重了怎麼辦,給我乖乖的躺好不許再動了!”
“好,我不動就是了”,岑西停止了一切舉動,絲毫不敢再動。
季安尋擡手擦了擦有些泛紅的眼睛,阻止了即將要形成的眼淚,但是聲音卻抑不住的咽哽,“是不是很疼”。
“已經沒事了”,他輕聲說。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騙姐姐,分明就很疼!”
岑西抿着脣,默了聲……
季安尋咬了咬下嘴脣,拼命的止住了淚意,她挪着身轉到了他的牀上,當他還不明所以的時候,就只見她伸手要解開自己病服上的扭扣,他沒有動作,卻急問,“姐,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檢查你的傷勢了”。
“醫生已經替我包紮好了”。
“醫生來過檢查了?”
“沒有”。
“沒有就給我閉嘴”,她強勢的說道,其實她是想看看他的傷,彷彿只有看了纔會讓她稍稍放心。
岑西乖乖的沒了聲,然後就看着季安尋的兩隻手一顆顆的解開着扭扣,看她的臉色平靜而關注,可是自己卻已在腦子裡浮想翩翩,他把頭扭到了一邊。
當衣襟全數分開時,季安尋的眼淚還是沒止住的落了下來,看着那精瘦的胸膛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着,眼淚就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她的手顫抖的摸上了那紗布,然後一點點的往下移,腰部之間露出了他小一截的皮膚,可是卻全是青紫一片,她無聲的落淚開始變得哭泣。
聽到抽泣聲,岑西轉過了頭,然後就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他心裡泛着疼,連忙安慰,“姐,我真的沒事,你……你別哭啊”。
“嗚嗚嗚……你傷的好重”,她哭的一字一頓。
“過段時間就會好了”,他聲音放的輕柔。
可是他的安慰卻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甚至還哭的更兇了,前面都已經青紫,那後背呢,是不是更加的嚴重,那些人可是不停的踩着他的背,昨晚醫生對她說她的弟弟斷了三根肋骨,還脾臟破裂,想到此,心裡涌起濃濃的憤恨外,卻滿是對他的心疼,她開始哭的大聲,“肯定很疼的”。
“不疼”,她許是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肯定很疼!”她的聲音厲了聲,帶了絲恨。
“疼……”,他只好順她。
她的指尖一直停留在他的腹部,“你這裡都青紫了”。
岑西擡眼看着那張清秀素淨的臉,那豆大的淚珠不停的簌簌往下落,爲他哭的滿面溼潤,他想伸手爲她拭去眼淚,可是在他艱難的半擡起時,卻遭來她一記的低吼,“不準再動!”他只好依言的把手放下。
季安尋放低着身子,把臉輕輕的貼在那滿是紗巾纏繞的胸膛,然後又輕輕的抱着他,話語因爲哭泣已變得斷斷續續,“你以後……再……再也不許讓我這麼擔心了,知……知道了沒有”。